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煉天術

此樹約莫四五丈高，楚雲翻了個身倚在樹梢，可看盡整條街道繁華景象。

忽然她看到時府內的左邊院牆裡走出來一人，是時故，等了一會兒又來一人，身著黑色斗篷，東張西望看四下無人才從懷裡掏出了個物件，遞給時故。

楚雲眯著眼睛一看，好像是個香囊？

她離得太遠，只看到兩人握緊對方雙手，說了些什麼，然後相擁一起，最後匆匆分開。

楚雲心裡暗道妙極，人間幽會之事她頭一回見到，也算是開了眼界。

「哎呀！」

楚雲還沒來得及消化消化，樹枝就這樣斷了，她手握靈力，控住速度，最後不輕不重地摔在了地上，腰際隱隱發痛。

不免責怪玉燼，為何每遇見他一次都要摔一次。

回到大堂的時候，人都已經不見了。

時故道：「諸位小師父已由管家領至後院，今晚宿下。」

南詔失蹤案定為懸案，人人自危，山海閣盛名天下，若有山海閣子弟宿在時府，諒那幕後兇手也忌憚幾分，不敢在時府亂來。

時故笑著領她往後院走：「時府雖不如王府來的雅緻，但好歹也能舒服地宿上一夜。」

楚雲抱著劍沒說話，偷看時故腰間的香囊一眼，真是沒想到，時故這樣看起來老實有分寸的人，也能為情愛沖腦。

瞧那偷偷摸摸的架勢，必定是身份懸殊，宗廟不合這段姻緣。

「少當家可有婚配？」

時故一愣，又笑道：「未曾。」

唉。

路漫漫其修遠兮，必將情愛與痴人。

*

在後院的三十位師兄師姐在外頭練劍術道法。

時府後院十分空曠，還有專門訓練場，由是三十人並不覺擁擠。

楚雲坐在樹墩上，看著天發獃。

按照規律，明日又會發生一起失蹤案，時家讓他們住下也無非就是想讓他們保護好時府，以免遭了毒手，可他們並不知兇手來路與手段，若那人真是兇悍非常，山海閣三十弟子，不說去護著別人，怕是自身都難保。

權姝坐到她身邊，擦著汗，「小師妹，你怎麼不去練劍？」

「這還用的著說，就她那麼點三腳貓功夫，當眾練豈不是出醜？」於媛不知從哪兒冒出來，見著楚雲必定要刺上兩句。

楚雲抬頭，露出潔白牙齒：「我的功夫如何三師姐不知道嗎？」

於媛驟然想到她捏得自己肩膀脫臼的事情，面色一僵，咬著牙跺腳便轉身走了。

權姝癟嘴，「三師姐真是讓人討厭。」

楚雲笑了笑，就於媛這性格，誰喜歡她才有鬼呢。秦湘自然也是厭棄她的性格的，只是一向在利用她襯托自己優雅端莊的人設罷了。

《入魔》里講到，在於媛痛失愛女，婚姻舉步維艱的時候曾向秦湘求救。秦湘彼時已經嫁給齊瑾，兩人臨近飛升，受盡百姓尊崇，就連新皇都對他們都客氣三分。若是秦湘開口，於媛後半生必定又是春風得意，但秦湘只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師妹，你前半生做盡惡事，這都是餘孽，本宮也幫不得。」

這些事不知怎麼被傳了出去，百姓皆道蓮華公主正直善良、行事不偏不倚，而於媛的處境則更加困難了，沒過多久，她就鬱鬱而終。

楚雲下意識去找秦湘的人影，只見秦湘跟齊瑾並肩站在樹下，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都一副歡笑模樣，看著倒真有幾分郎才女貌的模樣。

於媛其實對齊瑾也有幾分愛意，這也是後來秦湘對她這麼絕的原因之一。

楚雲閉眼凝了會兒神，再睜眼又到了晚飯時候。

裴瑜也來了時家。

「五爺光臨寒舍，有失遠迎，請王爺怪罪。」

「不必拘禮。」裴瑜虛扶起時老爺，背著手往裡走。

時故早已將晚膳準備完畢，只待他們進來便可上座。

裴瑜既然在，就坐在首位。

時老爺其次。

正是酒酣時候，裴瑜看向一種山海閣弟子，「南詔此次失蹤案百年未遇，請諸位小師父務必費心。」

齊瑾雙手抱拳，「請五爺放心。」

飯菜撤下后，又上了糕點，這時有小廝進來，在時故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時故悄悄出去。

楚雲皺眉，心裡狐疑，沒過多久外頭傳來吵鬧聲。

「你攔著我做什麼，我就是進去看看幾位山海閣的小師父。你把手撒開，你扒拉我衣服做什麼，時故你這就不道義了，好歹祖上還是一家人......」

袁俊的臉皮很厚，就是對著這樣明面上幾乎已經扯破皮的對家，也能說出「祖上一家人」這樣的話來，也難怪袁府會讓他來請人。

裴瑜皺眉，看向時老爺，時老爺面色有點僵硬，沖身邊老管家使了個眼色，「讓他們進來。」

是袁家二少袁俊，身後跟著好幾位袁家的修道者。

袁俊嬉皮笑臉地都道了聲好，忽略一邊面色極不好的時故，看向時老爺直接討人，「時伯伯，山海閣小師父這麼多，給一半人來我們袁府好不好？」

晚輩的請求如何讓他拒絕，正當他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黎遠書淡淡拒絕了：「下山前師父囑託，務必一道行事，此事恐怕不妥。」

當事人親自拒絕，袁俊雖有幾分遺憾，倒是不惱，「那明日可好？」

實在盛情難卻，齊瑾點了點頭，應下了。

楚雲幾乎已經可以預料到了他們在南詔的生活，王府住一天，時府住一天，袁家住一天，這樣循環往複。

到底是個什麼詭異的失蹤案，把人逼成這樣了。

回到房間之後，剛吹滅了燈，楚雲又想到昨夜在王府聽到的女子嗚咽，頓時又沒了睡意，「師姐，你昨夜有沒有聽到女子的聲音？」

權姝搖搖頭，又問：「你聽到了？」

「沒有，隨便問問。」

權姝拍著胸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真的鬧鬼呢。」

楚雲沉默了一會兒，又想到今夜失蹤案會重演，頓時心上像壓了塊石頭似的喘不過氣來，他們不應該就這麼睡過去，他們應該去大街上守著才對。

楚雲剛翻了個身就看見屋外閃過一道影子。

楚雲隨意披了件衣裳就開門出去，權姝跟著出來，沒一會兒全部師兄師姐都出來了。

那影子跑得不快不慢，但就在要堵住他的時候忽然消失了。

連一陣煙都沒有。

玉燼消失尚且還有一陣黑煙。

楚雲心上一驚，眉頭緊皺。

莫憐嚇得抱住齊瑾胳膊：「大師兄，這...這...」

黎遠書淡淡道：「這時上古時候一道邪術，名為煉天術，專用怨靈修鍊，且所用怨靈...皆由至親化成。」

楚雲擰著眉，她在山海閣中也看到過煉天術，意為將天地輪迴化為虛境，任意穿梭，無聲無息，是上古五大邪術之一。

楚雲右眼跳了跳，要不是煉天術須用與自己有血緣的怨靈，她都要懷疑玉燼讓自己做他乾女兒是為了要修習煉天術。

於媛聽完，背後一陣一陣的發涼，「咱們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太邪門了，真的太邪門了。」

「我同意，快走吧，南詔真的太詭異了，真的...」莫憐看起來確實很怕，整條腿抖得不行。

「已經答應了五爺，便沒有反悔的道理。」

黎遠書緩緩道：「諸位師弟師妹若是害怕，可不必管此事，此事交由我與大師兄，還有小師妹來負責。」

秦湘不甘示弱：「二師兄，我也可以一起。」

於媛自然是要跟著秦湘的，雖然心裡害怕還是硬著頭皮道：「那我也去。」

黎遠書皺了皺眉，看向齊瑾，齊瑾猶豫了幾秒，還是點了頭。

賊人消失這地方離王府也只隔了一條街，莫憐別過眼，率先往時府走，「咱們趕緊走吧。」

楚雲嘆了口氣，看來昨晚的事把莫憐嚇得不輕，五爺行事也實在過於草率了。

幾人剛剛往回走了幾步，就有袁府的人匆匆正往時府趕，為首的是袁府少當家袁毅，見到他們如釋重負，「幾位小師父請跟我們去一趟，今夜的失蹤案發生在袁府。」

「人是如何不見的？」楚雲臉色一凜。

齊瑾被擠了擠，不悅地看她一眼。

黎遠書讓幾位膽小的師弟師妹回去了，權姝還是決定跟著一起去，她說一個人回房間都感覺陰惻惻的。

袁毅邊走邊說：「今夜是月中，循著規律又有一位修士會失蹤，時府有幾位小師父在不用發愁，我們袁府只好全都聚在大堂，好不受侵犯。但誰知，就去小解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人是在去小解的時候不見的？」

袁毅點頭，「袁桑是袁府法術最高的，在整個南詔都是數一數二的，沒人想到這次會是他。」

楚雲心下一沉，南詔數一數二的高手也失蹤了，那背後的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袁毅問道：「幾位小師父怎麼在路上？」

「跟著賊人來此。」

其實，很有可能是故意把他們引到這裡來的。

袁毅道：「是何賊人。」

涉及邪術，不便多提，齊瑾搖搖頭只說是尋常盜賊。

*

袁府大堂內寬敞明亮，袁府上下幾百口人聚集在此。

袁府當家的是袁剛，與時老爺的書生氣質並不相同，袁剛中氣十足，走上前來迎接，苦笑道：「袁府竟也出了這等事，實在夠丟人的。」

楚雲抓住話里關鍵：「袁府此前並沒有過失蹤？」

「此前每個月中月末也如今日一樣聚在大堂，未曾有過這樣的事，今日實在是...」說完又嘆了口氣。

「時府呢？可曾有過失蹤案？」

「也不曾，」說著看了楚雲一眼，眉間有些深意，「這位小師父的意思是，失蹤案與時府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