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4章

齊歡和李卿凝正想着現在適時走出來，但沒想到另一聲通傳比她們要先一步。

「太後娘娘，洛儀公主到！」

齊歡和李卿凝只得把心思從柏鳳的身上轉回來，兩人微微福身，向秦太後行禮：「母后金安。」

面對秦太后，齊歡和李卿凝都有些心累。

齊歡是不想應付秦太后，如果不是看在李懷安的份上，她早不知頂撞秦太后多少次了。之前宮裏動亂的時候，秦太后二話不說躲在長樂宮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在李懷安最難的時候，秦太后別說幫忙了，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甚至還叫人傳話來，讓李懷安別和蕭珩對着干。

李卿凝則是一直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秦太后親生，她看了一眼跟在秦太後身邊春風得意的李洛儀，李洛儀把秦太后每天哄得開開心心的，秦太后現在走哪都帶着李洛儀。

也就秦太后看不出李洛儀是別有用心。

秦太后沒太理會齊歡和李卿凝，而是看了看下面站着的貴女們，倒是有幾個容貌出挑的，於是秦太后又是看那幾個人又是一陣不順眼，不高興地輕哼一聲，對身旁的李洛儀道：「洛儀，扶哀家坐過去吧。」

「是，母后。」

齊歡和李卿凝也就此落座，下面的柏鳳則是悄悄抬頭，想看看清樂公主的樣子，但沒想到和李卿凝的視線正好撞在了一塊。

柏鳳心裏咯噔了一下，不過是一眼，柏鳳便知道自己被壓了下去。

公主就是公主，臣女就是臣女，身份是不一樣的，柏鳳在她面前俯首那是規矩，李卿凝坐在柏鳳之上，那是理所當然。要想越過李卿凝，那是逾矩。

清樂公主和傳言中說的是不一樣的，清樂公主的容貌確實傾國傾城，但是絕不是傳言中說的草包無能。李卿凝剛才那一眼的眼神，彷彿是被打磨光滑尖利的刀刃，與柏鳳眼裏柔軟的純真是不一樣的。

眾人在御花園中擺下的酒席落座，因為是變相的選妃宴，所以不少貴女都紛紛上前獻藝。

秦太后看得興緻缺缺，還時不時轉頭向李洛儀問道：「謝景盛怎麼沒來？」

雖然現在她身邊已經有一個聽話的黎闕了，但是得不到的心裏總是惦記着。

之前她沒有明著對謝景盛怎麼樣，那是她以為謝景盛和李卿凝的婚事已經是釘在鐵板上的事情了，不過後來還是李洛儀告訴她，原來李卿凝中意的原來是蕭珩，秦太后原本歇了的心思便一下子又活絡起來了。

「謝王爺還在前殿同皇上說話，一會兒便會來的。」李洛儀輕聲安撫著秦太后。

秦太后道：「有什麼話好說的，叫人快去催催。」

柏鳳也在等著謝景盛，也不知秦太后找人催促的結果，還是柏鳳的祈禱有用，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謝景盛終於來了。

面對謝景盛，李卿凝還有些心虛，索性便低着頭自己剝葡萄，然後剝得坑坑窪窪的。

謝景盛如今的身份已經不能同日而語，面對秦太后和齊皇后都不再需要行跪拜禮，身上穿着玄色盤領窄袖衣袍，腰間束玉帶，腳上烏合靴。劍眉星目，眉宇間帶着冷冽之意，光是站在那裏便已氣場迫人。

秦太后看到謝景盛，眼睛一亮：「謝王爺以後在哀家面前都可以免禮，在哀家旁邊加個坐席，謝王爺快坐到哀家身邊來。」

齊歡和李卿凝臉色微沉地看向秦太后，齊歡看了一眼示意李卿凝，李卿凝道：「謝王爺坐本宮這裏來，坐母后那裏有些不合規矩了，還請母后此後慎言。」

在鄴朝的人看來，只要是與南疆沾邊，那都是有罪的。

南疆人養蠱，每日與毒蟲為伴，傳言他們為煉蠱，會將剛出生的嬰兒拋入爐鼎中，以此為蠱王獻祭。但這些都是傳言，沒有知道真正的南疆到底是什麼樣的，於是關於南疆人的傳言越傳越邪乎，沒有人敢去揭開蒙在南疆上那層神秘的面紗。

面對柏硯的質問和所有人目光的猜忌，蕭珩面色如常，絲毫沒有慌亂之色。

片刻之後，蕭珩忽地抬腳走向那玄鐵制的籠子，蕭珩一動，站在他旁邊的大臣都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阿洵低垂著頭坐在籠子的一個角落，蕭珩站定在他旁邊，蹲了下來。阿洵依然毫無反應，蕭珩眸色沉了沉，伸手抓住阿洵散亂的頭髮，撐起他的額頭，異族的容貌便露了出來。

蕭珩命令式的口氣，冷聲道：「醒過來，鴻引。」

昏迷中的阿洵似是對蕭珩的話有了反應，艱難地睜開眼，但看到旁邊的蕭珩時，唇角勾了一下，氣若遊絲：「別叫了，還活着。」

在蕭珩叫出鴻引這個名字的時候，便已經是承認了一切。

但在場的所有人，包括李懷安在內，卻沒有一個人敢輕易說拿下蕭珩。

外面的雷雨越下愈大，殿中的燭火明明滅滅，李卿凝躲在屏風後面看着今日這一場變故，久久回不了神。

高位龍椅上坐的李懷安，穿着明黃色的龍袍，頭上戴着帝王冕，袖子下的手也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害怕在微微發顫。

他遲早都是要擺脫蕭珩的，如今送上來的機會，可他現在羽翼未豐……

「皇上，臣請命拿下南疆賊子蕭珩，謹遵先祖遺命，勢必要將南疆人趕盡殺絕，以絕後患，為保我鄴朝江山太平無憂！」

正當李懷安還在猶豫不決時，一個穿着紅色官袍的一品武將出列，高聲請命。

有了一個出頭鳥，後面立刻有了跟着附和：「皇上，臣也請命！拿下南疆賊子！保我鄴朝江山太平無憂！」

一個又一個站了出來，蕭珩權傾朝野，被欺壓了太久的朝臣們此刻都決心反抗。他們都知道這一次是扳倒蕭珩的機會，也可能是唯一一次。

如果這一次蕭珩沒有死，死的可能就是他們了。

眾人推牆到，破鼓萬人捶。

蕭珩掃過這些都要他命的人，他不自覺地撫了撫左臂上纏的菩提珠。確實惡事做多了，就該遭全天下的人唾棄，這些人恨不得此刻就殺了他。

蕭珩側眸，視線與屏風后躲著探出半個腦袋的李卿凝撞個正著，微微愣了一下，又不禁無奈地失笑一聲。

蕭珩動了動唇，無聲地對李卿凝道：別哭了。

李卿凝在聽到所有人都把蕭珩拉下來的時候，眼淚就忍不住流下來。

蕭珩是個大奸臣，他殺了無數的人，滿腹陰謀，這樣奸臣人人得而誅之，他就是該死。

可是李卿凝再恨蕭珩，卻也見不得他死。

她想蕭珩活着。

蕭珩做了那麼多壞事，騙了她的身心，怎麼能隨隨便便一死了之。所以將來無論蕭珩會有什麼報應，那都是他活該，他要活着去受着！

李懷安下了令，「來人，將南疆賊子打入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