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三條人命值幾個錢！

這一場審案。

在刑部尚書略帶輕鬆的一聲驚堂木下，就這麼結束了。

一個年輕人二十餘年的苦工，一家三口的性命，就這麼換到了充滿施捨的一百八十兩銀子。

在宣判完之後，方少藏還是低著頭，抱著手。

對著高高在上的大人表達著深深的感激。

坐在上面的人頗為愜意的飲著香茶，連多看方少藏一眼的心思都沒有。

片刻之後。

傍邊差人送過來的一盒子紋銀，當中送到了方少藏手裡。

拿著這個死全家才換來的銀子。

方少藏心裡平靜的像是個萬年不變的水潭。

「小民多謝大人恩點。」

「且容小民告退，回家整理家室。」

台上的刑部尚書瞥了方少藏一眼，隨口說道：

「都退堂了，你該走就走。」

方少藏仍舊是做滿了規矩，這才後退了三步，轉身離開的這個六扇門大堂。

大堂之上有兩張臉，自己已經牢牢的記住了。

這個事，還沒結束呢！

雖然說現在還不知道這後面到底有多少人參與，可是對於這些曾經想要了自己命的傢伙，方少藏已經有了想法。

自己現在雖然上不了殿試，但是也還留著一個會試第一的名頭。

在大越國，也不算是一個沒有名聲的人。

只要是還有著這樣一個讀書人的身份，其實就能做不少的事。

方少藏抱著箱子從六扇門離開的時候，臉上多多少少還都帶著一絲悲傷。

畢竟演戲就要演的全套。

要是剛剛出來就把自己的臉色變了，說不定會被有心的人記住，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對於自己剛剛的表現，方少藏感覺自己上輩子真是值得在橫店當了兩年群演。

演技還是可以的！

也多虧了自己的演技，才讓自己活著走出大堂。

而不是突然間突發心梗，暴斃於眾人眼前。

在走出六扇門的時候，方少藏心裡其實在咚咚的狂跳！

這一步邁出去。

自己才徹底算得上是自由之身！

抬眼望去。

夕陽已經略微西下。

大街外，行人步伐匆匆。

聊天聲，馬車聲，有一些零散的叫賣聲混在清風之中，吹到方少藏的耳邊。

雖然在記憶之中，這一幅景象已經是完全看膩的樣子。

可是方少藏現在只感覺眼前的一切都無比新鮮！

這七天，不知道幾次是死里得活。

已經是兩世為人，現在又感覺自己兩世為人。

邁著輕鬆的步伐，一腳已經徹底出離了六扇門。

等方少藏提著箱子走到了大街上的時候，還沉浸在死中得活的驚喜之中！

可是即便如此，方少藏的臉上仍舊是不敢表現出半點喜悅之情。

就這麼保持著自己低沉的表情，一步步的朝著自己記憶中的家裡走，

從六扇門門口的大街上往外走，一路走到皇城門口，天都已經逐漸暗下去了。

這一路上，方少藏感受到了跟之前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在這幾天里，前身的記憶自己已經全然接納了。

之前走在這個大街上的時候，遇到跟自己同樣的讀書人，那是要多親切有多親切！

一口一個會元郎的恭賀著自己！

就連大街上的人聽見自己的名聲，也願意過來多看自己兩眼！

可是現在，再遇見那些熟悉的面孔，看著自己就跟從來沒見過一樣！

甚至還有一些人直接躲著走，就跟碰到自己就會沾染什麼晦氣一樣。

方少藏對此雖然有所預料，但是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感嘆世態炎涼。

等到了離開皇城。

方少藏直接雇了一輛城門口的騾子車，花了三十文銅板把自己送回到村子。

不是不能走著去。

主要是這幾天每頓一碗粥，方少藏自己實在是沒什麼勁了。

更何況天色已經漸晚，恐怕很快就要天黑了，自己要是走著回去估計都不知道要多久了。

騾子車晃晃悠悠的拉著排車，迎著夕陽不急不忙的往前走。

方少藏就這麼直接坐在車上，看著身後的黑暗慢慢的開始籠罩住皇城。

雖然還有夕陽，但是黑夜也開始逐漸降臨。

方少藏就這麼看著，直到騾子車轉了個彎。

一路無話。

騾子車在夕陽徹底消失之前，把方少藏送到了熟悉的家門口。

大門上還有殘留著沒有撕乾淨的封條印子。

車夫看了看大門，看了看一身書生裝扮的方少藏。

沉默片刻，終於說出了一句話。

「這位少爺。」

「你有錢給嗎？」

「你不會故意賴賬吧！」

說著話，車夫把手裡的鞭子就緊在手裡了、

要是說打人，車夫可不敢。

畢竟方少藏那可是個讀書人！

雖然不如什麼練武的和道士之類的那些人，可是讀書人當官的多啊！

車夫心裡明白。

這要是一鞭子下去，說不定騾子車都被縣太爺判給書生了！

要是真不給錢，自己就只能吃個啞巴虧。

其實說完這話，車夫心裡都有些後悔！

這話說的是不是太不客氣了。

萬一這位少爺生氣了給自己兩巴掌，自己還得受著！

車夫的臉上有些變顏變色。

手上的鞭子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一時間就僵在了原地！

方少藏當然知道這話都是個什麼意思。

誰都知道，封門就是拆家。

像這種六扇門解封的房子，連蒼蠅都只能落在房樑上！

這裡面自己原身的那點家產，買的上好的花瓶瓷器古玩字畫還有桌椅板凳。

估計都已經在散市上了。

「放心吧。」

「我一個讀書人，還能差你那三十文銅板？」

方少藏拿著自己的小箱子，從板車上下來。

直接就推開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