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長夜漫漫

深夜11點半。

屋子裏老炮，三胖子四仰八叉，鼾聲如雷，小劉不知去向。

陳楚身上蓋着一件軍大衣，趴在桌子上頭痛欲裂，只覺得睡的很不踏實。

院子裏時不時傳來一陣腳步聲，低語聲，隨後是一片嘈雜謾罵的聲音。

「草，外面到底在搞什麼？」

陳楚罵了一句，披着軍大衣就往外走。

茶樓開到深夜，客人居然還有不少，不過現在他們正扎堆圍在一起看熱鬧。

「發生什麼事了？」陳楚沖着認識的服務員詢問道。

服務員笑道：「醒婆娘跟人吵架呢。」

陳楚墊腳看了一下，確實有兩個女的在人群中間，其中一個還是下午那個攔路女，不用說另外那個就是醒婆娘。

醒婆娘大概40多歲，打扮略顯妖嬈，臉上塗脂抹粉，身上穿的五顏六色，邪里邪氣，大半夜的走出去能嚇死人。

說是吵架完全是這個叫醒婆娘的在單方面謾罵，大概聽了一會陳楚就汗顏，他難以想像一個女人能這麼污言穢語謾罵另外一個女人。

陳楚從服務員那裏了解到。

這個攔路女雖然特意遮擋容貌，邋裏邋遢，但她這個內城的身份，對村裏大多數男的卻有致命吸引力，迫於三胖子立得規矩，沒人敢亂來。

醒婆娘也有心收了攔路女，按她的眼光，就憑這身姿和儀態肯定不是普通貨色。幾次三番好言相勸，威逼利誘用盡辦法，攔路女都不為所動。

這姐們是個狠人，白天覓食晚上躲在茶樓的院子裏休息愣是堅持了一個多月。有時候感到危險幾天都可以不出去，經常幫忙打掃做些事情，茶樓也沒有驅趕她。

求而不得，這可讓暗中窺視她的人饞壞了。

今晚又有人慫恿醒婆娘，更是揚言可以出十倍的價格。

醒婆娘耐著性子交涉了一個多小時無果，這才爆發了衝突。

「老娘縱橫花場這麼多年，什麼角色沒見過，你跟我裝矜持，我呸，要不是胖爺說了村裏不能用強的，臭b子，你早就……」醒婆娘身後跟着幾名壯漢，佔盡優勢，一點都沒有感到自己此時此刻醜態百出，內心深處還有些許優越感。

攔路女橫眉冷對，默不作聲，在醒婆娘眼裏卻是怕了，於是她聲音拔高變本加厲。

「是啊，小林你也不容易，不行就從了她吧，你看她手下那些姑娘不是過的挺滋潤嗎」有人不懷好意地勸道。

其他人點頭附和，深以為然。

「逼良為娼，小心生兒子沒**。」

陳楚一聽樂了，這不是小劉的聲音嗎，原來他老早就混在人群里看熱鬧了。

「是哪個王八蛋碎嘴子。」那人也是個暴脾氣，環顧四周找不到人，氣急敗壞：「有膽說，沒膽認嗎？」

小劉身型矮小，卡在人群里捂著嘴偷笑，他沒有傻傻得冒頭承認。

「咣當」

就在這時，院子大門被人踹開，一群壯漢簇擁著往裏走。

進來的人分成兩批，十幾個手拿武器，六七個背着行囊，他們自顧自地找好位置坐下，甚至蠻橫的驅趕客人。

「我說怎麼沒人呢，全跑這裏來了。」領頭壯漢皮膚黝黑，中等身材，但看着非常幹練。

他掃了一眼院子冷哼道：「三胖子呢，生意不做了。」

「哎呦，這不是螃蟹哥，我的爺，啥風把你吹來了，好些日子不見了。」醒婆娘看見領頭壯漢激動到臉上的粉都掉了一層，她推開人群嗲聲嗲氣喊著爺，比親的還親，路人聽的作嘔。

「呵呵，大老遠就聽你在鬼叫，在訓斥姑娘啊。」螃蟹牽動嘴角似笑非笑。言語非常不客氣。

醒婆娘沒當回事，拉着椅子坐在對面嘆息道：「可不是么，這群小浪蹄子一天天的讓我操碎了心。」

「該你操心，這一行沒人比你玩的精，別說我不照顧你生意。晚上我拉了一批新人你找些姑娘伺候着，別把人嚇跑了。」

「好嘞，您真是我的貴人，我做主給你安排兩個姑娘，絕對水靈。」醒婆娘低眉獻媚。

「免了，沒心情。」螃蟹擺手拒絕。

「也對，那些庸姿俗粉怎麼配得上你呢！」

兩人旁若無人的閑聊著，其他客人不敢逗留都自覺得離開了，幾個服務員添滿茶水，到后廚準備飯菜。

陳楚見沒好戲看，也轉身想要回屋睡覺。

「別着急走」螃蟹誤把他也當成服務員伸手攔了一下：「我車上有些豬肉羊肉，你們拿着去后廚加菜，別踏馬竟弄些素得。」

「好」

陳楚也沒爭辯，招呼小劉一起去車裏拿東西。

小劉鬼鬼祟祟湊近陳楚低聲道：「楚哥，那些拿行李得絕對是被這個螃蟹騙去做苦力。」

其實陳楚也猜到了點點頭叫小劉不要多嘴。

除了生活村，從外地遠道而來的逃難者也是搜捕隊得目標，這些人初來駕到沒有收入被搜捕隊底薪哄騙。

螃蟹的馬仔帶陳楚兩人來到停車場，他們在一輛越野車上找到了麻繩捆綁好的豬羊肉，包裝完好，應該是從城內帶出來專門留着晚上吃。

陳楚伸手一提，分量還挺足，暗嘆這些都是民脂民膏，這些搜捕隊最近一定賺得不少。

半個小時后，廚房裏熱火朝天，幾個老廚師將肉燉了又燉，熬了幾大桶得肉湯偷摸著藏了起來，這些都是三胖子茶樓的慣例。

肉香四溢，瀰漫着整個村子，不少人嗅着味道趕來，一會兒功夫就圍了幾十個人，老少皆有，他們在大院門口駐足，投來艷羨的目光，久久不願離去。

飯菜上桌，香味更濃，不得不說，三胖子的廚師一年到頭吃不到幾口肉，這葷菜的手藝確實了得，肉質滑嫩，紅撲撲，顫巍巍看着十指大動，口水橫流。

螃蟹點點頭很是滿意，他不貪財不好色就好這口吃的，無肉不歡。

「老王，小孫…….別站在那裏看啊，過來一起吃。」螃蟹咬了一口，肉香里嫩。別有目的沖着院外得人群指名道姓喊了一聲，他們都是從各個生活村跑來這邊躲事得，底下有些人手。

這些人早就饞壞了，由半推半就到爭先恐後，點頭哈腰，一口一個螃蟹哥叫着，百態橫生。

螃蟹看在眼裏，哈哈大笑。

「兄弟們，跟着螃蟹哥吃香的喝辣的。」螃蟹手下的鐵杠狗腿帶頭喊著口號。

「乾杯」

「乾杯」

……

一口肉，一碗酒就足以讓這些漂泊在外的人肝腦塗地。

螃蟹拉着叫來的小頭目單獨聚了一桌，眾人有說有笑，氣氛融洽。

醒婆娘非常會來事，早早地就把姑娘們喊來陪酒。一時間小小的院子裏，載歌載舞，盡享奢靡。

寒風嗖嗖的吹來，院外的人依然站着，他們骨瘦如柴，鳩形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