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恩深義重謝師宴 梨園相聚會天和

第三十二章 恩深義重謝師宴 梨園相聚會天和

來到八月初十這天晚上,慶雲和慶山特意來找師傅。慶雲對師傅說:「師傅,慶山來天津仗著師傅的名氣,生意做得挺火爆,他還沒有謝師,過了節您一登場,往後的時間就緊了。今天我們哥倆商議了一回,打算在中秋節前,把師叔、師伯、師兄弟都請來,在天和飯莊包上幾桌菜,辦個謝師宴,陳子和師伯今天就歇了,四海茶樓空著,香堂就設在四海茶樓,一切張羅,我們哥倆辦,咱們也熱鬧熱鬧,您看行嗎?」甄福堂打心眼裡稀罕這倆徒弟,本不想讓他們破費,可看他們誠心誠意,也不忍破了門中謝師的老規矩,就欣然應允了。

於是訂下八月十三在四海茶樓設香堂謝師。

甄福堂給慶山買了一套弦子大鼓,甄大娘給慶山備下了袍子鞋帽。

轉眼來在謝師日,慶山慶昭陪著甄福堂,抱著小丑,坐上包月的洋車,來到四海茶樓,上樓一看,慶雲、劉嘯春還有年輕的小輩,都在那裡幫忙布置,謝師香堂已經設好,在正面的書台上,掛上大紅幔帳,中間三張高桌連在一起,蒙上黃布桌披,中間放上三尺高的祖師牌,藍底金子,上寫:周莊王神位,兩旁是二尺高的梅、青、胡、趙四位大臣的牌位,牌位前面是藍瓷香爐,兩邊是白銅蠟扦,桌下鋪著大紅的猩猩氈,桌前擺著幾張太師椅。

為什麼周莊王是說書的祖師爺呢?相傳周朝的第十五代王是周莊王姬佗,他特別孝順母親,是個大孝子。母親有病時,為了解除母親的病痛,周莊王在母親病床前給老人講故事。母親聽了很高興,病也見輕了。時間一長,周莊王的故事都講完了,可母親還想聽,周莊王就讓梅、清、胡,趙四位大臣輪流給母親講故事。後來周莊王去世了,換了新君,認為這些大臣就會講故事,對朝廷沒什麼功勞,要去掉他們的俸祿,哄出朝廷。四位大臣說先王有旨,讓他們給民間講故事,並且拿出了先王的詔書。後來這梅、清、胡、趙四大臣就成為曲藝界四大門戶的祖師爺。

甄福堂看著祖師牌位,心中生出無限感慨。四海茶樓的經理,茶房都上前給甄福堂先生道喜,這時候同行們陸陸續續上樓來。外邊喊:「陳師伯來了」甄福堂急忙相迎,見陳先生一邊上樓一邊拱手道喜,身旁攙扶陳先生的正是金佩珠,甄福堂趕忙讓座,隨後幾位前輩也上樓了,甄福堂一一招呼寒暄,眾人按輩分落座,陳先生坐定看了看,來了老少四十多人,幾乎西河,評書、和甄福堂在門上有交情的基本都到齊了。

陳先生說:「師叔、師伯、師兄、師弟、孩子們,十二點已到,今天我做引見師」然後向著兩位長輩說:「你二老看行嗎?」兩位老者說:「子和您就合適,焚香吧!」

陳先生高聲說:「焚香,本族師爺入座,授業恩師入座,本族師伯師叔入座。」按著陳先生呼聲一一入座,陳先生接著喊:「弟子王慶山跪。」

王慶山端端正正跪在猩猩氈上,陳先生繼續說:「大周莊王八十九代弟子,甄福堂名下門徒,嚴守門規,期滿出師,要尊師長,守義氣,戒毒戒色,盡勸醒世民之宗旨。」他繼續說:「謝祖師,三謝長輩,三謝恩師。」慶山起身分別拜謝,並給恩師甄福堂敬茶。大家又一次賀喜,陳先生接著說:「今天我們聚到一起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有幾位孩子提出要結盟,我和甄福堂做大家的盟主,誰願結盟的,就在金蘭簿上簽字。」這樣來參加出師拜堂的,除輩數不同的長輩外都簽名了,年紀最長者五十多歲,最小的是小丑,金蘭譜記三十六友,金佩珠要參加金蘭,被甄福堂給攔住了,與甄福堂同輩的高福增特別喜歡小丑,非要收小丑為拜門的老徒弟(拜門只是拜在名下,不去學徒)甄福堂不能推辭,因為高福增是自己的遠門師哥,又特別喜歡小丑,只有答應。

按著門戶的規矩,應該是先起名,然後寫拜師的契約,一般契約都是寫學徒期限,效力期限(效力期限:四年出師的再給師父賺三年錢,還要約定車驚馬踏、投河覓井與師父無關,對師父要活養死葬等等),當然拜門的徒弟這些就免了,只是起個藝名。高福增說:「陳老先生學問淵博,讓陳老先生給賜個名吧。」

陳子和笑嘻嘻地說:「名字好起,有現成的字,你們門戶中現排的十個字是迎、登、玉、滿、堂、萬、福、慶、繁、祥。甄福堂給四個徒弟的名字是雲山霧罩(昭)福增有三個徒弟,名字是按照紅樓夢起的,賈(甲)雨(語)村(春)言(岩),小丑的名字還用我起嗎?不就是甄慶岩嘛,」說的在場的同仁們哈哈大笑,陳先生說:「天不早了,該去天和飯莊了。」

四十幾個人來到天和飯莊,分成六桌,會喝酒的、不會喝酒分聚在一桌,雖說是新磕頭的兄弟,也是各尋知己。金佩珠為了湊熱鬧和慶雲、劉嘯春及幾位小有名氣的演員聚在一桌,酒過三巡,金佩珠首先提議猜拳,慶雲說:「咱們還是玩頂針續麻吧,」大家都說好。

「我沒詞趕不上轍,」只有嘯春不太樂意。

「我給你兜著。到時候我抵給你。」(抵:交底,告訴的意思)金佩珠笑著偷偷對他說。

「今天咱們不要求名人詩詞。能順下來像句話就行。但是不能三條腿一順邊(三條腿:不押韻的意思,一順邊:都是下句的意思),要一轍到底。」慶雲說。

「這兩斤酒,準是都得讓我喝了。」嘯春嘟囔道。

「梨園兄弟會天和,」慶雲起頭道。

「這是個婆娑轍,可真窄。」大家都說。(轍:韻腳,北方曲藝講十三道大轍,即:東、南、西、北、坐、扭、乜、俏、佳、人、壞、姑、娘)。

「和氣生財朋友多」

「多賓多客多書座」

「座無虛席把酒喝」

「喝盡杜康僧沉醉」

「酔打山門念彌陀」

「陀頭倒拔垂楊柳」最後一句輪到嘯春,大家都說「弦子琵琶你包了,這回該你包了啦。」

嘯春幾十年弦師沒開過口,他憋紅了臉說:「柳樹….柳樹上邊爬大車,」大家都笑了,金佩珠一嘴菜差點噴出來:「我的大師哥,真能扯呀。」金佩珠笑了半天,喘口氣說:「明明前四句,說的是梨園興盛,后四句人家湊的是魯智深,你得接著說魯智深的事,詞不達意,罰酒三杯,」

嘯春三杯下肚,臉就紅到耳根了,金佩珠笑著說:「按規矩讓你再說一遍,再說不上來,再罰三杯,直到十二杯為止,算了,給你講個情,讓別人替你說,你點人吧。」

嘯春想了想說道:「我雖有點酒量,也喝不了十二杯呀,就請妹妹幫忙吧。我先敬妹妹啦,」

大家看著嘯春又喝了三杯酒。金佩珠說:「好,如果我說對了,就過去了,說不上來我認罰,」「柳下圓寂歸天國」別看佩珠大大咧咧的,轍韻還真拎的清。

「國難當頭君需誓」慶雲接上。

「視死如歸斬妖魔」

「魔高一尺道高丈」

「丈夫班師唱凱歌」

「歌聲嘹亮數佩珠」

話音剛落,佩珠插話:「在座的都是我師哥,說我,我不怕,但是這回可不能代替」大家說:「誰走了嘴,罰誰,咱們加碼。」佩珠說好。

「朱唇慢起舞婆娑」接下來又是金佩珠的了,大家都要看她自己怎麼說自己。

「娑羅微動瑤池影」她略一沉吟就接了下來。又到嘯春了,說吧,把個嘯春愁得:今天這就是灌我酒呀,我是武大郎服毒,喝也死不喝也死,他帶著三分醉意開口說道:「影院里….人成河」這一句逗得大家哄堂大笑。「我認罰,」嘯春說著端起酒盅。

「我替嘯春說吧,」慶雲看嘯春醉意正濃,就按下嘯春的酒盅高聲說道,

「影落風塵把書說」大家齊聲說對的好,再看嘯春已然爛醉如泥了。

金佩珠笑著對大家說:「今兒個我挑明了罰他,他應該請客,因為福堂師叔已經請他給白姑娘彈弦了,你們說,該不該罰。」大家一聽覺得甄福堂先生的安排是將遇良才,同行都知道七分彈三分唱,他們合檔,一定是相得益彰。

這時陳先生走過來說:「時間不早了,你們猜拳的猜拳,行令的行令,飛鑼鼓的飛鑼鼓(一種酒令)好幾個鐘點了,天河從掌柜的到夥計都是老熟人,不能把下一堂座給人家耽誤嘍,」一聽這話,大家都收了酒了,多少吃點飯,謝酒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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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海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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