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收雞蛋

人活一世總得有個奔頭。前世半生的蹉跎，留下了太多的遺憾。這一世卻有了崛起的契機，自己還有什麼理由荒廢光陰呢？

陳征腦海里努力搜索著前世的記憶，想從中找到可以擺脫困境的方法。

再有二十多天就要開學了，除去學費和生活費，家裡留給母親的也就所剩無幾。這讓人於心何忍，不可能讓母親身無分文在家過日子。

腦子飛速的旋轉，思考了半天時間，陳征心裡終於有了初步的計劃。暑假這有限的二十幾天將會是這一世的起點。

現在最大的難題就是如何讓這二百塊錢能夠再生錢。陳征右手揪著柔順的頭髮。

由於想的太過於入神，以至於隔壁陳二爺家的小黃貓從院子里偷偷溜進來都不曾發覺。

小黃貓靈巧的蹲在洋瓷碗邊，將脖子伸進碗里，用舌頭舔著殘留的麵糊糊。

這時陳徵發現了小花貓正準備將小黃貓趕走，眼角餘光瞅見洋瓷碗里的雞蛋白，頓時有了主意。

「雞蛋，對對對，就是雞蛋。」陳征雙眼放光，就像麥哲倫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95年那會，農村人家家戶戶都養雞。雞蛋是農村最為常見的營養品，孩子過生日.來親戚是最常見的菜品。有些吃不完的雞蛋，都會用竹籃或者大一點的瓦罐放在陰涼處儲存起來。

那時候，一是交通不夠便利；二是農村人很少有商業意識。因而雞蛋經常都有放壞的。農村人不缺雞蛋，可是城裡人缺呀。

大姐嫁到了渭濱市，聽說姐夫在電廠上班一月要掙上千塊？那是啥概念，意味著姐夫一個人一年就是個『萬元戶』，萬元戶方圓幾十里都沒有幾個。

想到這裡，陳征心裡就有了主意–回收雞蛋。

正好這時候母親回來了。

「媽，你咋這麼早回來了？」

「哎！今天手氣背（壞）的很，一會就輸了一塊多錢，不打了。」

趙玉琴很是懊惱的拍拍雙手，好像要拍去手上的霉氣。

「媽，才一塊多錢，別放在心上。村裡的婦女都打的是二四毛，你才打個五分一毛算個啥！」

陳征微笑著勸慰著母親。

「媽，村裡最近有沒有回收雞蛋的人，一塊錢幾個？」

「好長時間沒來了，咱家的雞蛋都放壞了四五個呢，以前是一塊錢五個。」

趙玉琴雖然奇怪兒子突然關心這個，還是回答了這個話題。

「媽，你明天帶上一百元到我舅爺家去一趟，讓他幫咱收雞蛋，大一點的一塊錢五個，小的一塊錢六個。雞蛋要新鮮，不能收壞的。順便給我一百元，我到二舅家回收雞蛋。」

陳征將自己心裡的想法告訴母親，這事情還要母親出面，自己去沒人相信。二舅那裡倒是沒啥問題。

「兒子，你這是哪根筋不對了？咱家的雞蛋都吃不完，你還收別人家的雞蛋。」

趙玉琴忍不住站起來，摸著兒子的額頭，害怕兒子是不是燒壞了腦袋。

「媽，你急啥！現在農村雞蛋過剩，咱這是給村裡人幫忙。我姐夫家小區人都很有錢，我去把回收的雞蛋在小區門口賣掉，也能賺幾個零花錢，你也不用那麼辛苦了！」

趙玉琴還是很遲疑，陳征費了老半天的口舌，才將母親說通。只是有些話沒敢說，城裡那時候雞蛋一斤都賣到三塊多了，還是飼料餵養的，哪有農家這散養的營養價值高。

最重要的是利潤，一斤雞蛋最多八九個左右。飼料餵養的雞蛋一斤至少在十個左右。而在農村，一塊錢就能回收五六個，這中間的差價非常大。

再說雞蛋在農村不值錢，在城裡可是緊俏商品。城裡人生活開始注重健康和營養價值了。

「媽，記住，有人問你就說親戚家辦喜事急用。千萬不要說咱回收雞蛋用來買賣。」

陳征反覆的強調事情的重要性，直到母親做出保證為止。

之所以選擇在外村收購，陳征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陳征所在的村子叫做小寨村，隸屬於常平市（縣級市）禕鎮，全村總共才有七百口人。雞蛋沒有多大的儲備量，加上村裡人多嘴雜。在村裡收購也不利於後期計劃。

而大寨村和薛村就不一樣了，這兩個村均屬於渭濱市東城區管轄，都是有三四千人口的大村。雞蛋的存儲量一定會很大，交通也比小寨村這三不管的地方強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陳征和母親分頭行動。兩個村子都不遠，趙玉琴自己走土路去薛村。

陳征則是騎著家裡唯一的交通工具飛鴿牌自行車，前往大寨村。那時候自行車也是農村結婚『四大件』之一。

前段時間下了幾天連陰雨，路上的自行車都不太敢騎。有時候還要自行車騎人。泥濘的鄉間小路，坑坑窪窪的真不如徒步前行。

天地里粗壯的玉米桿兒就像身穿綠色軍裝的鋼鐵戰士守衛著家園，綠油油的葉子沙沙作響。

農村人早已擺脫了溫飽問題，逐漸走上小康的道路，再過幾年這條路將是平坦寬敞的水泥路面。

大寨村到了，陳征加快了腳步。

趙玉琴的娘家是村裡大戶，可是關係卻很複雜。

趙玉琴的爺爺娶了兩房太太，趙玉琴這一房屬於長房；而陳征所謂的二舅趙學民則屬於二房。

長房人丁單薄，只有趙玉琴和哥哥趙學勤倆人；而二房卻是人丁興旺姊妹七個。

兩家如今為了祖宅已經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但是趙玉琴深明事理，四時八節從不厚此薄彼，與二房娘家人關係處的非常好。

陳征姊妹三個小時候都是在二舅家長大的，而與更親的大舅趙學勤幾乎很少交集，只因為有一個『母老虎』般的大妗子（舅母）。

「吆！小征啊，今天咋想起來看二舅了。快，讓你妗子給你倒一缸白糖水。」

趙學民身高一米八幾，身材魁梧，穿著黑色布衫，一臉白花花的串臉胡看上去非常威武。看見外甥來了，黝黑的臉上笑開了花。

「二舅，我想你了。」

趙學民一手替陳征拍打著身上的泥巴，一手比劃著外甥的身高。

喝了一杯甜透了的白糖水，甥舅倆人坐在門墩上開始閑聊著。

「二舅，這是一百塊錢您先拿著，到時候不夠的話您看著先墊上。」

陳征將一百元塞給二舅，趙學民也沒有推辭。

「小征啊，看見你懂事二舅心裡高興，不過你還是要以學習為主。你媽一個人拉扯你們三個不容易，有困難你媽不說你跟舅說，不要藏在心裡。」

「二舅，我明白，您最疼我了。」陳征說話間眼眶有些濕潤。

跟趙學民把事情談好，陳征準備騎自行車去城裡一趟。先去了解一下行情，同時跟大姐打聲招呼。陳征知道大姐這幾天沒上班。

「別急，你妗子把飯都做好了，吃飽再上路。」

趙學民把自行車奪過來，靠在門口的桐樹邊，便拉著陳征回家吃早飯。

大寨村村裡已經鋪設著寬敞光滑的柏油路，陳征一路飛奔向三號路。大寨村距三號路也就二里路，一路上都是柏油路直通渭濱市。

據說渭濱市的交通局長是大寨人，所以大寨村的交通條件要比周圍其它村好多了。出門都不帶粘泥的。

老遠就能聽到大寨村的廣播里傳來二舅那粗獷的嗓音，陳征心裡熱乎乎的。腳下的自行車跑的更歡了。

沿著三號路騎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大姐所在的電建小區。

陳征把自行車靠在馬路邊的法國桐樹邊，鎖好車鎖。穿過馬路，先觀察一下行情。

相比於人民路以東，人民路西站這邊要落後很多。小區對面是一個惠民市場，陳征所要了解的就是這裡雞蛋的價位。

「大哥，雞蛋咋賣呢？」

陳征面帶微笑的詢問著賣雞蛋的大鬍子男子。男子看上去有三十多歲，頭髮捲起中分，紅光滿面的一看日子就比較舒適。身穿藍色的長大褂，肚子和胸口上油光油光的，顯然已經很久沒有清洗過了。

「三塊五一斤，童叟無欺。」

男子靠在三輪車上，從褲兜里掏出一包過濾嘴香煙，點燃一根，瀟洒的吐出一個煙圈。

陳征不由得打量了男子一眼，農村人有錢的才抽的是一塊二一包的鼓樓或者一塊五一包的金猴。都是過濾嘴香煙。極大一部分人依舊抽的是不超過五毛一包不帶過濾嘴的香煙。而這個大鬍子卻抽的是四元一盒的翻蓋硬盒猴王。

看其黃黃的牙齒和吸煙的樣子，這人絕對是一個煙鬼，估計一天一包煙擋不住。足見其生意興隆，日子絕對滋潤。

「大哥，便宜一點，我稱三斤。」

陳征笑眯眯的討價還價，順便摸著褲兜。

「小兄弟，看你長得挺帥氣的，咋還是個摳門呢，對面小區像你這樣的小年輕，價格都不問隨便裝。」

大鬍子青年將手中的煙頭狠狠咂（吸）了一口，屁股靠在三輪車上，吹起了小口哨。

「太貴了，我到其它攤位看一下。」

陳征搖搖頭，又朝市場裡邊走去。

「嗨！裡面的三塊六，你再過來買我就漲價了。」

大鬍子大聲提醒著陳征。果然情況和大鬍子說的一樣，最裡邊只有一家賣雞蛋的，那個男人跟大鬍子面貌有些相像，估計是大鬍子的哥哥。

陳征將市場轉了幾圈，確認沒有遺漏便回到小區門口。查看一下自行車。

大姐家在二號樓一單元三層。陳征敲開門，看見大姐陳淑娟正在沙發上看電視。

開門的是姐夫喬文軍的三弟喬建軍。

「建軍，今天沒出去玩？」

「玩啥呢，才睡起來。老四軍軍還沒起來呢，快進來！今天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喬建軍比陳征大一歲，個子只有一米六八，長得白白凈凈.濃眉大眼。穿著一件上面印著m國歌星傑瑞格頭像白色的汗衫。露出結實的肌肉。

「咋了，有啥事？」

大姐陳淑娟從沙發上起來，順手在茶几下方拿出一瓶雪碧遞給弟弟。

「大嫂，你說這話就不對了，陳征這剛來屁股還沒坐熱呢？你就問東問西的！」

喬建軍人聰明，很會說話。

陳征其實心裡也著急，家裡還有一大攤事呢。

陳征將自己賣雞蛋的事情大概講了一遍，並且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西站這邊相比較有些亂，尤其陳征觀察了許久。大鬍子兄弟在惠民市場賣雞蛋極有可能壟斷了市場。明天賣雞蛋時怕有人來搗亂，畢竟自己明天不僅賣的是土雞蛋，同時價格也便宜的多。

「沒事，這一片的閑皮（混混）我都認識，明天你賣雞蛋我和老四過去幫忙，沒人敢搗亂。」

喬建軍這麼一說，陳征也就放心了。臨走時囑咐大姐今天讓阿姨（喬建軍母親）在院子里宣傳宣傳。

弟弟急匆匆的離開，陳淑娟跟母親的想法一樣。弟弟確實變的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