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兩株扶桑

第十五章 兩株扶桑

「我答應你。」雖然玭玭只是輕輕的一聲,但卻像在司空出藍的耳邊炸了一個炮仗。他頭腦暈眩,耳邊嗡嗡,滿腦子都是玭玭的那句「我答應你」。他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找一處坐了下來,只覺手腳冰涼,胸口像壓了一塊巨石,無法呼吸,我怕是要死了吧。他苦笑着,用手拭去臉頰的淚水。

司空珏聽到玭玭答應嫁給自己,開心非常。他將玭玭摟在懷中,欣慰與悲傷一起襲來,「謝謝你,玭玭」。謝謝你圓了我的一個夢,儘管我知道這不是真的,但我也已經很滿足了。

與此同時,玭玭也是淚流滿面。他終究是沒有出現,我在他心裏並沒有珏哥哥說得那般重要。

過了一陣,玭玭推開司空珏,面色慘白,神情恍惚地說道:「他已然走了。」

司空珏見她的樣子,心痛無比,寬慰著,「待他想通,他也許會回來。」

「不,你錯了,他根本不在乎。他迫不及待地想把我推給別人。」

司空珏見她難過,很是自責。原來司空珏確實愛慕玭玭,但他早就發現玭玭對司空出藍的感情非比尋常。他從司空出藍的表現里也看出他對玭玭並非兄妹之情。他知道如果自己急於表明心意,玭玭斷然不會接受自己,兩人的相處還會變得尷尬。與其如此,不如讓自己愛的人得到幸福,他依然可以像摯友一般陪在玭玭身邊。所以他與玭玭商議,假意演上一齣戲,屆時司空出藍醋意大發,便會挑明心意。誰成想司空出藍一路跟隨,不僅果真幫忙製造機會,還沒有食言地幫忙放出那些螢蟲,到了答應婚否的關鍵時刻也沒有相攔,真是狠狠打了司空珏的臉,深深傷了玭玭的心。

「玭玭你莫難過,明日我幫你去問問他的真心。」

「珏哥哥,不必了,我不想他為難。多謝你今日相助,我想自己待會兒。」

「好,只是這天黑林深,你一人在這山中我不放心,我且遠遠地跟着你,可否?」

玭玭也不說話,算是默認。她一路向上,爬到山頂。此時人群已經漸漸散去,她坐在一塊石頭上,仰頭望着星空。她答應過藍哥哥,會在山頂上等他。

司空珏遠遠地看着玭玭,深知此刻自己不能成為那個安慰玭玭的人,但他願意成為那個一直守護着她的人。直到他看到司空出藍走向玭玭,才默默地轉身離去。他多希望,在她絕望難過的時候,回頭看自己一眼,給自己一個機會。但他知道自己對玭玭的這一份真心,在她哪裏從未開始,又何談結束。

「才來?」玭玭依然仰頭看天,淚水突然湧進眼眶。

「還在?」司空出藍望着前方。

「答應過藍哥哥,在山頂等你。我怎會離開。」玭玭不敢回頭看他,她怕一見到他那雙柔情似水的眼睛,就綳不住地哭着問他許多「為什麼」。

司空出藍也抬起頭看着天空,道:「今日過得可還開心?」

玭玭眼角的淚唰地滑落,她假裝不經意地托起臉,擦去淚水,答道:「自然是開心。」

司空出藍的心臟像是被悶了一拳,卻假裝輕鬆地說:「你開心便好。」

兩人靜默了許久。一直坐到第一縷陽光從地平線上射出。

「藍哥哥,太陽升起來了。」

「嗯。」

「第一次一起看日出,真美。」

「嗯。」

「對了,我昨日在集市上買了個有趣的東西。」玭玭掏出相思紅來,說:「這個顏料可以畫在人的肌膚上,我可否請藍哥哥幫我畫一株扶桑樹?」

「那是自然。」

「那便畫在我的右足踝上,這樣看起來我便像是一株樹,豈不有趣?」

「你怎的想起畫扶桑?」

「這不是看到日出了么,便想起了扶桑。」

「好,那便畫扶桑。」

玭玭褪去鞋襪,露出纖細白嫩的腳踝。

司空出藍將她的足踝握在手中,一筆一劃地認真畫着。玭玭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尖,他的唇,她想把他的樣貌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腦海里。

「你如此盯着我,怕是會分心。」

「我學藍哥哥畫的樣子,待會兒也給你畫一個。」

司空出藍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不過是個圖案,不喜歡以後洗掉便是了,難得二人還能這樣相處,便做些讓她開心的事吧。「那你可看仔細,不要將我的畫太丑。」司空出藍又添了些細節,一株栩栩如生的扶桑樹便畫好了。

玭玭從他手中搶過筆,笑道:「這下輪到我畫了。你且褪下左足踝的鞋襪。」

「為何我的畫在左側?」司空出藍邊褪邊問。

玭玭敷衍道:「男左女右嘛。」玭玭學着司空出藍的樣子,一筆一筆,仔細的畫着。最後一筆是樹的根須,她將它連到了他腳上的疤痕上。「這腳可還疼么?」

「偶爾陰雨天會有些發癢,平日裏是無恙的。」

玭玭輕輕用手撫過那道疤痕。那是第一次他們一起上山採藥留下的。那是玭玭首次登上一座山的山頂,山風徐徐,陽光暖暖,她俯視着那些風景,覺得自在又舒適。

司空出藍坐在她身旁的石頭上喝着水,他見她張開手臂,開心地回過頭對他講:「藍哥哥,我覺得我以前是會飛的,我見過這樣的景色。」司空出藍笑着對她說:「即便人的身體不會飛,靈魂也是會飛的,許是你前世的靈魂留給你的記憶。」

「唔,有些道理。那藍哥哥可也有前世的記憶?」

「沒有,許是我沒有前世吧。」

「沒關係,下一世你的記憶里便有這山,這景,還有我。」玭玭笑着跳到他面前,擋住了他的陽光。夕陽西西下,剛好在她的身上鑲了一圈金邊。她漆黑的眼睛望着自己,問:「藍哥哥算是好看的吧,我同你見了許多人,只覺得你好看。下一世我肯定記得你。」

司空出藍輕咳一聲,擺擺手說:「玭玭,你擋住了我的光。」

「哦」,玭玭應了一聲走向一旁。她想着藍哥哥常說「來而不往非禮也,他怎的不誇我好看呢?」等了片刻,實在忍不住,還是問了:「藍哥哥,我可算好看的?」

司空出藍正在覺口乾舌燥,一口水沒咽下去,被玭玭這一問嗆得直咳嗽,完全顧不上說話。

玭玭見他的樣子,趕忙上去安慰。待司空出藍緩過來,便提出了要下山去。

玭玭覺得他是有意迴避問題,有些生氣。她一個人在前面走得飛快,任憑司空出藍在身後喊著「小心,慢些」也不回頭。結果腳下一滑,摔下一個小山坡去,虧她身手敏捷,抓住了沿路的一個小樹榦。

司空出藍見玭玭掉下山坡,驚得出了一身冷汗。他迅速跑到跟前,想伸手去拉她上來,奈何夠不到她。他見路旁有兩棵小樹,便用雙腳鈎住樹榦,趴在地上伸手去拉她,這才將將夠到。二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玭玭終於爬上了山坡。等司空出藍也爬回小路時,玭玭發現他的腳在流血。原來那樹榦底部有一處折斷的缺口,司空出藍的腳剛好卡在那裏。他用力拖拽玭玭的時候,腳被卡在裏面受了傷,流了許多血。

玭玭見狀,眼淚唰的就流了下來。「都怪我,害得藍哥哥受傷了。」

司空出藍遇事冷靜,說道:「我乃醫者,這些小傷怕什麼。」他扯下一條衣衫,又從葯簍里拿了一味草藥,脫下鞋襪給自己包紮。傷好后,司空出藍的左腳便留下了這個火焰似的傷疤。而這個傷疤現在則變成了扶桑樹根的一部分。

玭玭的一滴淚滴在司空出藍的腳上,搞得他有些心慌。他忙解釋:「已然無礙了。」

玭玭抬起頭,紅著雙眼道:「藍哥哥至今也未回答我的問題,我可算是好看?」

司空出藍一驚,旋即又是一笑。他當初不回答,是因為他也不知道怎樣的女子算是美貌。他從未在意過任何人的容貌,自然也無從評判。現下他依然對別人的外貌毫不在意,也從不去正眼看任何姑娘,但他卻知道在自己心中,玭玭是頂好看的女子。「你自然是好看的。」

玭玭開心的一笑,「那你下一世須得記着我。」

「那是自然。光顧著說我的疤,我還未看你畫得怎樣。」司空出藍縮回腳,仔細的端詳了一番,說道:「甚好。沒想到你竟有繪畫的天賦。我這傷疤被你一畫,到顯得格外生動。」

玭玭將自己的腳也湊過去,兩棵樹的根像是連在了一起,相依相靠,她甚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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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獲老神仙,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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