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掠北地

第三十三章 掠北地

三人一路狂奔,終於擺脫了翟嘯的追擊。

趁著夜色,幾人索性直接趕了一夜的路,到了煙雨朝所管轄的絕蒙城。到了天大亮時,找了一家客棧歇腳。為了安全考慮,此處雖是煙雨朝所管轄的城,但是邊界之城,最後歸誰,還很難說。所以幾人要了兩間挨着的房間,稍稍修整。睡醒了再一塊聊接下來的事情。

涼湘兒畢竟比兩人武藝修為高些,早就醒了,在絕蒙城一頓來回穿尋,回到客棧時兩人還沒有出門。

此時凌心和明書都是重傷初愈,又經過這一頓折騰,到了午後,凌心才醒。醒來聽得隔壁間涼湘兒身邊不知在和什麼人說着話。

而明書正在自己的身旁深思。

「那是誰?」凌心問。

明書被她打斷了深思,連忙習慣性地將人扶起來,溫柔說道:「她是文淵閣閣主,此處又是煙雨朝的地方,她找的自然是親信。」

「可有北邊戰事的消息?」凌心擔憂地道。

「有,」明書為她穿上了外裳,「據說正在僵持中,久攻不下。定北軍的元家,實力真的很強。」

凌心聽得,知道君至沒事,方才洗漱,聽得那邊沒了聲音,才推開相連的門。

涼湘兒知道他們醒了,但此時不知在寫些什麼,旁邊還有一隻乖乖站着的鴿子,見了人來也未害怕飛走,涼湘兒並未抬頭。

凌心走過去,本來要去打招呼,但是待看到桌上橫著的那把劍的時候,彷彿被什麼擊中了似的,身形頓了一下,往後生生退了一步,他曾說過,為自己尋了一把最好的劍。

明書不解,「公主,怎麼了?」

涼湘兒也聞言回頭,見凌心臉色慘白,也有些擔心,「帝后······公主是有什麼不適嗎?」

凌心勉強鎮定心神,搖了搖頭,「就是頭暈了一下,最近一直在趕路。」凌心說完,走到桌前,坐了下來。明書也自然地坐在旁邊。

「湘兒,我們······你爺爺······」凌心終究是心虛,心中內疚,很多話還是不知如何開口。

涼湘兒已經寫完紙條,塞進了一旁鴿子腿上的細小竹筒里,嘴裏叮囑著:「快去,不要跑錯路了。」說完將鴿子往窗外飛去,待一切完畢,涼湘兒才回過頭來,認真看着坐在眼前的兩人。

「湘兒······」明書準備開口,卻被涼湘兒止住。

「那是爺爺的選擇,我能做的,是不再去談論這件事情,我可能有時候,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但是我能做的,是理解。我不去怪任何人。」涼湘兒的話,更多的是說服自己。

「我從西境到聖都,是為了聖帝追帝后,是為了讓爺爺拿生命救的人,不至於白白去送死。」

涼湘兒說到此處,稍微停了一下,「我本來是要親自過來,想解開帝后的心結,但是一路見你二人已如此親近,已非往日,作為臣下的我,並沒有說什麼的權力,我也試着去理解。」

凌心看着明書,明書並沒有逃避視線。

涼湘兒在一旁看着,心裏嘆息,眼前二人,已經與往日不同,生死契的解法,怎麼能完全改變一個人的心性?

「公主心裏,已經選擇了明書大人了?」

凌心看着明書,最後的視線卻落在那把劍上。

「是,我和明書,已經是夫妻。」

涼湘兒半晌不語,最後看着明書,「為什麼生死契解開之後,你和公主才······一定······」涼湘兒再豪放氣概,畢竟還是閨閣中人。

「這是靈族之秘,是先祖下的詛咒,靈族本一生不知情愛為何,但是若與生死相連之人互相傾慕,即使彼此不知,但在生死契解開之時,便會有七情六慾,若未生情,則必有一人死。」明書解釋道。

「你們活了下來,所以彼此有情?你又如何得知,此時對公主,就是真心,若有一天,你靈族又有狗屁規矩,讓你不再愛公主了,又當如何?」涼湘兒被靈族一事,弄得有點控制不住脾氣,「明書大人如今憑什麼?」

明書不語,本來握住凌心的手,鬆了開來,看着凌心的眼神很複雜,是啊,憑什麼,憑公主為了救自己,委身於自己嗎?那夜究竟是愧疚,還是真情?

就在明書的神色悲戚至極的時候,是凌心再次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說道,「大概是憑着,在我心裏,他始終比阿至更重要些。」

涼湘兒眉頭一皺。

明書的雙眸卻無比明亮。

「阿至沒了我,能活,我沒了阿至,也能活,但是明書,是我的命。」凌心一字一句,說得那麼清清楚楚。

「自公主走後,聖上將自己關在中神殿,一月未出,雖貴為聖上,但是仿若行屍走肉。」涼湘兒作最後的努力。

「他會好的,會好的,」凌心低頭,神色里有幾分痛苦,「湘兒姑娘,我並沒有說,這一切,很容易。或許冥冥之中,我總是覺得,阿至不是我的,我沒有資格走進他的生命里,我沒有想像過自己站在他身邊。」

涼湘兒看着兩人,許久才嘆了一口氣。

「那湘兒可否請求一事?」

「湘兒請說。」

「不要去北地,或許不見,聖上會更容易釋懷些。」涼湘兒不忍看到煙雨帝難過,「北地再難,我們都會助他打下來,他不是身邊沒人,不是非你們不可,他南有臨海,西境有我,西北有涼培,用不着二位。」

凌心豈能不知這話里的些些憤怒。

「我來,就是想替聖上看個究竟,如今如此,湘兒一個外人看來,也忍着滿腔疑惑和憤怒,公主和明書大人,都是湘兒所敬重之人,但是此刻,湘兒還做不到平心靜氣。我想聖上也做不到。」涼湘兒說完,取了桌上的劍,早已起身而立,「二位既然得了生機,此時又是兩情相悅,又是前朝之人,如此,就與我煙雨朝不要再有瓜葛,就此別過吧,絕蒙城有親兵,我留了一隊人馬,護二位去你們想去的地方。」

明書和凌心本就心中愧疚萬分,如此一番話,早已將二人說得五內俱焚。

涼湘兒說完,轉身下樓,騎了馬,留了一隊侍衛,自己帶了一隊,策馬遠去。

···························

北地戰場,煙雨朝軍營里,眾將圍坐,臉色都有些不好。

「報!」傳信兵一路平治,送來了最新的消息。

一張密封的信件,很快送到了煙雨帝的手中,煙雨帝看完,給了一旁的狄安。

「剛剛,我們派去攻城的隊伍,又被元家給點了。」大將軍說道。

「聖上,讓我去攻,必然把這金沙城攻下來!」一位大將憤而起身。

煙雨帝並沒有言語,看着眼前的沙盤深思。

「聖上,讓我去!」另一位將軍也早已起身。

煙雨帝看了兩人一眼,並沒有贊同也沒有責罰,「我們已經來北地兩月有餘,除了最初攻下的三城,如今竟然絲毫不得進,元家還沒出擊,只不過是在防守,我軍已是動彈不得,你二人去,又有什麼區別?」

煙雨帝說完,看了看一旁的寧伯游,「臨海那邊的五萬大軍和糧草到何地了?」

「回聖上,明日就能到,只是如此,臨海那邊得停了攻勢,先守。」

「西境的糧草呢?」煙雨帝問完,不知為何,想到那個為他守着西境的那個女子。

「文閣主來信說,今日就能到。」

煙雨帝聽完,心裏有一絲定意,「那就好,要是文閣主自己能到,是不是也能解此時的困境?」

一旁一直未言語的狄安聞言,臉上有了一些神色,「她是有些心思,或許還真能解我們此時的困局。」

「大將軍這段時日,訓練的兵列,進展如何?」煙雨帝問道。

「聖上放心,雖還需些時日,但是若此兵一出,會是一把尖刀,而尖刀,最適合攻擊敵人的心臟。」

「甚好!」煙雨帝聞言,看了看眾將,「都各自回營,元家既然防守,我軍就陪他們耗!命各營帥分散北地,小範圍突擊,一點一點把這塊骨頭啃下來!」

「是!聖上!」

·······························

「文閣主,你在笑什麼?」跟着的侍衛忍不住問道。

「西境和臨海的糧草都已到。」涼湘兒啃了一口乾的餅,就著牛肉乾,吃得很香。

「這是好事啊!」侍衛很高興。

「咱們聖上肯定是想着帶着大軍,一舉拿下北方,可沒想到北方就是守着,不攻。」涼湘兒嘆息道。

「沒想到元家這麼膽小怕事!」侍衛諷刺道。

涼湘兒看了看他,點道:「膽小怕事?你也太小看元家了,你以為誰都能擋得住煙雨帝的十萬大軍?他們不但擋住了,而且還擋得很讓人窩火!此時軍中,要不是聖上有定心,只怕早已亂做一團。」

「我就不信,他們能一直躲,我們臨海和西境隨時供應糧草,但是他們北邊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又缺水少糧的,最後肯定得不戰而降。」那侍衛頗為得意。

涼湘兒感慨怎麼沒把雁兒帶在身邊,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本來是要去好好點醒這侍衛,但卻突然被這話點醒。涼湘兒放下牛肉乾和餅,陷入深思。

休息完畢,涼湘兒命侍衛熄滅了火,然後吩咐道:「去下一個村莊,找一個能深入北部的嚮導。」

「閣主,咱們不去聖上那裏嗎?」侍衛不解。

「不去了,我們去更北邊。」涼湘兒看着手下一個精於騎射的侍衛,吩咐道:「你和丹澈將這封信交給聖上和大將軍,務必。」

「是,屬下遵命。」

到了下一個村莊,幾人兵分兩路,涼湘兒一路做了商人裝扮。

幾人一路過了各處關卡,侍衛很好奇,「文閣主,你手上拿的是什麼,為什麼別人都一一給你放行?」

涼湘兒看着手中的匕首,「這是北部狼部的信物。」

「狼部?」侍衛詫異,「我們要去狼部?」

涼湘兒笑着看了看他,「怎麼,阿勇怕了?」

阿勇逞強地搖了搖頭,「閣主去哪裏,阿勇就跟着去哪裏?」

涼湘兒笑了笑,「好!」

幾人一路出了北聖國與荒原的邊界,涼湘兒看着邊界來往頻繁的商貿,果然,定北軍在與狼部做交易,涼湘兒皺了皺眉,印象中,狼部之王與原來玄國有血海深仇,為何如今有了這樣的交易?

涼湘兒想着去狼部達城問一下,結果還沒到達城,就被一群勢力掠奪了去。一路被矇著眼也不知帶到了哪裏。等終於到了地方,涼湘兒被扔在了一處,隱約知曉應該是帳篷之類的。待聽到熟悉的笑聲,涼湘兒方才放下心來。

「所以,現在的狼部不再是你的了?」涼湘兒被蒙了眼,思維照樣清晰。

那人聞言,不笑了,用蹩腳的官話埋怨道:「我的湘兒還是如此聰慧!」那人蹲下來,替湘兒解了蒙眼的布巾,然後解了綁。

「委屈我的湘兒了。」

涼湘兒站了起來,好好鬆了松筋骨,看了看眼前的人,「天佑還是這莽撞的樣子,一點也沒變。」

被稱為天佑的人仔細地打量著湘兒,嘆道:「我的湘兒卻變了。」

涼湘兒將繩子扔在地上,「天梭現在是狼部的王?」

天佑徹底頹廢地往後倒在獸皮鋪就的床榻上,「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

「他居然留你活着?」涼湘兒此時心中全是煙雨朝的戰事,自然沒有精力說廢話,當年在狼部也待過,後來還是因為天佑要強娶自己,所以才南下回了西境。

「他殺不死我,」天佑本來人高馬大,此時配着一臉驕傲。

「你也鬥不過他。」涼湘兒自取了些馬奶酒喝了,「還有吃的嗎?還有,我的侍衛,你都怎麼了?」

「沒怎麼,在那邊好好待着了,」天佑起身,從一旁的鍋里用刀取了燉好的牛肉,看着湘兒等不及,抓了一塊吃,臉上寵溺至極,「你說當時要是留在狼部多好,我天天讓你大魚大肉,可好,你一走,我為了去找你,結果回來狼部就歸了天梭,我好不容易才撿回了一條命。」

涼湘兒毫無形象地啃著肉,看着他,瞪了一眼,略一思索,明白了過來,「都是你弟弟唄?」

天佑將肉扔回碗內,涼湘兒從他手中接過刀,自己又切了好幾塊肉吃,「湘兒,你幫我將狼部奪回來吧。」

涼湘兒正啃著肉,毫無形象,但是卻點了點頭,「不過,我也有條件。」

「什麼條件,你儘管提。」天佑見她答應,眉眼俱開。

「若是你統一了狼部,要幫着我把定北軍打下來。」

天佑的眉眼又耷拉了下去,「定北軍有個女人,甚是厲害,以前我就著過她不少道。就連哥哥,也是只敢跟他們合作,不願對敵。」

「女人?」涼湘兒驚訝地問,「你說的是元小梵的妹妹元小音?」

「對啊,那個叫什麼英的女人。」天佑點了點頭。

涼湘兒翻了個白眼,「小音,不是小英!」

「不都一樣嗎?湘兒又要糾正我的官話是嗎?」天佑連連求饒。

涼湘兒想了想,「那不用你打,只要你不再給他們糧草進貢就行。」

天佑還是搖了搖頭,「這次不比之前,之前打探到,那元小音在弟弟的狼部還訓練了一支野狼軍,野狼軍一旦出動,沒有打不下來的城池。聽說煙雨朝正在跟元家對敵了,你看着吧,肯定慘敗而歸。現在狼部基本是歸順定北軍的,所以我才將你綁來,你這把匕首,如果到了達城,會直接把你送到狼窩裏去。」

涼湘兒聞言,心下一寒,天佑雖然粗獷,但是戰事上的天賦驚人,如果他都這樣說,那此次北伐定是凶多吉少。涼湘兒放下肉,喝了些馬奶酒。

天佑在她一旁坐下,也不再說話。

涼湘兒想罷,看着一旁的天佑,「你現在手上有多少兵馬?」

天佑伸出一隻手。

「五萬?」涼湘兒問道。

天佑搖了搖頭。

涼湘兒直接氣壞,「五千?」

天佑笑了笑。

涼湘兒找到了那些侍衛,在天佑的地盤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卻要出發去達城。

「湘兒,你瘋了!」天佑騎馬追了上來,攔住道。

涼湘兒看着他,解釋道:「能再見到你,挺好的,你在此地,也能一生安然無憂,你弟不會把你怎麼樣的,不然你以為就你這麼些人,你弟弟早把你殺了。」

「湘兒也可以跟着我,我的兵馬也可以供你驅遣。」天佑其實很懂她。

涼湘兒聞言,有片刻猶豫,但還是搖了搖頭,「湘兒沒有權利,讓天佑的人去為我送死,我是為了煙雨朝,你不能為我,而將這些忠心跟隨你的人置於死地。」

「那我陪你去!」

「天佑,你從來都信我的!」涼湘兒勸道:「這次,再信我一次!」

「你是不是要去找他?」天佑心裏窩火。

「是,我自然是去找他,」涼湘兒勸道:「天佑,再信我一次,如果我需要你的幫忙,我會讓阿勇來給你遞信,你到時候來幫我就行。」

天佑思索了片刻,終究讓出了道,「涼湘兒,你最好說話算話。」

湘兒回頭,給了他一個堅定的微笑,策馬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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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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