第七章 木秀於林

第七章 木秀於林

「先生,你怎麼不吃?」無名見先生面前連雙筷子也沒有,問道。

紫霽先生回過神來,笑着搖了搖頭。

無名若有所思,暗自點頭:「修行到了半神境界,可直接采天地靈氣而食,無須以飯菜充腹。」

先生應當比半神更厲害的!

紫霽先生見無名酒足飯飽,開口問道:「無名,你想學什麼?」

無名吃得心滿意足,此刻卸磨殺驢般投箸於玉盤之上,叮噹作響。而後抬眼好奇道:「先生能教什麼?」

紫霽先生笑了笑:「我能教你至高煉體法門,可令肉身堅如神金,柔如流水,靜若不動之山麓,動若九天之雷霆……」

嘭!

紫霽先生話未說完,無名已在眨眼之間一去一回,外面一處峰尖兒被他硬生生用拳頭錘碎。

「是這樣嗎先生?」無名坐在桌旁仿若不曾動過,認真問道。

紫霽先生眨眨眼睛,又道:「我還可以教你上乘法術,可舉手投足間呼風喚雨,化物萬相。一念滄海,一念桑田,揮萬法而獨絕,御萬道而獨尊……」

無名聞言,似是尋到了同道中人一般,眸子裏閃爍著興奮:「我會我會!先生且看我施展!」

說罷,無名身影一閃,飛出了殿外。

只見無名飛出殿外,立在山頭,揮袖之時清氣滌盪,如水中漣漪,扭曲著周遭景象。方才被他一拳打碎的峰尖上的碎石重新拼接,完好如初。又見他攤手向天,掌心凝起一股旋風,那旋風愈來愈大,最後攪動風雲,山河失色,雷雨大作。

「是這樣嗎先生?」無名托着手中由細到粗延伸向天的旋風,狂風吹散了他的頭髮,他扭頭沖着殿內大聲喊道。

紫霽先生看着滿天風雨雷電,心中慨嘆:「這便是人皇之子?天賦果真可以在血脈里傳承?」

紫霽抬手散去漫天風雨,無名看了看重新碧空如洗的天空,回到殿內:「我能做到先生說的前半句呼風喚雨,化物為萬象。但是一念滄海桑田,御萬道萬法,恐怕只有姐姐和先生這樣的人才能做得到了。」

紫霽先生聞言終於露出欣慰笑容,問道:「想學嗎?」

無名猶疑許久,撓了撓腦袋。紫霽先生見狀,收起了笑容:「你不想學?」

「姐姐說了,天地生而有道,萬物皆為道中之物,按道中規則生滅輪迴,法為道生,術為法生,法術之學,來自世間萬道,雖簡單二字,卻駁雜深廣,如瀚海無盡。我該學的都已學會,姐姐教不會的,先生也未必教得會我,姐姐說了,修行之上的瓶頸,是要靠自己突破的,再好的老師也幫不了。」

紫霽先生微微點頭,一番話聽下來,大概知曉了眼前這少年是何等修為,此刻亦明白了靈帝送這少年來此的用意。

沒想到這少年已到半神之境,可采天地靈氣而食,卻又如此貪吃!想起自己當年修行艱苦,是沒這般好的吃食的,紫霽先生不禁感慨當世學子生逢其時。

「那我便教你做人吧。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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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事,亦可請教於我。」紫霽先生微笑道。

無名若有所思,是哦,姐姐似乎從沒點明我做人該如何如何!咦?難道姐姐不懂得如何做人?

洞察這少年心頭思緒,紫霽先生心頭一跳,連忙開口道:「莫要胡思亂想!我可沒這麼說!」

……

太行山腳,一列列房屋橫陳,花草遍地,小橋流水。

十幾個少年盤坐在河畔圍成一周,中間一個美婦人坐在中央,正傳道講法,一眾少年凝神聽講,生怕有半點遺漏。

「蓉先生!」

一個雄渾有力的聲音傳來。

被喚作蓉先生的美婦人停下講法,轉頭看來。

只見紫霽先生帶着一個陌生的白衣俊俏少年緩緩走來,那少年風度翩翩,看年紀雖十二三四,卻已有意氣風發、傲世不羈之態。

「先生好!」十幾個席地而坐的少年見紫霽先生到來,紛紛起身、齊聲問好。

紫霽先生朝眾人點頭,目光落在蓉先生身上,道:「蓉先生,這位是在下剛收的學生,勞先生不棄,將本事教給他些,能學多少,看他自己。」

被喚作蓉先生的美婦人聞言眼睛一亮,朝無名看來,上下打量一番:「紫霽先生收的學生?」

紫霽先生微笑點頭。

「叫什麼名字?」蓉先生盯着無名,慈祥得像隔壁的大嬸,卻又比妖族的嬸嬸漂亮許多。

少年試探著看了眼蓉先生,心裏暗暗稱讚:「這個嬸嬸真好看!」

無名正欲報上自己名號,不料,這漂亮嬸嬸身後十幾個哥哥姐姐驟然對自己怒目而視、惡言相向。

「無禮!」

「下賤!」

「目無尊長!」

「噁心心!」

……

無名頓時心知不妙,人人都能聽見自個兒心裏的話?

「嬸……先生,我叫無名。」無名硬著頭皮說出自己名字。

「叫無名就對了,你這目無尊長之輩不配擁有名字。」一個少年調笑着這位新來的師弟。

無名本就知道自己便是因為沒有名字,姐姐隨口給自己起了無名二字。聽聞此話,心中莫名生起一絲怒氣,正色道:「我不過是在心裏誇先生好看罷了。」

那被駁斥的少年氣呼呼地說了個『你』字便沒了聲音。

「嗯?……好像有道理喔!蓉先生是好看噠!」當中年紀最小的一個女弟子思索道,正是方才說『噁心心』的那位。

蓉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竟赧顏一笑,對無名道:「倒是許久沒人對我說這般話了呢。」

紫霽先生笑了笑:「童言率真,唐突先生了。」

「無妨。」蓉先生笑着打量無名。

紫霽先生就此離去,蓉先生重新坐下,指了指年紀最小的女弟子身邊:「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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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那裏吧。」

「先生,聽法課,一定要這般坐着么?有啥妙用?是不是學的快呀?」初入師門的無名好奇地問道。

蓉先生看着這個與眾不同的少年:「這是禮!」

無名不解地撓撓頭:「禮?」

「人非草木,有思有想,有言有行。思想於內,言行於外。人又似草木,各自相鄰,各自無異。若有異者,便是不同,不同,則是無禮。眾人皆坐,你卻獨立,便是不同,亦是無禮。」蓉先生循循善誘。

無名似懂非懂地撓撓頭,思索道:「那大家一起站着,我是不是就有禮了?」

蓉先生微微一愣,笑道:「禮在於同而又大於同,為人處世,應順常人之同,而非強同。眾人皆坐,你為自己一人之禮而讓眾人起身與你同立,便是強同,此為私禮、惡禮!」

無名沉思一瞬,忽然想起從前姐姐的話,不解道:「咦,那不對呀!我姐姐教我,說木秀於林則為尊,生於世間當為一株秀木,不能和別人一樣!要比別人厲害!比別人高大,才是對的!」

聽聞此言,蓉先生收起笑容,猜想這少年口中的姐姐定是個極驕傲的人。

見蓉先生收起笑容,無名忐忑道:「先生,不對嗎?」

無名心裏,姐姐說什麼都是對的,不可以有人說她不對。

蓉先生生怕少年動搖了心志,連忙綻開笑容,循循善誘道:「當然是對的!無名,世間沒有絕對的對與錯,我說的與你姐姐說的都是對的,但放在一起,便會對錯失衡,此種境況,錯與對,在於人的抉擇,而非道理本身。」

蓉先生收回目光,眸子裏湧起些許沉重,不知是在諄諄教誨還是自言自語:「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啊……」

蓉先生失神一瞬便又回過神來,笑道:「無名,木秀於林不是錯,我讓你與眾人同坐有錯么?」

無名坐了下來,以手托腮,思索道:「沒有錯。」

蓉先生笑了:「那便對了,木秀於林不是錯,但若因此與同伴疏遠,盛氣凌人,獨立於外,那才是錯。」

無名眼睛一亮:「我明白啦!先生是說,我比別人優秀沒有錯,但不能因此不跟別人玩,更不能瞧不起人!這樣就是有禮的了!」

蓉先生笑着點頭,心中暗暗自責,這般淺顯易懂的話語,方才竟一點也想不出來,此刻讓一個孩童說了出來,着實愧為人師!

「無名,要記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若想成為一株秀木,須先保證自己經得起颶風席捲。」

蓉先生本為告誡,卻哪知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那所謂颶風席捲的可怕,意氣風發道:「先生,經不起颶風席捲的秀木,不是秀木,是朽木。」

無名轉動眸子,又開口問道:「先生,為何你們都能聽到我心裏的話,我卻聽不見你們的?」

一旁年紀最小的女弟子沉浸在無名方才意氣風發的豪言之中,此刻開口咯咯咯笑了起來:「因為你的心比我們大呀!故而聲音也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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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仙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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