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第 173 章
囚神。
在世間若說起神,只有神祇有蘇氏。
魔族和神祇有蘇氏之間,有什麼血海深仇?
酥酥並不知曉這些,她只知道魔族的到來或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巫神殿的人將注意力落在魔族的身上,那她和重淵就有了轉機。
酥酥想明白了這一點,忽地反應過來,為何重淵會說她也許知道。
現在在重淵的眼中,她是神祇有蘇氏。
酥酥心虛地摸了摸鼻尖。
怎麼說呢,她不是啊。這事兒她怎麼可能知道。
酥酥不知道重淵知不知道她不是神祇。但是目前的話身份的事還不影響其他。
躲開巫神殿的人才是他們現在該做的事情。
少年環顧這些天他居住的小石屋。
這是從出生至今最簡陋的居住環境,卻也是他從出生至今以來住得最舒心的地方。一張軟塌,一張小几,簡陋空曠的小石屋,還有陪在他身側的酥酥。
布滿巫靈珠處處華麗的巫神殿,只是一個外表精緻的囚籠,囚禁著他過去十六年的自由。
現在的他有了掙脫囚籠的想法。他的神祇大人來接他了。
他能離開巫神殿就能離開巫族。
也許是時候離開這一片禁錮他的土地了。
重淵想到了離開。
離開此處,前往酥酥所在的中原。
也許那裡是他從未見過的,從未接觸過的,但是是他現在最嚮往的。因為有酥酥。
「我們走吧。」
少年抬眸如此說道。
酥酥還在咬著手指考慮那些問題,聽到重淵這麼說微微一愣。
「你說的走,是走去哪裡?」
「離開巫族。」少年斬釘截鐵說道,「帶我去你所在的地方。」
酥酥愣愣地盯著重淵。
好一會兒她明白了過來。
重淵在過去的十六年裡,巫族沒有給他留下任何值得懷念的記憶,反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傷痕纍纍,性命憂危。
巫族人將重淵當做合該為他們付出一切的罪孽,他們用盡一切辦法壓榨他身上每一滴血。但凡他不是不死之身,或許早在十六年前出生的那一天。此世間就沒有他的存在了。
酥酥想了想,紅鸞鳥將他們送來此處的時候,並未說該如何才能回去,而如今的重淵,還是少年時的他,這裡是真正屬於重淵的過去。
如果說真正年前重淵的過去她並未參與,那麼這一次他既然提出了要跟她走,那酥酥就帶他走。
去中原,去明珠錦繡的繁華之地,去巍峨山川的靈氣之處。
或許他們還能去去年前的狐族,去看一看那些還未消失的小狐狸們。
「好,我們走,我帶你走。」
酥酥一口同意。
只要他們離開這裡,巫族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了。
也不管魔族不魔族的。和神祇有關的事情也不是他們能關心的。
兩人都是了無牽挂,說走就走。
小石屋裡的東西並不多。都是酥酥常年放在錦囊中的。如何放出來就如何收回去。相比較來的時候只不過多了一些巫靈珠,巫珠石還有一些只有巫族才有的靈植。
他們來時乾乾淨淨,走的時候也可以利利索索。
酥酥收拾了這些東西。
她的東西不多,但是重淵的東西就更少了。
他明明是生長於此,在巫祝族生活了十六年,但是他什麼都沒有。孑然一身。
小石屋他們住了短短十來天,這十來天,這裡本布置的像極了一個家。等東西一收,又是一個空曠的什麼都沒有荒蕪的小屋了。
酥酥拉了拉她的兜帽。
重淵背對著她,站在小石屋的門口在凝視那空白的房間。
「走吧。」酥酥輕輕拽了拽重淵的衣袖。
少年回過神來,垂眸凝視著她。
酥酥與他對視的時候,有點沒有看清他眼底的神色。
好一會兒,少年低聲問了一句:「你和魔族認識嗎?」
酥酥想了一想,在之前她和魔族也是交過手的,說來也算是認識。
猶豫了一下,她點了點頭。
「算半個認識吧。」她話也沒說的太死。
重淵若有所思。
「你在此之前就聽說過憐梅子……對嗎?」
明明是巫族的聖物,明明是外人不該知道的存在,她卻十分清楚憐梅子的存在,甚至是它的用途。
酥酥也不好解釋,只能摸了摸鼻尖。
「唔,聽說過。」
少年靜靜地看著她。
這種東西不該是狐族能接觸到的。如果她真的是神祇大人,那麼她就該知道憐梅子最後會用在誰的身上。
魔族的魔主……
對神祇大人有覬覦之心。
少年垂下了眸。
「你在這裡等我。我回去取個東西。」
酥酥有些詫異的看著他。
「可是你知道的,巫神殿的人正在找你,如果你被發現的話……」
會不會又一次成為那些人的祭祀品?
酥酥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就恨得牙痒痒的。
巫族真的是讓她難受的存在。
少年眼神柔軟地看著她,伸手落在酥酥的臉頰輕輕碰了碰。
「我必須回去,有一樣東西只能在我手中。」
只要她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神祇氏,那麼憐梅子絕對不能落在魔族手中。
酥酥並不知道他想去取什麼,只是擔心他,伸手拽著他的袖子。
她心裡始終提著一口氣,她是曾經親耳聽傀儡師說過的。十六歲的那一場生死劫,究竟會在什麼時候發生她也不知道。她甚至不敢離開重淵半步。
「能不去嗎?」
酥酥小聲問。
少年知道她很擔心自己,但是他不允許對她有意外發生。
「必須去。」就算得不到他也一定要將其徹底毀去,一定一定不能落到魔族手中。
酥酥明白了,既然他已經下定決心那她是勸不動的。
酥酥只能從錦囊中掏出一大把一大把的符籙,丹藥,一股腦塞到他的懷中。
少年都接下了。
酥酥目送少年轉身,她忽地想到什麼,抬手又一次拽住了重淵的袖子。他回眸。
「我能陪你去嗎?」
酥酥緊張地盯著他。
少年卻如她所料搖了搖頭。
「那裡不適合你去。」無盡的深淵,如何容納一束光?
酥酥卻不死心:「我想去看一看你過去生長的地方。」
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自從他們相遇,兩人從未提及過彼此的過去。酥酥是遺忘,而重淵是閉口不提。
也許酥酥沒有所謂的過去,但是既然有了能親眼看一看重淵過去的機會,酥酥想還是不要放棄了。
畢竟以後巫祝族湮滅,關於重淵的過去都不存在了。
這句話讓少年無法拒絕。最後他還是抬手握住了酥酥的手。
叮囑道:「不要離開我身邊。」
這是答應下來了。
酥酥眼睛一亮,一口答應:「我一定寸步不離。」
和之前一樣,重淵與她交握著手,不過眼前一晃,場景已經轉換到其他地方。
酥酥睜開眼的第一感覺,就是冷。
是一片潔白的冷,是猶如深淵雪域的冰,是讓人一眼望不見活力生機的死寂。
純白色的巫神殿,裝飾著華麗的雕花巫撰,入目可及的高高在上的神像,俯視著一切。是威嚴是肅穆的,也是寂靜是孤獨的。
空曠的,冷冰冰的無一人存在的大殿,無風無息,在這裡甚至感覺不到一絲活著的氣味。立足於此,是油然而生的窒息感。
酥酥不過環視一圈,嗯就已經有了呼吸不過來的壓迫感。
她緊緊攥著重淵的手。這就是他曾經生活的地方嗎?像極了一個孤島,一個牢籠。
她抬眸看著他。
少年坦然的將自己的一切展露給她看。無妨,這些過去隨著她的到來都已經是過去了。以後他會跟著他的神祇大人,在有她的地方生活。
許是沒人會想到,失蹤的巫子大人會自己回來巫神殿,殿中依舊和之前一樣空無一人。甚至連守衛的人注意力也都不在殿中。這就導致了讓酥酥和重淵在神殿中暢通無阻。
重淵本來的計劃就是取了東西就走。可是酥酥來了。他雖然沒有什麼好的過去,但是他也有些想,讓她多看看多了解一下他。
絕對不是為了讓她心疼。
如此,他牽著她的手去往了內殿。
內殿掛滿了巫靈石和巫珠石,到處都是六角的巫燈,還有一牆壁的巫金鎖。
除此之外就是三尺高台上,那猶如牢籠的一根根豎柱,在豎柱的背後是一張地榻。
純白,乾淨,空曠,無一物。
這就是他多年一來生活的地方。或者說活著的地方。
酥酥抬眸看了眼重淵。而後直接挽起袖子。
「來幫忙,咱們把這些東西全都拿走。」
少年一愣:「拿走?」
「對,這些都是你的,你的東西一樣都不要給他們留。」酥酥狠狠地咬了咬牙。這些是重淵過去用過的,憑什麼要把他用過的或者說屬於他的東西留下?哪怕是不好的記憶,酥酥也一樣都不給巫族剩。
少年看著這樣的她,忍不住嘴角輕輕揚了揚。
一隻護短的小狐狸。而他很榮幸是她的短。
「好,都拿走。」
兩人合起伙將幾乎整個巫神殿的內殿都搬空了。
但凡沾染上重溫氣息的,酥酥一樣都沒留下。
芥子裝滿了,錦囊中也塞了不少。
就這樣,酥酥走到神殿中,她甚至揚起頭盯著那一尊龐大的神像。
說實話,她有些蠢蠢欲動,想將這一座神像直接砸毀。
但是砸毀一座神像的動靜著實會有些大。目前他們不能引起巫神殿的人注意。
酥酥只好藏下這個心思,牽著重淵的手。
「走吧。」
「稍等。」
重淵卻在酥酥的目視下掙脫開她的手,走到神像下抬起頭。
那是從他出生起一直高高在上凝視著他的神像。
在他蹣跚學步時,在他幼小哭泣時,在他逐漸讀懂了寂寞,一個人跪坐在大殿時,神像始終無喜無悲,凝視著一切。
重淵伸出手。
在他的掌心逐漸凝聚了一道白金色的光芒。
「開。」
重淵低聲說道。
在酥酥錯愕地目視下,那座神像緩緩伸出手。
在純白的巫神像的掌中,逐漸生長出一棵小小的樹。
樹上結著一顆小小的果子。
酥酥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錦囊。
在她的錦囊中,還有年後的憐梅子。
她有些混亂,如果重淵拿走了這裡的憐梅子,她錦囊中的憐梅子會消失,還是說會出現兩株憐梅子?
在巫神像手中長出的憐梅子,落在了重淵手中。
少年將憐梅子收入手中,一轉身,直接遞向酥酥。
酥酥一愣。
「給你。」
他坦然說道。
「如果在我手中,我說不定會對你做壞事的。」
酥酥聽出來了。她抿著唇瞪了重淵一眼。真是的,不愧是一個人,年後他也是這麼說的。
她直接將憐梅子收了起來。
如此,她手中就有了兩株憐梅子。
那年後,金門的憐梅子是要消失的。
說不定等她回年後,錦囊中就只剩下一株憐梅子了。
隨著憐梅子入手,重淵回到巫神殿的目的就達到了。
這會兒他們就該離開了。
少年伸出手握著酥酥的手。
酥酥明白是要和這裡道別了。她閉上眼等待著瞬間的移形換影。
然而片刻后,她感覺到一股凝滯力。她睜開眼。
她和重淵還在巫神殿中。
少年睜開眼,眼神有些微妙,他回眸。
巫神殿純白色雕刻著圖騰咒術的大門,緩緩打開。
白髮白鬍的白衣老人手持拐杖,在他的身邊,站著一個黑衣高挑的青年。
他們的身後有白衣的巫,也有黑衣的魔族。
少年抿唇,眼神幽幽。
是他大意了。
白衣老人手中拐杖一抬。
還不等他說話,那黑衣的青年忽地像是發現了什麼,抬眸直勾勾看向酥酥。
他詫異地盯著酥酥。
「是神……神息……」
「神祇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