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獻雪糕
六月如火。
秦檜心裏更如烈火燃燒。
從朝堂回來，他一連摔碎了六七個茶碗，火都沒發完。嚇得僕人和家眷在書房外畏畏縮縮。
秦熺在書房門前也是滿頭是汗，卻也束手無策。
要怪也只能怪皇帝出爾反爾。
金人大軍壓境，武力震懾的同時，也不忘派密使到秦府。
金人到來，自然還是那些慣用的手段，威逼利誘。這次，密使告訴秦檜，只要他說服大宋皇帝答應他們的條款，他們就會迫使宋皇通過下詔，永保秦檜生命無虞。
雖然，秦檜目前權勢滔天，但心裏清楚這種權力並不能代代相傳。一旦他失勢，他的那些所作所為，終究會被追究責任，朝廷滅其幾族就看皇帝的心情。
金使所謂條款有兩大條，第一條便是讓宋皇解除岳飛的兵權，第二條是增加五十萬緡歲幣。
和趙構相同的經歷，讓他比誰都了解趙構。這個被嚇破了膽，只知道保命的皇帝，只要告訴他滿足金人哪些條件，金人就可以不動武，讓他在臨安得以苟延殘喘，他沒有不敢答應的。
二人密謀之初，那五萬十緡歲幣，他眼都不眨一下，就答應了。
至於解除岳飛兵權，他雖有點猶豫，因為他太清楚岳飛和岳家軍的戰力，一旦解除岳飛兵權，如果金人不信守承諾，再開戰事，他恐怕只能逃跑到海上去了。
秦檜看他在接觸岳飛兵權的事上有所猶豫，就故意舊事重提，比如岳飛明知陛下春秋隆盛，尚未誕下子嗣時，催促他立太子；打仗是為了迎回二聖等等。
迎回二聖是趙構最大的忌諱。雖然，這個時候，父皇已經作古，成為先皇，但是，他那當過皇帝的長兄趙桓還在。
趙桓也知道他當了皇帝，還讓人捎信說，假如能從金國歸來，只需一座宅院度過餘生即可。
但是，身在皇家，幾遍趙桓說的都是真的，他也不能相信啊。
岳飛動不動就說迎回二聖，實在是觸碰了他的逆鱗。
這樣一想，解除兵權就解除吧。於是，他私下答應了金人的要求。
但是，就算他皇權至高無上，軍國大事還得經過朝議。
此言一出，韓世宗等將領極力反對，慷慨陳詞，本來答應的好好的趙構竟然臨時變卦。
看着金人賦予的使命不能完成，秦檜暴跳如雷。
回到家后，進了書房，除了摔杯子砸碗，就沒幹別的。
秦熺特別想給父親分憂。哪怕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他也特別想。
或者，正因為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他才更迫切要讓父親知道他有分擔能力。
特別是父親的小妾不知道用什麼方法給他生了個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以後，父親對他關切還是減少了許多。
幸虧他的母親是他的親姑母，自他過繼到秦家以來，確實待如己出。而父親雖是位極人臣，卻還是多少顧忌母親的家世。即便是他的妾室生了兒子，也無法撼動母親的地位。
他作為過繼來的孩子，目前來看，地位至少還算穩固。
就在這時，小院傳來喧鬧聲。不用問，他也知道那個只知遛鳥和欺男霸女的兄弟秦熾回來了。
當時，讓他痛苦的是，自己不但不能責備這個弟弟，還得想法討好他，讓父親覺得他這個大哥當的稱職。
二弟回來了？秦熺走過去問道。看到跟着秦熾的那幾個家丁每人提着一個箱子。
哦，大哥，啊，你在這裏幹啥呢？我爹呢？秦熾問道。
秦熺不悅，但還是說道，咱爹在書房。
在書房還關着門幹啥啊，這麼熱的天。我去找他。秦熾說道。
等會兒再去，咱爹現在心情不好。秦熺解釋道。
我爹見了我，心情就好了。秦熾說着，朝家丁揮了揮手。
幾個家丁跟上來。
秦熺搖頭，心裏卻又莫名高興。他多麼希望他爹會訓這個不識時務的傢伙。
但是，出人意料，秦熾敲了敲門，又說，爹，我有好東西要送給你。
秦檜真的應了聲，進來！
他就推門而入，讓家丁把盒子拎進去，又出來之後，他回頭關門的那一霎，還朝秦熺吐了一下舌頭。
把秦熺氣的都想說，你大爺的。
爹，您生氣了？秦熾一副乖巧的面容。
一件小事。剛才你說有禮物給為父。是什麼禮物啊？秦檜和藹地看着秦熾。
他心裏知道這不是自己的親生子，可能從出生就在自己身邊，他覺得就是親生的，至少心理上覺得比秦熺親近點。
您看，這是什麼？秦熾打開兩個竹製冰糕箱子，屋裏頓時有一層涼氣，也飄着甜絲絲的味道。
這是冰嗎，熾兒？太涼爽了。
是冰，又不是。秦熾樂呵呵說道。
你這孩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來的是又不是啊？秦檜故作嚴肅地說。
爹，這個箱子裏面有冰，但還有層能吃的東西，叫雪糕。
雪糕？雪糕是什麼東西？老夫從來沒聽說過。
就是這種東西。秦熾從竹筒里抽出一支遞給秦檜，自己也拿了一支，然後給秦檜演示吃法。
秦檜按秦熾的說法先是咬了幾口，感覺特別清爽。
在吃第二根的時候，他問秦熾從哪裏搞來的這等天下美食。
秦熾囂張不假，也不是地主家的傻兒子，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還是清楚的很。
於是，他就把在「熱了嗎」的經歷改寫了一番。
秦檜聽后，誇讚道，我兒真不虧我家後人，也會籠絡人心了。
秦熾高興地說，那我以後會多和他們來往。
秦檜點頭應允。
他又說道，天氣炎熱，你把拿兩盒雪糕分給你哥哥和大娘他們，也給你娘親送點過去。
秦熾說，你放心吧，爹。另外幾箱，您打算做何處理？
爹爹覺得這物品不錯，打算馬上進宮見駕，先給皇上。秦檜捋了一下鬍子說道。
皇帝會稀罕這嗎？秦熾問道。他覺得皇宮什麼都不缺啊。
肯定稀罕，你想這夏天熱得要命，皇帝那能不喜歡找點東西解暑。尤其是今年，接連發生戰爭，都沒來得及屯冰。我感覺，熾兒，你這次要為我秦家立功了。回來，父親再好好獎賞你。
秦熾一聽，嘴咧開了老大，心說，看來以後還不能老收拾哪個店鋪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