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星空下的告白
觀星節這天，萬里無雲。還沒入夜，司空珏就拉着玭玭上街了。他們先是和司空出藍一起吃了晚餐。餐桌上，司空珏對玭玭百般照顧，又是布菜，又是添酒，還不停地講着他雲遊四海的趣事，逗得玭玭笑個不停。
司空出藍坐在席間，只覺自己多餘，不想再聽，也不願再看他二人歡聲笑語。他起身，說道：「我忽念起一事，先行告退。」
「藍哥哥，一會兒我們還要去山頂看星星。你可趕得上？」
「事畢，我會去山上尋你。」
「那藍哥哥速去速回。我會在山頂等你。」
「一言為定。」
司空出藍走後，他二人又吃了會酒，便上街閑逛。大街上，人來人往，不似往日黃昏時的冷清。街邊還有繁多的攤位，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往日怎不見這許多有意思的玩意兒？」
「觀星節期間，有許多痴男怨女從四面八方而來，趕着在這亘古星辰下許下誓言，祈求良緣。商家自然唯利是圖，便販賣些奇貨，講一些美言，讓男男女女自願留下錢袋，換成美夢而去。」
「你們商人可真是，慣會騙人。」
「什麼『你們商人』，我可與他們不同，我從未騙你。」司空珏生怕玭玭說出天下烏鴉一般黑的話來，趕緊撇清干係。
「我知你與他人不同，你騙的是皇家的錢財。」
「噓！這話可不能亂講，莫要被有心人聽了去。」司空珏趕緊用手按在玭玭的嘴巴上，謹慎地四下張望。不遠處的人群中，他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是司空出藍。
原來，司空出藍並無要事。他離開酒樓后也未曾走遠，一直遠遠地跟着二人。他見司空珏上手去捂玭玭的嘴巴，腳下一動，險些就要衝上前去。但見司空珏轉頭正看到他，他便想起早晨司空珏與自己的談話。他本不願幫司空珏去贏取玭玭的歡心，但他又覺得自己並無半分立場去替玭玭拒絕他人的好意。況且他能看出司空珏確實鐘意玭玭，且無論家世人品，他都無可挑剔。再加上這段時間玭玭與他相處也頗愉快，司空出藍似乎沒有理由去拒絕幫忙。是以席上他主動離開，為他二人創造獨處的機會。但出了酒樓后，他本想離開，走了幾步，卻又折回去，藏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等他二人出來。之後又一直躲躲藏藏地跟在他們身後。眼見司空珏沖他擠眉弄眼，他便收了衝上去的衝動，依舊遠遠地跟着。
「攤主，這是何物？」
「姑娘好眼力，我這是秘制的顏料，名曰『相思紅』。可以畫在肌膚之上而保永不褪色。」
「想洗都洗不掉，豈不麻煩？」
「姑娘不知，若用這相思紅在一男一女身上畫上相同的圖案，那這二人則會有永世也剪不斷的情緣，可保有情人終成眷屬。」
玭玭覺得甚是有趣，便花錢買了下來。
司空珏在旁邊笑着說：「玭玭莫要上了那老翁的當，天下哪有這等神奇的玩意？你忘記我和你說的，這裏的商人慣會講故事的。」
玭玭一邊裝好相思紅，一邊說道：「權當一試，若真不作數，也可用來畫畫。」
「罷了罷了，你高興就好。」
兩人繼續在街上閑逛著。司空珏突然停下來，拿起一個攤位的梨花釵，「玭玭，這支梨花釵甚是精緻，正配你的衣衫。」說着，意欲將那釵子戴在玭玭頭上。
玭玭今日著了一件白底黃花的裙衫，正是司空珏一早托司空出藍交予玭玭的。自從在梨花樹下見到白衣飄飄的玭玭，他便像是丟了魂，睜眼閉眼，滿腦子都是她。在他頭腦中演練過許久的告白里，玭玭一直都是這樣穿着一件如梨花般潔白的衣裙。
玭玭本意想要躲閃，但卻突然改變主意，略微低了下頭。
司空珏小心翼翼地將釵子幫她戴好：「玭玭襯得這釵子越發清麗。」
玭玭照了照鏡子，到也覺得甚好。但還是打趣道：「商人果然都是巧舌如簧。」
司空珏摸著胸口說：「我這真真是肺腑之言。」見到玭玭要付錢，他趕忙攔下，「這釵是我先發現的，自然我是要買下的。」說着便去掏錢。
玭玭覺他說得有理，便要拿下那釵。司空珏趕緊一把抓住她的手，說：「釵自然是我買下送你的。你且戴着。」話落方覺自己正抓着玭玭的手，不由得騰地一下紅了臉，趕忙鬆開。
司空出藍遠遠的聽不到他們說話，但見他們舉止親密，心中五味雜陳。想要避而不視，卻發現頭腦中越發浮想聯翩，越加煩悶。好在，那二人又逛了一陣，便上山去了。
此時天已蒙蒙黑，上山的人摩肩接踵。很多都是一大家子，攜老扶幼的往山上爬。司空珏和玭玭二人跟在人群后爬了一陣，玭玭笑着說：「繁星尚未見到，倒是見到如繁星般的人。」
司空珏拉着玭玭在路旁的一顆樹下休息，消聲告訴她：「他們只道到山頂去觀星，卻不知還有個好去處。我們休息片刻便往那方向去。」
二人在樹下休息了一陣，司空珏便帶着玭玭從一條小路走。天色已晚，樹林又茂密，二人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林間走着。
「你這地方，着實難走，藍哥哥可能找得到我們？」
「放心，今早我已帶他走過一遭，還沿路使了標記，他定能找到我們。」
在樹林里走了一陣，眼前終於豁然開朗，原來是一汪湖泊。湖泊平滑如鏡，倒映着天上的星星，走近湖泊，彷彿天上的星辰觸手可及。
玭玭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禁感嘆：「這裏竟似仙境。」
司空珏笑着看着她，「我第一次見到此景，便想有朝一日，定要帶自己心愛的姑娘來看一看。」
玭玭看他的樣子頗為認真，有些不知所措，「珏哥哥慣愛開玩笑。」
誰料司空珏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直直的盯着她，目光炙熱，「玭玭，我雖平日慣與你嬉笑，但此刻確是我肺腑之言。我感激那場雷暴讓我們相遇，感謝司空讓你我有緣相知，我甚至感謝面瘡讓我們朝夕相處。我自知無法給你權貴人生，但我定會愛你惜你，與你白首不相疑。你嫁給我可好？」
司空珏言辭激動，眼神誠懇。玭玭看着他，卻見眼前飛過一藍色光點。她抬眼望去，只見她與司空珏所站附近飄着許多藍色螢蟲，星星點點，與天上和湖裏的星星交相輝映。司空珏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答應我，可否？」司空珏的目光不曾從玭玭的臉上移走半刻。他多希望她能馬上答應，但她好像在等待什麼。
「我……」玭玭見樹林處閃過一個人影，雖然只是一瞥，但她知道那是司空出藍。他，在此情形下，還是不願現身。「我答應你。」玭玭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