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44號樓【22】
深夜的寢室安安靜靜的，一絲一毫的動靜都沒有。
只有走廊盡頭廁所發出的流水聲打破這種寂靜，走廊常年亮燈，慘白的燈光照亮了整棟樓。
言卿出門之後便斜倚在牆邊，她雙手環臂靜靜地看著跟著她走出來的於珊珊，視線落在她身上，隨後又向下偏移，落在於珊珊的背後。
有影子。
並不是鬼。
「珊珊，你並沒有死。」
言卿離於珊珊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再抬頭看於珊珊的時候眼中多了幾分篤定。
她之前的想法並沒有錯。
一個人不可能重複地死去兩次。
於珊珊定定地看著她，開口的聲音沙啞：「你好像……並不害怕。」
「我為什麼要怕？」言卿語氣淡然地回應，「於珊珊，你並不討厭我吧？至少之前不討厭。」
從之前趴牆角的時候，言卿就發覺，於珊珊對待小雨的態度要比對待其他人和善一些，合理推測在這個寢室小團體中，於珊珊跟小雨的關係應該比跟其他人都要好一些。
於珊珊的臉比起之前在檔案室時看到的那張證件照已經瘦了很多，隱約能夠看出副本npc校園女神的雛形，但她眼眶底下青影重得厲害，抬眼看人時都帶著一股陰狠的勁，乍一看確實嚇人。
「我以為你跟她們不一樣，但最後還是跟她們一樣欺騙我。」於珊珊死死盯著言卿，「你不知道我被騙出去后經歷過什麼，那幾個人我甚至看不清他們的臉，我一直呼救但是誰也沒來，誰都不會救我。」
言卿微愣，電光火石間，她將整個事情串連起來。
於珊珊，一個普通內向甚至還有點自卑的學生，因為胖和黑，五官都被隱藏在肥肉之下，面對喜歡的人也會有一點心機。
她失去的是一個女孩子最重要的東西。
所以崩潰，所以跳樓。
也許意外並沒有死，卻也因為之前的經歷恨死了所有人。
「我之前，確實很喜歡你。」於珊珊道：「之前有多喜歡你，現在就多恨你。小雨，你們都是幫凶。」
每場校園暴力的背後，除了施暴者和受害者之外，旁觀的第三者也是隱形的站在了施暴者那一邊，誰都並不清白。
「所以你要怎麼辦呢？」言卿靜靜地看著於珊珊，「你要殺了我們么？」
於珊珊死死咬著唇。
「但是你現在其實除了嚇嚇我們之外，其他的也都做不了。」言卿站直了身子，聲音低而緩，甚至帶著一絲引誘的意思：「你一個普通學生什麼也做不了，但你現在毫無俱意地重新回到了學校，有人在你背後推了你一把，是不是？」
言卿特意停頓了一會兒，並沒有得到於珊珊的回復，她抬眼看去的時候，於珊珊盯著她並不出聲。
「我猜，這個人應該讓你想辦法殺了404寢室的所有人，包括你自己。方式也強調得很清楚，必須是，弔死。」言卿繼續出聲，同時觀察著於珊珊的表情，「這就像是一種獻祭一樣的方式，能夠將你和所有人一起拖入一場夢幻般的平行時空之內，在那裡，你才是主宰。」
於珊珊的表情開始變得難看，她慢慢地皺起了眉頭。
「你怎麼……」她不自覺開口，話一出口就反應過來不該多說，於珊珊閉住了嘴，視線落在言卿身上，表情也不再像是剛開始時那樣遊刃有餘。
言卿低低地笑了聲。
「很好猜啊，於珊珊。」
真實世界內的於珊珊連同404寢室的所有人都已經死去。
玩家所經歷的副本世界是已經被於珊珊篡改過的世界，在那個世界里，她是人人愛戴的女神，有著姣好的容貌和家世，就連池葳也都喜歡她。
柴歆則成為了她的眼中釘。
言卿似笑非笑地看向於珊珊，「真的值得么？」
用自己的一切，去編織一場並不存在的夢。
於珊珊認知里的池葳跟池葳的真實性格是有差距的，她印象中的池葳高冷話少，對外的表現一直是拽而且冷淡的。
所以池葳在課上表現的一直是那種性格。
課下所有人都在活動的時候，於珊珊對那場夢境的把控度就沒有那麼高了，所以那時候池葳才會稍稍表現出自己的真實性格。
於珊珊抿了唇。
「值得。怎麼不值得？」
現實生活沒有任何人在意她，她被欺負被辱罵，捧出一顆心也會被人毫不留情地嘲笑。
「我就是想要沉溺在夢裡又怎麼了？至少在夢裡我被人愛不是么？」
於珊珊的語調高了些，她盯住言卿，忽然後退兩步。
「你不是小雨。」
於珊珊原本有些許扭曲的臉慢慢地恢復平靜，她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分明是小雨的相貌沒錯，但是周身的氣場完全不一樣。
張揚的，慵懶的，還有點並不把人放在眼裡的高傲感。
眼前這個人，不可能是小雨。
言卿慢慢地笑起來，她彎著唇，笑的有點乖戾：「哇，被發現了呢。」
就算是說著這話，女孩的臉上也沒有一絲慌張的神色。
她只是在很平靜地闡述這個事情。
於珊珊在發覺這個事實之後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她盯住言卿，整個走廊的燈開始變得忽明忽暗起來，在燈光閃爍的時候，於珊珊整個人都開始抽條變樣。
她的臉變得慘白，四肢都變得纖細起來，臉色難看得像是紙糊的一般，唇色卻異常鮮艷明顯，只在眨眼的一瞬間，於珊珊整個人都貼近了言卿。
靠近的一瞬間，言卿感受到了一股陰冷的氣息。
這會的氣溫並沒有那麼低，但是於珊珊周身就像是攜帶著天然製冷的機制，整個人都散發著不詳的氣息。
言卿被冷得打了個寒戰。
那種冷意很難描述，似乎從腳底開始向上攀升，然後鑽入五臟六腑，彷彿整個人都被拋入了冰天雪地之中。
於珊珊抬手輕輕撫上了言卿的臉，她的手指也是冰冷的，被碰觸到的地方卻散發出灼熱的感覺。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不會再有機會開口說話了。」
於珊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