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正帶著一眾學生逛商廈順便釣咒靈的白石優紀接到亞伯的電話時愣了數秒,聽到電話那頭語焉不詳的報告還沒反應過來，直到通過手機聽到了那頭傳來的二次爆炸聲音。「……敦和亂步先生還在裡面……」「你說什麼？！」東京警視廳被炸了，中島敦和江戶川亂步還沒離開。白石優紀差點沒把手上的電話給扔了。她移開話筒,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再冷靜地將話筒移到耳邊，開始遠距離指揮。「不管發生了任何事情，先冷靜下來，你沒問題吧,亞伯?」白石優紀聽到電話那頭亞伯略帶慌亂的聲音心裡一沉，不知道她的這位僱員看到了什麼慘絕人寰的現場,說話的聲音都開始發抖，聽起來像是受到了不少刺激。她又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即使中島敦和江戶川亂步以及警視廳里的其他人生死不明，她自己不能慌。她給自己設想了最慘烈的後果,然後才安慰自己事情不可能這麼糟糕。她是神子,命運理當偏愛她,自然也會偏愛她所愛的人。「我沒關係。」電話那頭的亞伯閉了閉眼睛，然後又睜開。「我沒事，請吩咐。」他儘可能穩定了自己的情緒,將記憶中最慘痛的一幕強行壓在腦後,不再回想。「別的不說,先救人,找到敦。」中島敦的異能力【月下獸】能夠令他在危及時刻變成生命力旺盛的白老虎,這爆炸再突如其來，按照他的生命力來說,好歹也能再掙扎幾分鐘,而他的身邊,應該就是江戶川亂步。「悟,不要玩了。」「出事了。」白石優紀沒有交代正在做訓練的學生們，直接打給了五條悟，對方原本正在排隊購買限量的仙草大福，聽到電話那頭白石優紀的聲音，一張玩世不恭的臉也變得嚴肅起來。「你說。」「我需要你現在去橫濱的武裝偵探社，找到與謝野晶子，然後將她帶到東京警視廳。」「用最快的速度，路上所有的阻礙，相關組織後續會有處理，報酬事後再談。」不得不說在這種時候，與謝野晶子的能力是真的好用。五條悟掛了電話二話沒說就衝到了橫濱把與謝野晶子帶到了東京警視廳。直到他扛著連話都沒來得及說一句的與謝野晶子來到硝煙痕迹明顯的東京警視廳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本來還以為五條悟是什麼綁架犯的與謝野晶子看到東京警視廳的慘狀，神色立即嚴肅了起來。她被五條悟放下后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直接衝到了銀白色長發的前神父身邊。在看到亞伯的時候，她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亞伯，亂步先生呢？」臉上沾著塵灰的亞伯放下手上和肩膀上扛著的警察，捂著嘴咳嗽了兩聲。「我還在找，他們應該就在裡面。」他看了看因為爆炸而引起連鎖反應的火災，以及身後傳來的火警鈴，甚至還有濃郁到令他忍不住皺眉的血腥氣……「按照意識還算清醒的刑警說明，爆炸的發生點應該就是在亂步先生那邊……我會在火勢大到無法控制以前再進去探一下。」前神父說著將外套蓋住銀白色的長發，眼鏡不知何時早已被取下，那雙冬日湖泊般的眸子被火焰灼燒出猩紅。「拜託你了。」大概知道亞伯應該並不算是什麼普通人的與謝野晶子深吸一口氣，低下頭對著瀕死的警員們使用了自己的異能力。「亂步先生？亂步先生——」亞伯轉過漆黑的牆角，在殘垣瓦礫中大聲呼喊著江戶川亂步的名字，終於聽到了對方微弱的回應。「在這裡——」江戶川亂步扯開嗓子回應的時候不小心被煙塵嗆到，還咳嗽了兩聲。亞伯急忙順著聲音跑去，透過磚瓦的縫隙看到了江戶川亂步。他的額上留著鮮血，已經濡濕了小半張臉，只剩那還算碧色的眸子還看得出幾分清明，只是在這火焰與煙塵中襯出幾分猩紅的光，和前吸血鬼獵人此時的眼睛看起來倒是有幾分相似。「那你還好吧？」亞伯透過那縫隙朝里探去，只看到了黑壓壓的一片。「沒事，這裡有幾個人，你從我頭頂的這塊磚瓦開始，慢慢把縫隙撬出來。」江戶川亂步計算過，搬動其他的磚瓦都會造成二次連鎖塌陷，只有頭頂這一塊才會把損傷儘可能減低到最小，而這代價……中島敦悶不吭聲地橫在所有人面前，用那瘦小到才剛剛養出幾分肉的身體頂住了坍塌下的瓦礫。「沒關係的，請亞伯先生幫忙吧，我還能撐一段時間。」少年勉強開口，朝著江戶川亂步露出一個笑，嘴角卻溢出血絲。那是連他的異能力【月下獸】都勉強才能支撐的壓力，中島敦能夠撐到亞伯來救援，已然是十分拚命的表現了。「敦，我會找出真相的。」江戶川亂步抬起頭，睜著那雙泛著血色的碧眸，認真地對小老虎許諾。「別怕，與謝野醫生已經到了，她會幫忙的，所以，所有人，只要有一口氣，都要撐住！」亞伯握住磚瓦的手加大了力道，指甲悄然伸長，連那嘴角也長出了獠牙。

吸血鬼獵人高大的身軀強行將那重達數噸的磚瓦撬開一道縫隙，隨後將半個身體探了進去。「先把，亂步先生，帶出去……」「他們……是一般市民……」角落裡，除了江戶川亂步和中島敦以外，還有數名刑警在此，包括抱著炸·彈的當事人高木渉警官，以及目暮警部與他的女友佐藤美和子警官。爆炸發生的一瞬間，本應該命喪於炸彈之下的高木渉因為江戶川亂步的提醒而不自覺將那一捧玫瑰花扔向了空無一人的拘留室，這才導致他僅僅只是身上被大面積燒傷，生命也僅僅是垂危，而不是命喪當場。只不過，他此時也已經氣若遊絲，如果亞伯再晚到幾分鐘，說不定他就要與自己的戀人天人永隔。「別怕，我們會把所有人都帶出去，你們會沒事的。」吸血鬼獵人盯著氣若遊絲的高木渉，鼻子動了動。他已經嗅到了這位刑警的血氣，全身失血過多，目前已然是失溫的狀態，再下去就連與謝野晶子都救不回來，倒是另外兩位警察還好，身上的失血量都不大，僅僅只是昏迷。「與謝野醫生——」白石優紀趕到東京警視廳的時候，與謝野晶子已經半跪在地上開始對幾個生命垂危的瀕死警員施行了自己的異能力。「優紀小姐，你怎麼來了？」與謝野晶子是知道白石優紀根本只是個沒什麼能力的普通人，所以在這種時候，她來到這裡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有亞伯幫忙去撈人已經很好了。「亂步先生和敦還沒有出來嗎？」白石優紀掃視了一圈眾人，並沒有發現江戶川亂步的身影，臉上蒼白了一瞬。與謝野晶子的沉默給了她答案。「……我知道了。」白石優紀深呼吸一口氣，看著奔進奔出的消防警員們，沉默了數秒。五條悟在把與謝野晶子帶過來后就乾脆地跑到她那邊去把學生們領完走人了。這種場合他根本插不了手，而且，白石優紀也不會讓他插手。「我要進去。」她看了看與謝野晶子，又看著被高壓水槍壓制的火勢，輕聲說。「我要進去，我能進去，我可以。」白石優紀小聲呢喃著，然後邁開步伐，主動走向了尚在燃燒的東京警視廳。她順從命理，被命運偏愛，所以，她可以改變命運。這裡的刑警們有一大半本應在這一場災難中喪命，但她來了，與謝野晶子來了，這些人就又救了。江戶川亂步用肩膀扛著虛脫的中島敦，踉踉蹌蹌地跟在開路的亞伯身後，這位在白石優紀的甜皮店裡可以直接賣臉的服務生這會兒形容不出來有多狼狽，他的身上扛著分量十足的目暮警部，單手懷裡抱著佐藤美和子，另一隻手的手肘架著高木渉。他咬著牙前進，連句話都說不出來。江戶川亂步看著亞伯的背影，又看了看身邊儘力撐著自己的中島敦，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是他一直壓迫中島敦背他所以遭報應了么？現在一報還一報，輪到他來把他們家的小老虎背出去了……「小心，不要被碎塊砸到。」亞伯在前面負責開路的時候，耳朵里還能敏銳地聽到其他的房間里傳來的聲響，以及在外部的消防警員們使用高壓水槍的聲音。雖然成功壓制住了火勢，但也撼動了不少磚瓦，讓本就不太穩的天花板落下不少碎石。江戶川亂步抹了一下眼睛，他頭上滲出的血跡在濡濕了他的小半張臉后很快止住了，只是血液也乾涸，凝結在了他的臉上，遮擋住了他的視線，強架著中島敦逃命的時候就總是容易被絆到。「回去之後，你一輩子要做名偵探的馬了。」江戶川亂步咬緊牙關，小聲吐槽。說來也奇怪，自從亞伯提醒了一句之後，哪怕周邊有再多的碎屑天花板被震塌，但江戶川亂步和亞伯的行經路線卻都完完整整，沒有半點被震到的跡象，江戶川亂步默默走著，心裡有了計較。也許是那位天命之女已經來到了現場。這種時候，也不知道是該感激對方突然來了，還是該感嘆命運是真的不公平。總會有人得到它的偏愛。江戶川亂步邊走邊喘氣，哪怕他知道在這封閉的場所最好不要大口換氣免得吸入太多有害氣體，但是他的體能就只有這樣，沒辦法避免。血水混雜著汗水滴進了他的眼睛，然而他卻連騰出手擦眼睛的時間也沒有，只是因為視線模糊又在身上添了許多細小的傷口。「快到出口了，再堅持一下。」察覺到江戶川亂步的腳步愈發沉重，亞伯轉過頭喊了一聲，然後看著名偵探再一次被絆倒在地。「亂步先生？亂步先生。」「我知道……」江戶川亂步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扶著意識全無氣息微弱的中島敦慢吞吞往出口挪。一隻手伸過來架住了他的手臂。江戶川亂步茫然抬頭，眼睛卻因為汗水與血水的凝結怎麼也睜不開，只是拼了命地流出生理性的液體。他最後只從那隻手上聞到了甜蜜清新的柑橘香氣。手的主人攙扶住他，另一隻手扶住了他背上中島敦的身體。他聽到身邊的人帶著哽咽的笑，聲音一如既往的甜美清脆，「歡迎回到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