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偷襲
此戰之後，不出半月，晉軍的劣勢便逐漸顯露。邊城由昭畫坐鎮，堅若磐石，難以攻破，晉胤想要撤退，後路卻被扶桑手下另一將堵的死死的。長時間的戰爭，使大地狼煙四起，民不聊生。晉營中的傷員越來越多，晉胤也逐漸意識到自己是邀功心切，中了扶桑的套。
一場秋雨又是落葉無數，邊城這地兒，濕潤潤的，總讓人不免感懷。
昭畫倚在石階旁，瑟瑟的蕭風吹起她的衣角，遠遠望去，猶似出塵嫡仙，她揚著洗盡鉛華的靨面，笑著看向闊步而來的男子。
「昭姑娘，你拿了在下的東西。」
「東西，什麼東西？青口白牙的，可莫污衊了小女子。」昭畫挑了挑眉，突然起身。
由於距離太近，男子幾乎能感覺到忽然靠近的呼吸，他連忙後退，磕巴著開口「那，那枚令牌就在在下腰懷，這些天唯一近在下身的，只有姑娘一人。」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微弱的月光照拂在他面容間，映出細細的紅暈。
「是么？」昭畫彎起鳳眸，緊跟著靠近，纖長而略有力的手指順著男子寬闊的胸膛一路往下。男子感覺腰間一松，緊接著便見一枚漆黑的令牌出現在昭畫手指間，借著風微微擺動，反射出清冷的光。
「是這枚嗎？」
「是....怎麼在我這裡。」男子細長的桃花眸中有些發懵，遠處的夜空不知何時布滿了點點紅光，猶如漫天星辰。
孔明燈嗎？今天難道是什麼日子？男子蹙了蹙眉，突然被昭畫一把壓下身子。
「小心！」昭畫迅速綁緊衣袖，拉著男子俯身撤退。
漫天的紅光越來越近，男子下意識的回頭，只見千支羽箭伴隨著空鳴般的聲音刺破夜空，邊城剎那間火光四起。
嚴密的防禦系統彷彿失靈般，火光幾乎過半才聽見警報角緩慢拉響，渾厚的號角聲對現在而言著實顯得刺耳。
「怎麼回事，邊界斥候都死光了嗎？」昭畫冷冷的看著趕來的侍衛，見他滿身的箭傷又隱晦的蹙了蹙眉。
「回將軍，卑職趕去時，前線已經......」侍衛沒有說下去，但從他表情便可以感覺到前線的慘烈。
輕盈的白蛾忽然從昭畫髮絲間飛出，白絨的觸角輕碰之男子眉心，便見後者突然暈厥，直挺挺向旁倒去。
「看好他，別讓他跑了。」昭畫將男子扔給侍衛，翹起腳下的長劍，轉身衝進火光。
前方羽箭根根如芒，所落之處皆是狼藉，昭畫無盔甲傍身，單一席白裳，卻有股氣拔山河的英勇之氣。
......
「小雀兒。」昭畫一劍破開邊府側房的門，白裳在她身上不成樣子，不知何時被劃破的肩膀隱隱透著血跡。
「嘖嘖嘖，妖葬將軍果然迅速。」殿內一眼望去儘是晉軍，銀色的盔甲在黑夜中泛起陣陣寒光。
昭畫定睛一瞧，才發現晉胤坐著在眾人之後，肅冷的盔甲穿在他身上並不威武，反而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你怎麼在這裡？小雀兒呢？」昭畫下意識的捏緊劍柄。
「她被本王的人照顧的很好，妖葬將不用擔心。」
「你究竟想怎麼樣？」
「將軍莫緊張，本王不過是想和您交個朋友。」晉胤摩擦著手中的玉石，清秀的眸子輕輕一眯。他差人將石頭遞給昭畫，好看的眉眼又是一彎「這是本王的誠意。」
羊脂般的白玉里蜷縮著一條軟糯的肉蟲，淡粉色的身軀泛著時明時暗的血絲。
昭畫疑惑的接過石頭，心一驚「這是…木椏蟲。」
木椏蟲乃三屍蠱解藥，屬於昭氏秘蠱，失傳良久，這晉胤是怎麼得來的。
「姐，和他廢什麼話。」一支長箭忽然沖入房屋，劃破黑夜，咻的向晉胤射去。
晉胤見狀，猛地側身，長箭從他耳邊呼嘯而過，帶過一絲血跡。他抹掉耳上的血，抬頭便見一黑衣人帶著青面獠牙的面具闊步而來，黑漆漆的盔甲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他將手裡的長弓一丟，嚯嚯的笑了起來「呦，居然能站起來了。」
該死的，自己的腿才被老師醫好，還不能亂動。
晉胤咬緊牙關，惡毒的視線如同細長的毒蛇慢慢溢滿他瞳眸，他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面具，像是想到了什麼般，突然瞪大雙眼「你是鬼甫。」
蒙面人點了點頭，懶散的敲著面具，藏在陰影之下的雙眸緩緩揚起詭秘的金色「猜的不錯。我就是扶桑手下二將之一鬼甫。」
空氣中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房間里的晉兵怛然失色。眾人皆知扶桑手下二將，鬼甫善幻，妖葬善蠱。兩者相加可抵千軍萬馬。民間更有傳聞言道，陰間無常，陽間二將，勾魂奪魄，遇者皆亡。
「鬼甫，好，我們有話好商量，唔......」晉胤突然噎在原地，一陣夜風撫起鬼甫的鬢絲，猛的向他吹去。風微涼，晉胤望著鬼甫被風泛起的衣角，眼底逐漸泛起迷茫。
不遠處，幾縷柔光從大片杏花中透了出來，也不知從哪吹來的一股風，繚亂了滿地的杏花瓣，伴著遠處纏綿的小曲兒一起向晉胤撫來。
「荷葉生時春恨生，荷葉枯時秋恨成，深知身在情長在，悵望江頭江水聲……」
「別唱了，別唱了！」晉胤捂著耳朵，眸子裡布滿恐慌，好似這纏綿的歌聲里有刀子一樣，讓他聽得崩潰。
忽然，一道紫光傳來，吳儂軟語似的小曲兒戛然而止。
晉胤眼前一黑。再抬頭時，就見周圍早已血流成河，倒在血泊里的晉兵屍體僵硬，但眸中的恐慌卻真實的可怕。
「該死，都該死，老師，快幫我殺了他們，只要殺了他們本太子什麼都給你。」晉胤猙獰的嘶吼，他攥著身前唯一佇立著的晉軍，盯向昭畫的眸子布滿了恐懼與癲狂。
那晉軍沒有言語，臂膀一提，忽然向昭畫刺去。鬼甫驚的一個翻身，連忙護著昭畫。
「錚！」強勁的長刀震的鬼甫右臂一陣麻木。他回頭看了眼昭畫道「姐，沒事吧？」
昭畫搖了搖頭，兩人對視一眼，鬼甫便知曉她的意思，手臂一用力，直接掀翻晉軍壓下來的長刀。
晉兵身形突然一頓，他緩緩低下頭，長劍從胸膛刺穿，他細長的眸子眯了眯，忽然發出一聲輕笑「身手不錯......」
昭畫握著劍柄的手不禁緊了幾分，她輕功了得，在鬼甫與那晉兵對峙之時便已繞到晉兵身後，只是眼前這個寬闊的背影居然在顫抖幾下后忽然散成一縷煙。
是幻術？
昭畫下意識的看向鬼甫，這世間居然還有鬼甫發現不了的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