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関 自古以來有趣至極的人性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藐視公堂！」婁縣令因為她這理直氣壯的態度極為惱怒。

看着怒氣值拉滿的婁縣令，蒼月出言給出了解釋：「其一，依嚴太守之言，在定罪之前在下並非殺人犯，那麼在下便與一般的民眾無異，如今整個大廳之上都是人，都未曾下跪，為何單單隻讓我跪；再則這裏是天元山莊，而非官府衙門，既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審訊，那麼何來藐視公堂之說？」蒼月自己也明白，此番言論有些牽強，但是單單她在這裏的身份，她沒躺着就很給面子了，更何況今天她若跪在這兒，明天婁縣令就會身首異處。

「哼！果然巧言令色。來人，帶人證上來。」是的，這次的確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審訊，畢竟太守也暫時沒有讓他在這裏立案審查的意思，但是這不妨礙他提審這個臭小子。

「我…我昨天的確看到這位公子來找了小鳶。」之前撲向死者屍體的侍女提供了她的證詞。

「是么？什麼時候？」蒼月看着面前唯唯諾諾的女子，要不是剛才柴房裏出現的男人，說不定她就信了。

「申時三刻。」

「地點。」

「小鳶房間外。」

「我們為何沒發現你？你在什麼地方？除花園旁邊那棵大榆樹后，根本無藏身之地。」

「正是…正是那棵大榆樹下！」

「哦？什麼衣服？」

「小鳶身着粉色襟裙，上面是藍地蝶戀花綉片，您就是身上這一套。」

「看的這麼細，看樣子你不光有着好記性，還有好眼力。能告訴我剛才你為什麼還沒靠近死者，就確定她被殺了么？」蒼月憑藉刷了十幾年的電視劇、小說和幾十本劇本殺的經驗，頗有一些詢問技巧。

「我…我是聽他們說這邊廂房有人死了，所以我才下意識以為她被害了。」眼前侍女給出了如是解釋。

「可是…花園裏的那棵大榆樹後面根本看不到死者房間，你是怎麼看到我倆的？」

「我…我…可能是不在小鳶房間門口，而是…」

「相反方向的太守家那三位公子的房間，所以姑娘，你可能認錯人了。」果然如此。

大殿之外的人開始窸窸窣窣地討論起來，隨着一個捕快在縣令耳邊說了幾句什麼，縣令發話了。

「大膽狂徒！我們在屋外樹林里找到了兇器，而刀柄處的血跡掌紋與你手掌基本相符，你的包裹之中還有她的二十兩紋銀，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可說的。」縣令聽聞捕快之言，重重拍了拍面前的驚堂木，來震懾下面的蒼月。

「大人…屍體您應該找人看過了，從屍體僵硬程度來看，死者死亡時間至少是昨夜子時之前，若我是兇手，殺了她之後為何不儘快逃走？等四五個時辰，扔了兇器回到房間，讓您來抓？其次，屍體上多處淤青和勒痕，有些甚至是前期留下的痕迹，那麼如果她是一個為了銀兩見色起意的我殺害的，是不是過於矛盾了；最重要的是，刀柄上明顯是右手掌痕，而我是個左撇子。這分明有人陷害，打暈並將我扔到這個房間里，用我的手握住沾血刀柄，然後扔掉刀逃離房間的，而且我們之間很不熟。」

蒼月從一名社會記者再到娛樂記者，她太了解人類社會了，她對人性從來沒有期待；或者說她喜歡以惡意揣測人性，並且相信只有以惡制惡，以法治惡，才能遏制住惡念的傳播。

長期以往，她對任何感情都沒有了信任感，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能依靠相信，這是她的人生信條。

現在她怕的不是查不到真相，而是大家更願意相信自己想看到的真相，比如這個看起來為民辦事的縣官，比如那個似乎正義威嚴的太守。

思慮再三她把自己的求助對象放在了那個清風霽月的男人身上——安莊主。

當然她並不指望安莊主得罪太守站在自己這邊，只是他相信作為場上為數不多有獨立思考能力，且未捲入該事件的中立之人。既然給大家立下這樣的一個人設，至少不會讓她徹底頂了罪處了決。

被稱作安莊主的人察覺到有一道視線投射在自己身上，看向視線來源的他有些驚訝，剛剛大殿上大義凜然，不屈不撓的少年此時一臉期冀的看着自己。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似乎在他的表情里讀到了一絲祈求又或者說一絲狗腿？這和剛才的形象判若兩人。

這件事情明眼人已看得分明，可是又有幾個明眼人呢？那可是可能牽連到太守家眷的麻煩事。

「這件事的確有諸多疑點，若此時妄下斷言，必定引起不忿，在下願意協助大人一同查明真相。」男子聲音不輕不重，毫無情感可言的聲音卻讓人信服。

「既然安莊主都這樣說了，那就煩請莊主了。」縣官一聽頓時大喜，既然有人願意替他出頭，何樂而不為呢。

「來人，人證小蝶證詞破綻百出，不可作為證據，疑犯蒼月還未能洗清嫌疑，將二人一同帶走押入牢房，查明真相后，再聽發落。」

蒼月和小蝶就這樣被關進了縣衙的大牢裏。此時牆角不斷有老鼠，蟑螂爬過，蒼月渾身僵硬，她在等，只是等來的卻不是放她走的消息。

縣令看着對面一言不發的嚴太守親信有些不解，「不知嚴大人有何吩咐。」

只見親信拿出一個盒子，盒子打開裏面至少有三十個金錠，親信將盒子朝前推了推，「那個安莊主已經查到我們家公子那裏了，這件事情本來就很簡單，婁大人懂我意思吧。」

「這…在下明白。」思索再三，婁縣令終究選擇了抱太守的大腿。

看着半夜衝進來幾個捕快扮相的人，蒼月抿了抿嘴，「看樣子我是等不到安莊主查明真相了。」

蒼月自然知道這個時間點來絕對是着急結案滅口的，畢竟一條人命比不上一個太守公子的名聲，萬惡的封建社會啊。

「要怪就怪你運氣不好，招惹了嚴大人一家，用這個畏罪自殺吧。」捕快扔給他一把匕首，蒼月拿着匕首轉了幾圈，對着捕快身後的空氣有些無奈地開口，「你還要看戲到什麼時候。」

第二天來提審的人發現大牢裏的蒼月離奇消失了。

霎時間有猜測她畏罪潛逃的，有猜測她被殺人滅口的…只是莊主安清也未出現在公堂之上，而是將自己的調查結果命下人送來。

奇怪的是縣令看過後，只說了一句話：「將嫌疑人太守家三公子嚴符捉拿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