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論文

第277章 論文

論文,是西列斯解決完「陰影」之後,需要面對的一個問題。

其實在赫斯特院長了解到西列斯過去一段時間進行的行動之後,他就十分寬和地說,西列斯今年的學術要求可以不必完成。

……有很大可能,是因為赫斯特院長本人就是被琴多救了,所以才願意給西列斯幫個忙。

有赫斯特院長做擔保,西列斯當然也可以放棄論文。

不過一來他本身不喜歡這種「例外」的情況,二來他為了這篇文論文,已經查找和準備了許多資料,只是並未動筆,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放棄。

於是最終,他還是在十一月末完成了這篇論文。

這一點得感謝出版商本頓,他專門提前和一些期刊編輯打好了招呼。

當然,在這一點上,本頓也額外補充說,他並不需要西列斯的感謝,相反,他,以及拉米法城的所有人,都需要感謝西列斯——他們尊敬的西列斯·諾埃爾教授。

1019事件與西列斯曾經參與過的其他舊神追隨者的陰謀不同,陰影信徒搞出了一些「大場面」,並不僅僅局限於拉米法城,也發生在其他城市與地區。

這就帶來了一個問題,也就是,單個國家或者城市或者個人,是不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來徹底解決與調查清楚的。

西列斯與琴多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接近真相的兩個人,但許多事情,尤其是陰影信徒在不同城市的行動與圖謀,依舊是在事件落幕之後才得到解決與清理。

……西列斯原本是想要如同前面幾次一樣,一如既往地保持低調與沉默。事實上在「大事件」剛剛落幕的時候,他的確是這麼做的。

那一個多月的時間裏,他除了撰寫論文,就是在時光長河中尋找一些答案。(當然也還是得完成一些日常工作,不過那時候畢竟是冬假。)

那反而成了他最為悠閑的一段時間,甚至沒有人來打擾他的平靜生活。

琴多反而要比他忙碌得多,因為普拉亞家族已經投身於事件之後的救援與重建工作。

……或許在某種程度上,也就是因為琴多的忙碌、琴多如此活躍地參與事件調查的表現,所以他們才會受到人們的關注。

不過真正的轉折點,或許還是往日教會在十二月初的來訪。

一個或許應該提及的變化就是,在「大事件」落幕之後,不再是西列斯去主動拜訪往日教會,而是往日教會的人們,來拜訪他。

因為西列斯所付出的一切努力、忙碌,終究還是被人們注意到了。

在往日教會的邀請下,西列斯不得不參與到最後的調查與收尾工作。往日教會當時的說法是,因為這世上最了解陰影信徒的人或許就是西列斯了。

此外,儘管那一天凌晨發生的事情令所有人都感到迷茫,但是他們都十分清楚,那些蟲子與蟲人的暴斃,不可能沒有緣故。有人在暗中做了什麼。

人們對於真相的渴望與日俱增,從未減損。整個費希爾世界都陷入了這樣的狂熱與不安之中。

於是最終,面對——呃,應該將他們稱之為,聯合調查隊,西列斯挑挑揀揀地將一部分真相說了出來。

他當然還是沒有將「陰影」外神的身份公佈出來,他選擇的說法是陰影信徒自己也相信的,也就是,「陰影」是一位從未有人知曉的舊神。

某種程度上,考慮到陰影信徒也是這麼認為的,這種說法還真的算得上是真相。

既然要提及真相,那麼西列斯最終還是將過去幾件發生在拉米法城、以及發生在無燼之地的事情說了出來。

調查人員們震驚於此事的牽涉之廣、準備之久,同時也震驚於西列斯在短短一兩年的時間裏,就已經參與到了這麼多舊神追隨者的可怕陰謀之中。

……呃,這一點,當然,也讓西列斯自己非常無奈。

總而言之,在十二月末,也就是新年——新紀元——之前,各國各地區發表了一份聯合調查報告,用以安撫驚慌中的人們。

這份調查報告當然並不是非常詳細,因為有許多細節仍待調查。

但是其中已經提及了一部分的真相,以及「西列斯·諾埃爾」這個名字,同時也包括了「黎明紀」這個新紀元的名字。

這帶來了一些……有利有弊的影響。

好處當然是人們逐漸安定下來,徹底走出了神誕日那一天,以及過往幾千幾百年的陰霾。迷霧正在逐漸消散,陰影正在逐漸退卻。人們可以歡欣鼓舞地走進新紀元了。

而壞處則是……

從十二月初,到今年的年初,差不多三四個月的時間,西列斯不得不忙碌於一些社交場合。

有時候是人們來拜訪他,有時候是他不得不去參加某場宴會,有時候是人們寄來的禮物幾乎要將普拉亞家族的馬車行塞滿,有時候則是走在路上也不免受人關注。

對於西列斯來說,這可是相當令人想要嘆氣的場面。

「……您從來沒有想要成為英雄。」有一次,琴多這麼對他說。

「當然沒有。」

「但您事實上已經成為了英雄。」

西列斯斟酌了片刻,然後說:「每個人在這件事情上都是英雄。」

琴多用一種不贊同的眼神瞧着他,不過他早已經知道西列斯的性格是什麼樣的,所以最終,無奈的琴多助教也只好嘆一口氣,然後親吻他心愛的神明,以此來表達自己深切的愛慕與讚歎。

儘管西列斯對這種場面適應不良,但是他也得承認,除卻他個人感受之外,這種情況終究也帶來了一些好處。

比如他又一次靠着那篇論文從拉米法大學獲得了一筆獎金。他覺得那可能不是因為他的論文有多優秀——他自己認為那篇論文充滿了趕工的痕迹——而是因為他的行動最終拯救了世界。

再比如,命運紙牌前所未有地暢銷。

一個令人玩味的細節是,儘管人們現在更加傾向於將命運紙牌稱呼為「諾埃爾紙牌」,但其實大多數人不知道這種玩法就是西列斯發明的。

所以,人們往往會說,「哦,諾埃爾教授知道他的姓氏被用到了一種紙牌遊戲之中嗎?」

……西列斯不止一次在正式場合被人調侃此事。他只能露出一個鎮定中帶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尷尬的微笑,然後說,他很高興人們會喜歡諾埃爾紙牌。

不過即便他這麼說,人們也不會認為是他發明了這種紙牌(他也的確沒有),以及這種玩法(但這個是真的)。這成了一個未解之謎。

對此,拿到命運紙牌代理權的商人蘭米爾先生表示喜憂參半。

好事是人們會因為「諾埃爾」這個姓氏買賬,壞事則是人們在購買紙牌的時候通常也會罵一句商人的貪婪無度,說他們故意拿「諾埃爾」這個姓氏來吸引客戶。

這的確是一個相當尷尬的問題。

另外一個尷尬的問題是,西列斯當初在黑爾斯之家說的那個秘密,也就是「命運紙牌中蘊藏着與神明有關的秘密」的事情,再一次在無燼之地流行了起來。

而人們這一次還換了一種說法。西列斯是以幽靈先生的身份,在夢境中聽哈爾·戈斯這個年輕的男孩提及的。

哈爾說,有一小部分探險者,認為諾埃爾紙牌中隱藏着一個與「諾埃爾」有關,更確切地說,與1019事件有關的秘密。

……似乎不能說錯。當然,如果這些探險者有本事找到納尼薩爾和阿克賴特,那他們可能就已經窺見了真相……的九牛一毛。

除卻這個秘密,無燼之地如今還有許多秘密、傳聞正流行着。無燼之地永遠如此,即便神明已經退場,過往的歷史依舊無可避免地影響着這個世界的底色。

相反,或許正是因為神明的退場,人們如今才可以這般毫無顧忌地在無燼之地進行着探險。

他們探索著未知、探索着迷霧、探索著荒原。他們可能從未比此刻更加專註與狂熱。因為幾乎每一名探險者都已經意識到,在1019事件之後,新的機遇與財富已經在等待他們了。

因為——一個新紀元已經到來了。

黎明紀。

關於黎明紀,有許多可說的話題。

往日教會那邊公佈這個紀元名稱的時候,當然提及這是由西列斯提議的。

對於一些年輕人來說,他們不會覺得這有什麼,甚至覺得這很「酷」;但是對於一些較為保守守舊、或者相對了解這背後含義的人來說,他們面對西列斯的時候就不得不誠惶誠恐。

當然,也有人是與有榮焉。

另外,在歷史學會,一些知曉黎明啟示會存在的啟示者面面相覷。他們懷疑這事兒可能與夏先生有關,但是又聽聞這個名字是由西列斯·諾埃爾提議的,一時間不由得驚疑不定。

當然,知曉夏先生的存在是一回事,知曉黎明啟示會這個名字又是另外一回事。大部分啟示者都不會將黎明啟示會與黎明紀聯繫在一起。

因此,這裏的「他們」,特指某些大人物。

西列斯曾經被無數次旁敲側擊地詢問相關問題,尤其是始終有人在他耳邊若有若無地提及夏先生。這一點讓他感到些許好笑。

他頭一回意識到,夏先生大概也給不少人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不過,實際上,在整個1019事件中,夏先生並沒有展現出多大的存在感。夏先生更多只是在一些似有若無的暗處——甚至是從未來——推動着事態的發展。

納尼薩爾與阿克賴特自不必說,往日教會那邊,西列斯基本也是使用夏先生的身份去聯絡格羅夫納的。不過,西列斯不能確定往日教會那邊是否發現了這一點。

但不管怎麼說,夏先生的神出鬼沒是眾所周知的。

此外,在「大事件」過後,人們對往日教會的態度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很難說他們對於安緹納姆究竟會有什麼想法。

不過,當那些參與安緹納姆雕像拼圖孩子們,驕傲而興奮地帶着父母去看他們拼湊出來的雕像的時候,人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會心一笑。

往日教會其他教堂的雕像都換上了新的,但是中央大教堂的雕像,卻保留了那曾經四分五裂、如今簡單拼湊的模樣。

西列斯偶爾前往往日教會的時候,不止一次看到許多人們獃獃地站在雕像前面,看到他們望着那些裂縫、那些那勉強完整的雕像主體、那仍舊平靜漠然的石頭眼珠……

那是一幅會讓人想到許許多多事情的畫面,會讓人想到費希爾世界的過去、想到這七個紀元、想到那十三位舊神、想到「陰影」、想到舊神追隨者與陰影信徒,想到……費希爾文明本身。

安緹納姆·費希爾仍舊在沉睡。

至少在1019事件結束之後,直到西列斯與琴多離開費希爾世界,祂也依舊在沉睡。

西列斯也考慮過喚醒安緹納姆的辦法。

但是,他又想到,安緹納姆上一次沉眠整整睡了幾千年……或許這一次安緹納姆也會沉睡許久,也或許,只是黎明紀的歷史還太過淺薄短暫,還不足以成為安緹納姆醒來的理由。

無論如何,時光終究會是最好的答案。

另外,骰子和球球的態度也成了一個最好的佐證。

西列斯曾經就安緹納姆沉睡的問題詢問過這兩顆玻璃球,但它們的態度都相當不慌不忙,尤其是球球。

作為時光長河,球球表現得十分淡定,甚至反過來讓西列斯不用擔心。

因此西列斯產生了一個猜測,或許,是安緹納姆在未來已經醒了過來,只是他們不能確定這個「未來」什麼時候才會來。

時光長河從來不只是過去與現在,當然也囊括了未來。在西列斯剛與球球見面的時候,當時球球就曾經說過,它不建議西列斯前往未來。

換言之,理論上講,西列斯也是可以前往未來的。

未來的確存在,就在某個地方,在他們觸手可及的地方。

這一點讓西列斯鬆了一口氣。

安緹納姆沉睡之前的狀態與決心多少令他感到擔憂,好在費希爾世界的人們也從未遺忘安緹納姆——從未遺忘歷史。

相反,費希爾世界的歷史永遠是這些人類的根基與骨血。

那靜靜流淌在他們的血脈之中,如同時光長河中無數人的命運組成的屏障。費希爾世界的所有人類共同守衛著這個世界、也守衛着他們自己。

這一點實際上讓西列斯感到一絲欣慰。

但那也或許也不僅僅是欣慰。他只是感到,在一切複雜殘酷的事情發生之後,生活好似又回歸了原本的模樣,一個圓滿的——至少是相對圓滿的——結局。

而他與琴多也將在這樣的結局之後踏上新的旅途。

正如他一直想的那樣,這是他心目中的完美結局:舊的故事理應結束;新的旅途理應開啟。

他會踏上回歸地球的旅途,他會與琴多一起去探索龐大遼闊的神明宇宙,他會期待費希爾世界的嶄新未來,他也會等待黎明紀的最終模樣。

……當然了,他也得面對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既然西列斯——或者說,賀嘉音,還保留着他在費希爾世界的教授身份,那麼,今年的他也仍舊得考慮論文的事情。再者說了,今年可沒有陰影信徒讓他分心了。

而理所當然的是,在回到地球之前,他可是沒有心思來考慮這事兒的。

所以……

地球小說家也得撰寫異世界學術論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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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骰子控制的世界[西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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