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九章 自首

第五百五十九章 自首

吳鍾巒從皇宮回去的第二天朝會上,他就在文武百官面前公開上奏,聲稱自己身體不佳,無法再擔任禮部尚書之職,乞骸骨告老還鄉。

蘇言允准了他的請求,表示念在吳鍾巒勞苦功高,允其告老還鄉,授太子太傅,讓他風光返鄉,而禮部尚書一職,則由禮部左侍郎董玄進補。

吳鍾巒的告老還鄉之舉,頓時引起滿朝震驚,屬於舟山一派的官員們驚訝地看著他,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在這樣一個關鍵的時刻辭官回鄉,阮進更是面露不忿,心中暗罵叛徒。

吳鍾巒辭官的第二天,他的侄子就主動向江寧府投案自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表示他被豬油蒙了心,仗著自己的伯父是當朝禮部尚書,收下了阮美的賄賂,如今阮美東窗事發,他整日憂心忡忡,決定投案自首。

連城璧對他的這番話不太相信,即便他不清楚內情,但他還是敏銳地意識到這背後肯定不簡單。

哪有吳鍾巒剛剛辭官,他的侄子就主動冒了出來,怕不是那吳鍾巒和皇帝達成了某些共識,這侄子是出來給他頂罪的。

吳府。

「我要見你們老爺,快給本官通報!」

一下朝,阮進就直接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吳鍾巒府上,敲響了緊閉的大門,對著那出來查看的小廝喝罵道。

「國公爺,我家老爺身體抱恙,不見客,請您回去吧。」那小廝哭著一張臉,說道。

「放屁!」阮進罵道:「老子剛剛在朝會上才見過他,哪裡有抱恙的樣子,快給老子去通報,不然老子砸了你這破門!」

「國公爺……」那小廝只覺得左右為難,阮進的性子出了名的急躁,要是真的把他惹急了,自己肯定不好過。

他還想說什麼,身後卻突然響起一道聲音:「遼國公這個時間不在衙門當值,卻在我府上大呼小叫,只怕是有些不合適吧。」

小廝轉頭看去,一見是吳隆禹,頓時鬆了口氣,還沒等他開口,吳隆禹就對他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小廝如蒙大赦般連忙退下,那阮進毫不客氣地說道:「吳大人不也是還留在家中,怎麼好說本官呢?不要廢話,我要見吳部堂。」

「遼國公,家父身體抱恙辭官歸鄉,下官身為兒子,自然是要留下幫忙的了,況且下官已經向馬戶部告假。」吳隆禹語氣淡然,並沒有被阮進影響:「遼國公,家父雖然不能見您,但是他有一句話,妥下官轉告給您。」

「什麼?」一聽吳鍾巒有話轉告給自己,阮進的情緒頓時冷靜了許多,問道。

「事態已成定局,與其作困獸猶鬥,越陷越深,不如趁早回頭,還能換取天子隆恩,頤養天年。」

吳隆禹說完,也不管阮進有沒有聽進去,他作揖行禮,道:「家父那還需要下官幫忙,請恕下官招待不周,遼國公請回吧。」

說著,他轉身走進府內,那小廝遲疑地看了一眼阮進,還是緩緩關上了府門。

阮進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彈,過了半晌,他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轉身回到轎子旁,他的下人連忙迎上來,道:「國公爺,要回府嗎?」

「回府吧。」阮進說道,數秒后,他又補充道:「去為我尋來幾根荊棘來。」

「國公爺,這是為何?」下人不解。

「不要去問,儘管給我準備就是。」阮進擺了擺手,一頭鑽進了轎子,那下人琢磨了一兩秒才回過神來,他撕扯著嗓子喊道:「起轎。」隨即,轎子被抬起,向遼國公府而去。

……

另一邊,在江寧府上下的整理下,那些被阮美壓下的案件的狀紙終於重新整理完畢,連城璧不敢怠慢,連忙帶著這些狀紙卷宗入宮求見皇帝。

就在他乘坐的轎子抵達宮門外時(),連城璧突然聽見了外面傳來一陣吵鬧聲,他伸手掀起了轎子窗帘的一角,走在一旁的隨從連忙湊了過來,連城璧沒有探頭向外看,問道:「前面發生什麼了,怎麼如此喧嘩,前面可是宮門重地。」

隨從聽了,忙讓轎子停下,自己親自到前面去查看情況,過了好一會他才跑回來,一臉不敢置信。

連城璧看他這副模樣,正準備發問,隨從就先說道:「大人,實在奇怪,前面似乎是遼國公坦胸露乳,背著幾支荊棘跪在午門前,那些吵鬧的都是圍觀的百姓,他們說遼國公似是一路從府邸走來,這些百姓好奇才跟了過來。」

「負荊請罪?」

連城璧頓時就想到了這個典故,他掀開門帘,自己走了下來,踩在堅硬的青方石地板上,看著前面圍觀的百姓,眉頭微蹙。

「前面就是宮門禁地,百姓在此圍觀聚集成何體統,速速命江寧府衙役前來將他們驅趕遣散。」他對著身旁的親信命令道。

那親信連忙應下,轉身離去,連城璧則是徒步上前,那些圍觀的百姓見他一身官服,紛紛避開為他讓開一條路,連城璧和他的隨從們因此很快就穿過了人群,走到了最前面。

他看見,阮進正跪在午門前,幾名身著紅色軍服的金吾衛禁軍正圍著他似乎是在勸說著什麼,連城璧再定睛一看,其中一人似乎是阮進之子,金吾前衛指揮使阮駿。

「父親,您這是幹什麼?外面那麼多人看著,快快起來!」

午門前,阮駿滿臉焦急地拉著阮進,想要將他拉起來離開這裡,但阮進雖然遠離沙場多年,仍然定力十足,他就像是一頭蠻牛一般杵在原地,任憑阮駿怎麼拉扯自己都不動彈。

他只是瓮聲瓮氣地說道:「你不要理會我,為父有愧於天子信任,今日就是要學那先秦的廉頗,在此負荊請罪。」

「父親,您這樣只會徒增外人笑柄,您且先起來,隨我入宮面聖,有什麼話等見到了陛下再說不成嗎?」

阮進不再言語,仍然跪在原地,讓阮駿急得宛如熱鍋上的螞蟻。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際,一隊人馬從宮內快步而出,將阮進等人圍在中間,中間的宦官直接走到跪地的阮進身前,清了清嗓子,脆聲道:「聖上口諭,宣遼國公阮進入宮覲見。」

話落,他打量了一眼阮進背上的荊棘,那上面的小刺將阮進的背上颳得滿是血痕,他只看了一眼就覺得觸目驚心,但阮進似乎什麼感覺都沒有,在他說完后,阮進口呼萬歲,拒絕了阮駿的攙扶,艱難起身。

雖然阮進不需要他人攙扶,但是考慮到他已經是過了知天命之年的老人,而且出於他曾經在戰場上的功勛,禁軍將士們還是攙扶著他進入了宮中。

看著他們入宮,連城璧也想起了自己要做什麼,他帶著隨從們回到轎子,在「起轎」聲中,轎子被抬起,緩緩走向皇城。

很快,阮進就被帶到了御書房內,蘇言正坐在他的御座上處理著政務,皇太子蘇唯澤站在一旁侍奉,那宦官先行入內稟報,隨後阮進才被允許進入。

當然,在他進入御書房之前,他背上的荊條被人收了起來,雖然這種東西不致命,但為了天子的安全,還是要收走。

在阮進進入御書房后,侍奉在蘇言身旁的蘇唯澤的臉上不禁露出了轉瞬即逝的驚愕之色,阮進的身材並沒有因為這些年來的養尊處優而發福,他的身上都是壯碩的肌肉,但在那古銅色的肌膚上,還是能夠看見明顯的戰爭中留下的創傷,觸目驚心,不愧是一員沙場悍將。

阮進入內后,二話不說直接跪倒在地,口中說道:「罪臣阮進,拜見吾皇萬歲,太子千歲。」

「罪臣?阮卿何罪之有啊。」蘇言面色波瀾不驚,明知故問般反問道。

()阮進聽言心中苦澀,一五一十將自己的罪狀主動和盤托出:「臣之罪有二,其一縱容臣弟阮美貪污受賄,欺壓良善,欺上瞞下,其二心志不堅,與阮美同流合污,收受賄賂價值共計三十四萬兩白銀有餘,知情不報,有愧於陛下信任。」

「你們阮家兄弟二人做的可真好啊。」蘇言冷聲說道。

「臣知罪,願憑陛下懲處,只是臣的長子阮駿與此事無關,他對此毫不知情,臣懇請陛下切莫因臣之罪,波及阮駿。」阮進以頭搶地,痛哭流涕道。

蘇言沒有接話,他看向一旁看得有些呆住的蘇唯澤,道:「太子,朕已將此事全權交付於你,如何處置,任你決定。」

太子聽言,先是一愣,很快又反應過來,他看著跪伏在地痛哭流涕的遼國公,思索片刻,有些猶豫地輕聲說道:「父皇,兒臣認為,遼國公為國征戰多年,平定滿清更是身先士卒,不畏生死,此人勞苦功高,可酌情處置。」

說完,他頓了頓,又低聲道:「況且,其子阮駿任金吾前衛指揮使時兢兢業業,恪忠職守,也是一員沙場悍將,兒臣也的確需要這樣的二代勛貴效忠,若能以此事敲打敲打他們,讓他阮氏父子更加盡心效忠,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蘇言聽了他的話,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沒想到自己的長子還能想到這一層。

的確,太子在勛貴中的根基稍淺,若是能夠得到阮氏父子的效忠和擁護,也有利於他未來登基后的發展。

想到這,蘇言稍稍點了點頭,他雖然認可,但還是說道:「此事朕已交由你全權處置,你自己決定罷。」

聽他這麼說,太子哪裡不明白自己父親的想法,他心裡有了底,便抬頭看向跪伏在地的阮進,因為他們父子倆交談的聲音被刻意壓低,所以阮進根本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太子清了清嗓子,他剛想開口,蘇言的聲音卻將他的話又咽了回去,蘇言冷聲道:「遼國公,此案朕已命三法司審理,爾今日之言,皆會交由三法司調查,念在而往日為國征戰,勞苦功高的份上,朕不抓你,兵部之事你也無需再管,給朕滾回家去,無朕旨意不得擅自外出。」

「陛下……」

阮進渾身顫抖,心中悲涼,本以為自己前來自首還能換個輕拿輕放,卻沒想到皇帝的態度如此強硬。

他滿臉苦澀,還是口中應下,轉身離去,在阮進離去后,太子不解地看著蘇言,還沒等他開口詢問,蘇言就輕哼一聲,道:「太子可是想要問朕為何突然如此強硬?」

太子點了點頭,面露不解。

「你難道沒聽說過黑臉和紅臉的道理嗎?」蘇言有些無奈地戳了戳太子的腦門,道:「若是你就這樣給他輕拿輕放了,他不一定會記得你的好,朕當一回黑臉,讓那阮進以為此事沒有轉折,你過幾日下旨對他訓誡一番,再行懲處,告訴他之所以能夠如此輕易過去,都是你幾次勸朕的結果,那阮氏父子定會對你感激涕零。」

太子聽了,頓時就明白了父親的意思,他連忙行禮說道:「父皇今日教導,兒臣記下了。」

蘇言見狀,面露淡笑,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小黃門突然來報江寧巡撫連城璧求見,蘇言臉上的笑意收斂,宣連城璧前來覲見。

很快,連城璧信步入內,他向蘇言與太子先後行禮作揖,隨後說道:「陛下,臣此次入宮,有要事奏報。」

說著,他將狀紙卷宗從袖中拿出,交由近侍,再由近侍送到御案前,蘇言沒有查看,而是讓太子代為查看,那太子一番查閱過後,臉上的表情變得極為嚴肅,咬著牙說道:「真是豈有此理。」

接著,面對蘇言的目光,太子主動說道:「父皇,這嘉定伯楊承祖、長定伯馬()泰、平國公周鶴芝等人縱容在家鄉的族中子弟和府中惡奴欺男霸女,巧取豪奪,令眾多百姓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早在去歲的六月就已經有浙江百姓上京狀告馬泰的族人強擄民女為妾,還將討要說法的丈夫打死沉入錢塘江,但因為阮美刻意壓下,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真是通天的手段。」蘇言冷哼一聲,道:「太子,你看要怎麼處置?」

「兒臣認為,百姓上京狀告,地方官員定是尸位素餐欺軟怕硬之輩,應責令按察使司徹查此事,於地方公開會審,還地方百姓一個公道,涉事官員也應從嚴處置,該貶官的貶官,該砍頭的砍頭。」太子嚴肅地說道。

「不錯,就按太子的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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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面戰爭之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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