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採藥（1）
蘇靈語自那天悄聲從飛雲軒門外離開后，在聽雨閣足不出戶呆了幾天後，這才收拾好心情，將自己打扮一番。趁著秦牧在家的一個下午，打着客人拜見主人的名義，帶着秋月踏進了飛雲軒的院門。
當時，劉玉婉和秦牧正在院中下棋，你來我往、刀光劍影般「殺」的正是最激烈的時候。突然被人打斷興緻，她心底並不是很高興。但想到自己如今也就是一客人的身份，也很是不好與人計較。對蘇靈語略點了下頭，劉玉婉帶着一旁侍候茶水的花雲出了飛雲軒。她記得靜園丁小小那裏有一處笑花園，此時正好不想呆在這裏惹人嫌，便去那裏賞賞花吧！
花雲跟在自家小姐身後，在路過蘇靈語主僕的時候，用眼角餘光偷偷看了蘇靈語一眼，暗暗驚艷了下，又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收回來。
秦牧見劉玉婉向飛雲軒院外走去，張了張嘴想要將她叫住，但看到一旁安靜站着的蘇靈語，只好將到嘴邊的話咽回去。正準備將手中的棋子放回去，蘇靈語突然開口，柔柔的聲音一出，就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不知靈語可能陪秦大哥走上幾步？」
「在秦家的時候，姨母有為我請了棋藝師傅，我也還算有幾分棋藝。」
秦牧手中的動作頓了下，這才抬頭看向蘇靈語，眼神冷淡，開口的語氣更是不帶什麼溫度：
「你陪我下棋？還是讓我陪你練手？」
一句話，兩個問題，一下子讓蘇靈語的喉嚨卡住了。這樣的話，無論她怎麼回答，似乎都避免不了得罪秦牧的結果。若當真那樣，以後她再想接近秦牧，就不止是一個「難」字了。心思微微一轉，蘇靈語掩嘴輕笑起來：
「靈語可沒姑娘那麼大的面子，能得秦大哥指導棋藝。」
若說之前，秦牧對蘇靈語這個借住在自家，一住就是近十年的姑娘，只是有些淡淡的不喜不喜而已，那麼現在，她這一番看似誇讚實則拿婉兒做借口的話，直接引出秦牧對她的厭惡。其實，蘇靈語這樣回答，也並沒有什麼太過的地方，只是她這樣的行為，正巧踩到了秦牧厭惡的那個點上，更何況和牽涉到了他開始放到心頭的劉玉婉？
蘇靈語說完那話后，並沒有得到秦牧的回應，一時感到萬分尷尬。想要掩面離開，想到上次剛到鏢局秋月做的事，她故作淡定地坐到秦牧面前，嘴中滿是謙遜的話：
「靈語能和秦大哥下上這一局，已經是靈語的榮幸了。」
秦牧靜靜地看着蘇靈語坐到自己面前，也不開口說話。待她將一個棋子放到棋盤之中，秦牧手一抬，緊隨其後下了一子。這一子落下后，秦牧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皺，便起身離開。
蘇靈語看着秦牧離開的背影，張了張口想要將他叫住。好在她還有理智，知道若在這裏得罪了他，沒有姨母護著，自己肯定要吃虧，只好咬唇咽下這委屈。
秋月見院中沒了什麼人，這才走到小姐身旁，指著棋盤對她提醒道：
「小姐，這局是您輸了。」
蘇靈語低頭看向棋盤，之間自己這邊的白子，已經大勢所去，被黑子團團圍住。無論自己在哪裏落子，都將被黑子圍困堵截。越看越氣，她胳膊一抬，就要將棋盤推到地上。秋月眼明手快，忙上前按住她的胳膊，小聲提醒：
「小姐，不可。」
蘇靈語一時氣憤，被秋月這樣一攔，倒是冷靜下來。低頭看着桌面，她的眸中冷光閃爍：
「不喜我嗎？」
「那就誰都不喜吧！」
秋月見小姐這個樣子，心底開始打顫。上次，小姐這樣的時候，一等丫鬟秋雨被發賣到山溝里，而買家家裏，有三個沒成親的兄弟。上上次，她這個樣子時，小姐的奶媽自請出府，結果她剛出了城，便被一群乞丐哄搶，推搡間摔倒在一塊大石頭上，當場就丟了性命……想到這裏，秋月心底一陣陣的發寒。她不知道，這樣下去，自己可還能等到家人為自己贖身出府的那一天。
蘇靈語感覺到秋月的異樣，抬頭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麼。抬手將白子一顆顆的撿起，放回盒中，她不緊不慢的開了口：
「秋月，你可知道，什麼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聽到這話，秋月忙後退一步跪在地上，乖乖地垂手聽訓。
蘇靈語側頭，淡淡的目光從她身上掃過後，重又收回放到棋盤上，一顆一顆地收著棋子：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別人忤逆與我，更討厭被人背叛。」
秋月在衣袖的遮掩下，兩隻手用力互掐著，努力讓自己表現的自然起來：
「小姐放心，秋月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無論什麼時候，只要是小姐的吩咐，秋月定會好好完成。」
「就算是刀山火海，秋月也絕不後退半步。」
眼角含笑，蘇靈語對秋月的識相很滿意。不過，她說的那些話，過耳一聽便算了，她並不會放到心裏。畢竟，秋月自私的本性，她並不是不知道。
「吶，這個玉簪賞你了。」
抬手從發間抽出早上剛剛戴出來的碧玉簪，蘇靈語賞賜的很是乾脆。恩威並施這樣的手段，她用來很是順手。
秋月膽顫的心，在看到那支碧玉簪時，一下就穩住了。雙手恭敬地將碧玉簪接過來，秋月臉上滿是激動：
「秋月叩謝小姐賞賜。」
這一次，秋月聲音清脆，語氣里滿是欣喜。
其實，這也怪不得她如此高興。要知道，這碧玉簪可是慶城玲瓏閣的精品，一支這樣的簪子，就沒有低於百兩白銀的。
蘇靈語將手中最後一顆白子放好后，看着棋盤山零星散落的黑子，心情一下變得舒暢起來：
「你放心，以後，我會對你更好的。」
秋月以為小姐這話是對她說的，忙叩首感謝。只是，蘇靈語那幽幽的語氣，更像是對一個人不懷好意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