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楚雲醒來

玉燼看著樓沖再辯，心中冷笑不已。

若非楚雲還有功德需積，這老頭的命和名譽，他早都取了。

不過，他相信，此時百姓們心中早就已經有所側重了，相信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後他們看到的情形是如何的。這些凡人沒有天賦，沒有通曉天命的本事，他們只是偌大天下的小小一顆粟，只能夠看到最清顯的情景。

而這情境，全由佛來定。

佛依人心來定。

給楚雲打開靈識注入珠絳花靈力的時候，他才發現，普天之下，人之所見，正並非正，邪亦非邪。

正邪不由道來定，不由天定，而由心定。

荒漠中的那棵菩提樹上，無數片蒼綠的菩提葉，其實是六界人心。

人有萬象，可瞞天騙地，縱使佛祖親臨，也難從人面窺得人心。

人唯獨騙不過的，是自己的一顆心。

佛掌六界，可說到底，掌的其實是六界人心。

人心有愧，便為邪佞。

樓沖自小便首儒道思想的浸染，如今惡貫滿盈，恐怕那顆心早已千瘡百孔。

知惡做惡，不知他最後會有怎樣慘烈的結局。

玉燼抬頭吐了口氣，又記起了武神。

算起日子，明年開春，是天帝萬年大劫，他這樣的人，不該渡得過。

另一邊，樓沖被堵了玉燼這一把柄之後，再也無法將話頭捏緊，逐漸山海閣又佔了上風。

百姓們唏噓不已，說話聲音紛紛雜雜，玉燼聽不清楚，也不願再聽。

曲良自然也是不喜歡這什勞子論辯的，他天生武將，雖精通兵法，但對什麼儒道玄學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他只聽得到主上方才一句話將對面樓沖堵的面紅耳赤，心中為主上高興不已，見他望天，便知他又想起了武神。

曲良嘆氣，幾千年的荒蠻歲月，主上一想起武神便鬱鬱寡歡，望天不語，自從夫人在主上身邊后，他倒沒見過主上再為這一事煩惱。

玉燼腰間玉佩閃過紅色，他面色一凜，轉身的功夫便消失在人前。

曲良知道，這是夫人醒了。

主上這玉佩來自泉翊上神，是給他的誕生之禮，這玉佩陪了泉翊上神萬萬年的寂寞歲月，贈予他之時，泉翊宮天上的九天霞光，慢慢悠悠地移到了武神殿之上。

有人說，泉翊上神面臨神隕，玉佩中凝聚了她萬萬年修為，玉燼亦是因此玉佩，才有了人人不敢輕覷的修為。

但這不過是猜測。

這玉佩還有一個重要用處，就是心有靈犀。

這玉佩通曉玉燼之心，凡玉燼挂念之事，皆會通知一二。

他知道上回這玉佩亮是魔界唯一的廚娘難產。

主上趕回冥府，二話不說從產房外向內注入充沛靈力。

直到產房內傳來啼亮的哭聲，主上的玉佩才恢復原樣。

那回，產房內所有的產婆丫頭，都因那充沛靈力將修為提高了好幾成。

後來曲良才知道，主上是從夫人那處回來的，本來主上是要認夫人做乾女兒的。

想到這裡，曲良搖頭晃腦地壞笑。

若那時真定下乾女兒的契約，主上不知又要如何頓足捶胸了。

這次，曲良知道，一定是夫人醒了。

一看面前，山海閣那群人還在跟樓沖唧唧歪歪，不知道說些什麼文縐縐的話。

煩得要命。

曲良頭痛地皺了皺眉，拉了拉黎遠書的長袖，低語：「楚姑娘醒了。」

在他們面前，曲良是不叫「夫人」的，他知道這些正派人士看他們不起，他也不樂意惹麻煩。

黎遠書聽到消息，微愣，拉住身邊滔滔不絕引經據典的師弟，「小師妹醒了，到此為止吧。」

「醒了？」

「那我們快回去吧。」

樓沖聽到這消息，原本因年邁積起的皺紋變得更深，掩蓋住眸子中的深意。

他雖然不修道，但他也算遍覽群書，尤其原榮修道這五十年裡，他也涉獵修仙界書籍，這毒非珠絳花不可解，而珠絳花人間僅兩朵。

縱使與天庭公主交好，也斷不可能變出第三朵來。

莫非，楚雲和玉燼，果真是···？

樓沖背脊出了一身冷汗，若是給楚雲下毒之時還心生一絲生的希冀，此刻他已知，自己是活不過去了。

人群散盡之後，樓沖僵著身子轉身，看見了一臉嘲意的蘇秦，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樓沖本來以為，他是來助自己一臂之力，順便送自己進京的。

此刻他眼中冷意望不到底，「樓老爺，這腐屍案，是你操弄的？」

句末語氣上揚，顯然是問句。

樓沖忍著生疼，咽下口水，卻覺得一股血腥從下翻上來，他張了張嘴，想說「沒有」，可偏偏半點聲音都不曾聽見。

蘇秦居高臨下冷笑了聲，顧自往裡走。

他心下知不好，連忙趕上，「蘇大人，何時能夠入京？」

這回總算有聲音了。

「還想入京？」蘇秦斜眼看他一眼，「樓老爺是半點讀書人的骨氣都不曾有了嗎？」

樓沖聞言愣在原地。

蘇秦的言外之意是，若是他還要臉，便自己請罪，將罪行昭告天下。

不行！絕對不行！樓沖身子顫抖，若是樓家百年清譽毀於他手，這比要了他的命還要痛苦。

管家攙扶住他搖晃的身體，以免他就此落到在地。

蘇秦在離他十步遠處停下，聲音輕飄飄的，「樓府百年世家，若要它毀於一旦，本官亦是不忍。若是樓老爺還顧及樓家，不如先將這腐屍一事化解，再自行赴死，如此本官可在聖上面前說上一二，保全樓家清譽。」

樓沖蒼老的眼睛移到蘇秦的背影上，一下子失了光彩，變得灰敗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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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來了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