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父女登台震南市 金鐸暗中護周全

第三十六章 父女登台震南市 金鐸暗中護周全

白姑娘今天的這段《楊家將》,是從調寇開始,表的是北宋楊家將七郎八虎闖幽州,血戰金沙灘,楊家兄弟或為國捐軀,或失散流落,老令公楊繼業被困兩狼山,不降番邦,忠勇抗敵,因被主帥潘洪陷害,致糧盡援絕,慘死於李陵碑前。只剩下楊門沙里澄金的六郎楊延昭,他進京狀告潘洪,無人敢斷潘楊一案。霞谷縣令寇準奉調進京,受命審理潘洪、楊繼業兩家案情。吏部清官冊記載寇準審案別出心裁、另闢蹊徑,曾經審葫蘆,斷黃瓜、巧問如來佛。

宋太宗遣太監郭槐前往調寇,京官出巡是個肥差,郭槐打算趁機撈一把,進了縣官府邸,見寇準內堂的擺設,郭槐徹底心涼。

只聽白姑娘唱到:

只見一張八仙桌三條腿,一摞磚撐著另一邊,

一條板凳兩條腿,在牆根底下把窟窿剜,

那一頭就往裡邊填。

有一把茶壺沒有嘴,在壺上就把竹筒兒按,

有一個茶碗碎又破,上邊的鋸齒兒有百個,

郭欽差捏著鼻子落了座,

忽聽得有人掀門帘,

只見她滿頭青絲風刮亂,

在墨根扎著一根紡車線,

不擦脂粉是個青白臉,兩道柳眉彎又彎。

穿一件毛藍布褂,上面的補丁補了個嚴,

領窩破了個窟窿沒法補,補著個沒有把的破蒲扇,

一條破褲剛掩體,上邊的窟窿眼如雞扦,

一雙繡鞋沒法補,補著個老頭用不著的破火鐮,

您要問來的是哪一個?她就是寇準的太太,縫窮把家還。

說書的講故事,都是及其誇張的兩極分化,窮的極窮,富的極富,寇準這個霞谷縣的七品縣令,讓她這麼一描繪,不僅是窮,簡直就是一貧如洗。聽書的也知道真實的縣太令不會這樣窮,這只是藝術的表現手法。在西河大鼓悲壯高昂的行腔基礎上,白姑娘又開創了西河大鼓的悲調「雙高」繪型繪色,這一段窮人歌,連老書座聽了都點頭咂嘴,讚嘆不已:這姑娘說唱俱佳,不白來。園子小有好多人進不來,窗前院後站了好幾十位,都側耳細聽,無不感到悲涼的。有的老書迷一天花幾十個大子,流下幾滴淚水,這也成了他們最好的藝術享受。有的講明天早來,有的要和老掌柜包常座。

白姑娘一口氣唱了兩個多小時,就要剎書了,這時從旮旯里站起一人,長袍馬褂,帶個禮帽。白姑娘從開書已注意過這個人,看著好像是黑金鐸,可是他坐在那裡,帽檐拉的特別低,白姑娘站在台上,看不清臉龐,也不敢確認。此時這人站起身來,白姑娘再細看那高大的身形,沒錯,正是黑先生。不等剎書,黑先生提前離場了。

說書的有個規矩:上台不理家中事,下得台來理家常。白姑娘看見黑金鐸出了園子,雖有些納悶兒,但是不敢多想,好在就要剎書了,她還是聚精會神地堅持完成了整場演出。

白姑娘和劉嘯春出了小樂園,看見包月車已經等在那裡,劉嘯春對白姑娘說:「妹妹上車吧,」

白姑娘遲疑著四下張望說:「師哥,先等會,」白姑娘覺得黑金鐸不會就這麼離開,他肯定在某個地方等她:他在哪呢?劉嘯春不知道白姑娘在等誰,也並不多問,只是默默陪著姑娘。不會兒功夫,黑金鐸從拐角走出來,徑直來到白姑娘跟前,白姑娘看見黑金鐸心砰砰直跳,既高興又害羞,她剛想給嘯春引薦,被黑金鐸攔住了:「小白,我有幾句話,說完就走,」

「你不跟我回家瞧瞧?」白姑娘小心翼翼地問,

「我不能給你家惹麻煩,」黑金鐸邊說邊警覺地看了看周邊,嘯春聽罷明智地躲到一邊。

黑金鐸接著說:「小白,你回去跟甄老伯說,最近這一段時間,你們可以安心說書,不用擔心有人搗亂,我理應去家裡拜訪,但是滄州那邊的事情還沒辦完,我要儘快趕回去,」

「那你什麼時候還回來?」白姑娘緊張的小臉泛紅。天底下哪個少女不懷春?見自己的心上人又要遠離,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情人成眷屬。有心多問,礙於矜持,難以啟齒。

「小白,我不能跟你保證什麼時候回來,但是我心裡會一直裝著你,」黑金鐸已經把保護白姑娘當成了自己的使命。張副官只是個馬前卒,要想徹底擺脫惡勢力的糾纏,還有更多更危險的事等著他。想到這,黑金鐸拿出一個小布袋子放到白姑娘手裡:「這點錢你拿著,記著如果有人問,就說沒見過我。」說完他把帽檐往下拉了拉,轉身急匆匆消失在來時的拐角。

小白楞楞地望著他消失的那個拐角,不知是委屈還是失望,是留戀還是思念,她的眼睛濕潤了,她強忍著淚水不讓它流下來。嘯春看見黑金鐸離開,走過來輕聲地說:「妹妹,咱們回吧。」

黑姑娘在鳥市的演出也同樣受到熱捧,返場兩回,書迷還沒過癮,都剎書了還圍著黑姑娘,有送花的,有送茶的,慶昭抱拳拱手一個勁作揖:「謝謝,謝謝老幾位,明兒還來,咱們明兒見,明兒見,」

甄福堂在四海茶樓的觀眾就更多了。因為十多年前,甄福堂就在天津出名了,這次重回天津衛,來的大部分都是過去的老書迷,老書座,許多曲藝界的同行小輩也來觀摩學習,盛況空前。散場后一些同行想請甄福堂聚一聚,甄福堂不放心自己的兩位姑娘,就婉拒了。他匆匆趕回家裡的時候,看見小白、小黑都已經回來了,心裡的一塊石頭才算落了地。

父女三人交流著演出的盛況,甄大娘摟著小丑,聽得眉開眼笑,只是白姑娘有些心不在焉,母女連心,甄大娘看出閨女有心事,就問:「小白呀,今天遇到誰了?」小白心想:媽媽怎麼這麼靈,啥都知道。

白姑娘拿出小布袋遞給母親說:「這是黑先生給的,您收著吧,」

「那他人呢?」

「他回滄州了,他讓我跟爸爸說,我們安心演出,不用擔心有人搗亂,」甄福堂聽了這話,就明白了八九分:「他還說什麼了?」

「他還說,還說...」白姑娘低著頭囁嚅著,臉紅到了脖子根,

「還說什麼了,你倒是快點說呀,」黑姑娘急的,大聲嚷嚷道。

「你小點聲,黑先生不讓人知道,我們見過面,」一家人聽了,都謹慎起來,白姑娘小聲說:「他還說,他心裡有我,」黑姑娘「噗嗤」笑出聲,白姑娘的臉更紅了。

甄先生知道閨女大了,終身大事不能只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該有自己的主意,他對甄大娘說:「把那東西給小白吧,」

大娘心領神會,拿出個小匣子,又從裡面拿出一枚戒指,說:「這是黑先生給你的,本想等他上門提親再給你,既然他親自跟你說了,這枚戒指你就自己存著吧。」

沒等白姑娘說話,黑姑娘搶著說:「小白,你樂意了再接,不樂意還能退回去呢,」說完咯咯笑起來。

「媽,您看姐姐,」小白跟媽媽撒嬌,甄大娘笑著端來一盤月餅,一家人圍坐一起說說笑笑。天漸漸黑下來,白姑娘望著窗外的月亮,痴痴地想:這十五的月亮怎麼不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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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海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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