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節 219

夜沉如水，霧兒在我旁邊的一張病床上沉沉睡去，聽著她均勻的呼息聲有如聽著最動聽的音樂。月光從窗外照進病房，如在地面上鋪了一層水銀，我靜靜的站在窗前看著天空中那一輪圓月，心從未有過的平靜，突然對生或死看得很開。

我走到霧兒的床前，親親的吻在她的額頭上，嘆了口氣，如自言自語般的輕輕說道：「霧兒，如果有來生，我希望能再遇見你，我決定接受唐教授的建議，如果我死在了手術台上，請不要怪我太早離開你，好嗎？」

熟睡中的霧兒似乎在做著夢，眉頭時展時舒，我握著她的手，將頭貼在她隆起的腹部，霧兒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有所感應，輕輕的動了幾下。

「寶寶，爸爸一定會親手抱抱你的，寶寶，你知道爸爸有多想抱抱你嗎？我和你媽媽從相識到相愛，而後有了你，就像做夢一樣，爸爸給你想了個名字，就叫夢宇，你說好嗎？」我輕輕撫著霧兒的肚子，輕聲昵喃。

「寶寶會喜歡這個名字的。」霧兒不知什麼時候醒了，輕輕撫著我的臉柔聲道。

「霧兒，吵醒你了。」我站起身坐在床沿輕聲道。

「老公，答應我好嗎？你一定要好好的，以後你要送寶寶上學，帶寶寶去公園，親口告訴他你有多愛他，不準離開我和寶寶，好嗎？」霧兒柔聲道。

「嗯，好。」我哽咽著點頭。

「老公，芳姐也挺可憐，她懷的也是你的孩子，你別嫌她好嗎？我和她都快要當媽媽了，都希望孩子能有父親，雖然我想你只屬於我，可是我真的狠不下心讓你不要去管芳姐。」霧兒嘆了口氣道。

「霧兒……」我淚流滿面，我不知道此時要何種語言去表達自己，霧兒一直都這樣，外柔內剛，即便經歷過那麼多的事，她那顆善良的心依然沒有變過，即使有別的女人搶她的男人，她也會站在對方的立場替別人想。

「晴子和曾怡馨我就不多說什麼了，特別是曾怡馨，她在你最堅難的日子陪著你一起過來的，該怎麼做你心裡有數，不管你怎樣決定我都不會有意見，你懂了嗎？」霧兒撫著我的臉道。

我嘆了口氣道：「你們都很好，只怪我太貪心了，才造成了現在這的樣局面，如果……可惜沒有那麼多的如果……」

霧兒嘆了氣道：「已經這樣了，你也別自己責了，一切交給時間去做決定吧。要說如果的話，如果我比君琪更早認識你就好了。」

「霧兒，我決定接受唐教授的建議，做肝移值。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沒能從手術台上下來，你答應我要好好的活著，遇著合適的人了，就給孩子找個爸爸……」我輕聲道。

霧兒搖搖頭，溫柔的看著我道：「孩子只有一個爸爸，現在是，以後也是……」

「霧兒，別犯傻。」我緊握著霧兒的手，輕聲道。

「我不傻，我知道什麼該去堅持什麼不該。老公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霧兒坐起身，將頭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暗嘆了一口氣，轉頭看著窗外的明月，一片雲朵慢慢的飄了過來將月光遮擋住了，病房慢慢的沉入了黑暗裡。

「吱呀」

這時病房門一聲輕響慢慢的開了，一個黑影輕手輕腳的進了病房。

霧兒也查覺到了，抱著我的手緊了緊，有些害怕。我拍拍她的背，示意她沒事，而我的一隻手已經輕輕的拿起了一個護士常端著的那種大鋼盤。

「MD，現在的小偷都沒良知了么？都偷到醫院病房裡來了，趁別人病偷別人錢的事也敢做，操！」我心裡暗罵著，將霧兒護在身後，手裡緊緊的抓著不鏽鋼盤，只等這小偷過來便呼他一腦袋。

黑影動作很慢，走到我的病床前差不多用了一分鐘。

「嗯？怎麼沒人？」黑影靠近我的病床前伸手輕輕的在床上摸索了一番，輕聲嘀咕著。

「再過來半尺，再過來點啊！」我坐在霧兒陪護的病床上，在心裡狂呼。只差半尺的距離便能狠狠的用盤子招呼他，可這傢伙在我的床上摸索了一下后，便不動了，開始解背上的東西。

好傢夥，這小偷還真夠狠，從背上解下一個鼓鼓的袋子，想來在其他病房偷了不少東西了。

霧兒在背後緊緊的抱著我的腰，一隻手在我的背上寫著字「報警」，我輕輕的捏了一下她的小腿，示意她別怕，有我在誰也傷害不了她。

這時，黑影將袋子放在地上，彎著腰從袋子里掏著什麼，他彎下腰時腦袋往前伸著，剛好伸到我前面，我大喝一聲：「你MD偷到老子頭上來了，找死是吧！」

「咣」

我使儘力氣，一盤子砸在黑影的腦袋上。

「啊……哎喲，誰打我！」一聲痛呼驚天動地。

這一聲慘號聽著極其耳熟，我硬生生的止住了再次呼出盤子的手，對霧兒道：「開燈看看。」

霧兒在牆上摸索了一會，將病房的燈打開，病房瞬間亮堂，而地上捂著腦袋叫著疼的卻是八毛。

「八毛？！怎麼是你？！」我驚訝的問道。

「是你朋友？」霧兒問道。

我點點頭，道：「在深圳時你見過的。」

「八毛，別裝死了，這麼大個子，被盤子砸一下能有事么？」我道。

捂著腦袋的八毛咧嘴一笑，從地上站起來道：「你還真狠，要不是我塊頭大骨頭硬，剛才就被你打趴下了。」

「你活該，你大半夜的不聲不響跑來病房裡，我們沒被嚇死就不錯了。」我罵道。

「嘿嘿，這不是怕吵著你睡覺么？剛才一摸病床，結果又沒見你，還以為你大半夜的上哪遛彎去了呢。」八毛摸著腦袋笑道。

「原來是你！八毛哥。」霧兒仔細認了半天才認出這個站在我們面的是八毛。其實這也不怪霧兒，主要還是八毛的打扮問題，上次來是普通的農村漢子打扮，這回可好，別人看見准得以為這麼貨要飯要到醫院來了，一身衣服破破爛爛的滿是泥，腦袋上的頭髮估計有好幾天沒洗了，都成塊狀了，地上扔著的那個蛇皮袋已然成了他的寶貝了，上哪都帶著這玩意。

「嘿，你是……霧我妹子，哎呀，好久沒見，你什麼時候來的桂林？」八毛看了看霧兒，笑道。

「來了有好幾天了。」霧兒答道。

「八毛，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村裡沒水洗澡了嗎？」我道：「你這麼晚來市裡做什麼，要來你明早再來啊，這都半夜了都。」

「我來市裡買點電線，水管什麼的，山上要用，市裡比較便宜。」八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山上等著要用，我便坐最後一趟車來了，誰知道那車在半道上壞了走不了了，我就想都到半道了上了，就走著去吧，所以現在才到。大晚上的，我就想來看看你，順便給你帶了兩隻王八。」

「王八？」我不解的看著八毛，八毛咧著大嘴一笑，從蛇皮袋裡摸出兩隻菜碟大小的王八遞到我面前。

「上次在馬路上煮雞湯，讓人趕了好幾回，還差點把我的鍋給沒收了，這次我就想著嬸子不在市裡么，把這倆王八讓嬸子給燉了補補。這可是我親自去水庫里摸的，城裡可買不到。」八毛道：「我剛進來時，以為你不在，就想把這倆王八放抽屜里來著……」

我無語，這倆王八放抽屜里，明天那個經常來給我吊水瓶的小護士打開后不知道會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