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怕個鎚子?
面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千葉的哈喇子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憑她多年做美食家的經驗來看,這幾道佳肴較之之前倒掉的飯菜,更加美味可口!
光聞到那味,千葉就忍不住口水直流三千尺,若是能吃上一口,也是圓了她死也要撐死的夢。
緊盯着美食的視線移了移,千葉後知後覺發現,她走了狗屎運,竟然遇上了百年難得一遇的廚神!
就是廚神太孤傲冷漠了些,全然沒有人間煙火味,瞅瞅那不可一世,傲然風霜的眼眸,瞅瞅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瞅瞅那負手而立,廣袖寬袍的英姿。
怎麼看,都是賞心悅目,不可高攀的。
但,就是這麼一個不可高攀的人物,竟然用令人髮指,不置可否的方法威脅她?
「想吃?」他冷冰冰的問。
眸中的寒光亮了些許。
「嗯嗯嗯。」千葉小雞啄米般點頭。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為了口腹之慾,出賣自尊心也無所謂!
大神是誰?大神就是把他人的自尊心狠狠踩在腳下,反覆蹂躪,來滿足個人的滿滿嫌棄。
自強不息的小強是誰?就是拾起被反覆蹂躪的臉,重新貼在臉上,依舊笑得舔狗。
好吧,她承認,她舔狗。
修長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蘊藏波濤的眸子看了過來。
來了來了來了,靈魂提問來了!
不等對方開口,千葉自覺的的自報家門:「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宇宙無敵第一美少女千葉,性別女愛好男,來自宇宙銀河系八大行星之一地球村中國大陸!」
帝華:「……我還沒問。」
她一手擋住銳利的視線,斬釘截鐵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麼,不清楚,不明白,不知道。」
帝華:「……」
敲桌面的動作一頓。
她就知道,審問在所難免。
既然如此,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千葉褪去傻白甜的偽裝,坦然迎上審視的目光,道:「你問我我也未必說,說了你也未必信,既然不信,何必多問?」
所有的偽裝在審視的目光下都顯得蒼白無力,所以千葉毫無壓力,甚至坦蕩自若表示,她很餓,很想填飽飢轆腸腸的肚子。
對於這份坦蕩自若的自信,不知為何,帝華有點稍稍的不開心。
「不怕我下毒?」
「放我這個弱雞在身邊,你都不怕我殺你,我怕什麼?」
「你倒是個明白人。」
「哪裏哪裏,跌打爬滾過,自然有點自知之明。」千葉笑眯眯道,毫不避諱的打量著一桌美食,目光停留在一碗清粥上,可惜,清粥太遠,夠不到。她抬手指了指,道:「打個商量唄,你給我吃粥,我給你跳舞。」
清冷的眸子說不出的情緒,少年薄唇一抿,沒有說話。
沒有同意,也沒有說不。
「不說話就當你同意咯。」
千葉兩眼一彎,腦子裏閃過各式各樣的舞蹈。
說實話,她一向懶散,沒有認真學過任何東西,好在她過目不忘,身體柔韌,協調性好,跳出的舞蹈較之專業有過之不及。
面對各大堂主波濤暗涌的擠兌,總能以八風不動之勢完美怒懟。
跳舞?
爵士舞,古典舞,芭蕾舞,現代舞,民族舞……你說那一個?
他們以為她誇下海口,笑得一個比一個狂妄,直到被千葉華麗,優雅的舞蹈折服,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愚蠢。
後來,他們竭力討好千葉,想再睹一眼驚鴻之舞。她卻不願附庸高雅,直接隱退江湖。
今日鬼使神差拿跳舞和美食交換,着實出乎千葉意料。
唔,有多久沒跳舞了呢?該跳個什麼樣的舞呢?餘光瞥見白衣一角,她忽的勾唇一笑。
千葉笑意盈盈起身,緩步朝玉柱走去。
玉柱質地光滑,有色澤。若是能載着她,舞上一段,也未嘗不是個嘗試。
於是,她勾起唇瓣,沖他一笑。
清冷的目光不閃不躲,與笑容明媚的雙眼相撞,前者波瀾不驚,後者笑意盈盈。
一舞換一勺,無論哪裏,都讓人震驚。不過放在帝華這裏,就不驚訝了。
廚藝堪稱一流,幾乎沒人吃過,不是不吃,而是沒資格。
他做的飯菜,豈是阿貓阿狗可以吃的?
帝華本就沒打算讓千葉吃。
不過她不這麼想,不僅想吃,還挑着吃揀著吃,七葷八素不吃,就吃他面前的一小碗清粥。
其他的不香嗎?
香不香,得看她跳的賣不賣力了。
帝華平靜的望着少女笑靨如花,然後抬腿一劈,深邃的瞳孔猛的一縮。
曼妙的身子靠近玉柱,然後一手扣住玉柱,抬腿一劈,以一字劈的姿勢掛在玉柱上,玉柱圓潤光滑,少女扭動着身子附在玉柱上翻飛,扭轉,起伏。
帝華不是沒看過女子起舞,只不過從沒這般波濤洶湧,跌宕起伏。
柔軟的身段,纖細的皓腕,盈盈一手握的腰肢,筆直修長的雙腿,在玉柱的映襯下越發靈動,奔放。
她姿態輕盈,如同空靈的雨蝶,翻飛自若。
女子熱情的舞動着,將極致柔軟的身子展現人前,無形中似乎有一雙手,將寬袍下的腰肢無聲收緊,勾勒出盈盈一雪峰。
帝華呼吸一緊,眼帘微不可查得顫抖著。
鋼管舞遞進高潮,握住茶盞的手豁然一動。
輕盈的蝴蝶就這麼被釘在了玉柱上。
正跳的起勁的某人:「……」
誰來告訴她,以十字架的姿勢釘在柱子上是怎麼回事?!
真他媽的太可恥了!
千葉怒瞪着我自巋然不動,閑閑喝茶的某人,「喂!」
帝華淡淡掀起眼瞼,不冷不熱道:「既然這麼喜歡柱子,就不用下來了。」
千葉:「……」
為毛她覺得大大生氣了呢?!
千葉沒了底氣,小聲辯解:「我不喜歡……」
「不喜歡?」他語氣一冷,冷哼道,「我看你跳的很歡快。」
「不喜歡,真的不喜歡!」千葉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積極低頭認錯,「我不跳了!再也不跳了!」
事實證明,衝擊力太大,大神hold不住!
「若有下次,」他冷眼一瞥,視線落在細胳膊細腿上,目光鋒利如刃,嚇得千葉一哆嗦,心裏委屈至極,她穿着保守,鋼管舞跳的在熱情奔放,也無卵用,最多在這個世界看來,舞蹈獨特新穎了些。
不過帝華的反應,額,反應過頭了?
千葉假裝咳了咳,準備垂死掙扎一下:「求大神再個機會——」
大神什麼意思?不知道,不過看樣子約莫是老大的意思,帝華想也不想,點頭:「好。」
這麼好說話的么!
千葉兩眼放光,萬分誠懇道:「這次保證滿意,唱歌!唱歌!」
雖然沒有專業的好聽,但是!她也是一匹黑馬!什麼高亢激昂、輕快小調、沉悶冗長、甜蜜治癒……都可以!
「唱歌?」尾音帶着淡淡的疑惑,似乎第一次聽說這個辭彙。
「嗯!」千葉大力點頭,生怕大神不相信!「要不我先給你來一段,覺得好聽的就賞個臉給口飯吃,不好聽就當捧個場,行不?」
這話聽得怎麼像賣唱?帝華投去疑惑的目光,想從笑意盈盈的眸子裏看出什麼。
「賣唱?」
「是啊,營生嘛,唱啊唱的也就習慣了,」她嘿嘿一笑,全然沒有賣唱的窘迫,似乎為了營生還能幹出點其他什麼來。
不知是不是被少女的坦蕩所感染,帝華沒有在為難,只輕輕應聲道:「好,就唱歌。」
千葉抬了抬下巴,朝他一笑。
「勞煩解禁,好醞釀嗓音。」
帝華手指一點,解除禁錮。
千葉穩穩落地,清了清嗓子,醞釀一番,開唱神曲忐忑:「啊哦…啊哦誒…啊嘶嘚啊嘶嘚
啊嘶嘚咯嘚咯嘚……啊嘶嘚啊嘶嘚咯吺……啊哦啊哦誒……啊嘶嘚啊嘶……」千葉一邊唱一邊偷瞄帝華的反應,一開始還穩穩握住茶盞,越聽到後面握住茶盞得手漸漸發白,似乎竭力按壓着某種衝動,千葉力感不妙,尾音一轉,變了個曲,「法海你不懂愛…雷峰塔會掉下來……我們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曲沒唱完,茶杯光榮捏成粉末。
千葉激靈一跳,道:「換個正常的!正常的!」她反覆強調正常兩個字,生怕下一秒爆裂的是自己的頭。
帝華幾乎咬牙切齒道:「最後一次。」
千葉連連保證,「好好好!最後一次!最後一次!」她清了清嗓音,神情格外認真,似乎唱的不是歌,而是自己。
「……命運多舛,痴迷,淡然,揮別了青春,數不盡的車站,甘於平凡卻不甘,平凡的腐爛,你是阿刁,你是自由的鳥……阿刁,愛情是粒悲傷的種子,你是一棵樹,你永遠都不會枯……」
空靈的聲音唱出了高亢激昂的複雜人生,曲調分明,震撼人心,《阿刁》,簡簡單單的一首歌,極大程度上詮釋了千葉的前半生。
往事歷歷在目,也不堪回首。
眼中流露出憤懣與不甘,讓她咬牙堅持到現在,千葉斂了情緒,努力剋制失控的自己。
一曲終了,空氣都安靜了。
千葉甩開心頭的陰霾,笑問:「過關了吧?」
對方沒反應,猶自在剛剛的歌聲里沒回過神,千葉趁機向清粥伸出魔爪。
伸到一半,冷不丁聽到低喝:「蒼炎谷不養廢物,出去。」
端住清粥的手一抖,差點沒扔出去。
出去?趕她出去?她沒聽錯吧?千葉不確定的問:「你說什麼?」
冷眼一瞥,瞥的她心虛不已,不得不放下清粥,帝華冷聲道:「聽不懂人話么?」
聽懂了!確定了!帝華大大真的在趕人!
千葉又氣憤又委屈,為什麼受傷的總是她!
不就唱了一首歌嗎!
情緒波動這麼大的么!
她都沒提往事黯然神傷!
算了,大人不計小人過,她忍!
千葉狠狠瞪了帝華一眼,丟下一句,「算你狠!」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千葉走後,清冷的眸子暗了下來。
帝華猶自沉浸在剛剛的歌聲里,歌聲動聽嘹亮,該深沉的時候深沉,該激蕩的時候激蕩,辭彙反覆,含蓄的表達了主人公對人情冷漠的哀嘆,對命運多舛的不甘……帝華不由得想到春光明媚的少女,不知能否歷經磨難,歸來仍是少年。
他不敢想,也不敢看。
彷彿多看一眼,心口忍不住微微抽痛。
天色昏暗,將清澈明朗的天空染上墨色。
入夜的蒼炎谷,格外的寂靜可怕。
萬籟俱寂時,忽然一聲尖叫劃破長空。
帝華神色一變,暗叫糟糕!
他怎麼忘了,入夜時分,適宜殺人放火。
帝華顧不得其他,腳底一掠,飛了出去。
寒眸快速掃過方圓百里,沒有一點異常。
這時,前方的樹冠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伴隨着一聲驚叫:「我艹你大爺——」
帝華慌亂的伸出爾康手:「小千——」
咔的一聲,聲音清脆響亮,生生嚇退了兩個人。
率先回神的是千葉,她莫名其妙盯着突然冒出來的人,不解的問:「大晚上的,不好好獃在屋裏,跑出來做什麼?不知道很危險啊?」
「你也知道晚上不安全還跑出來?」
帝華顯然被氣昏了,竟然沒反駁千葉的話。
「不是你叫我出去的么?還怪我了?」千葉委屈巴巴道。
帝華面色一僵,冷空氣嗖嗖嗖飆到零下。
千葉凍的受不了,忍不住喊道:「喂!不帶這樣玩的!」
心裏忍不住低罵,好端端的,大晚上犯什麼病!
帝華也在煩悶,煩悶自己神經質,莫名其妙生悶氣!更煩悶逐漸失去控制的局面!
他斂了失態,猶自淡定的收回冷氣,選了個自認為不冷不熱的問法:「你方才可是遇到了什麼。」
一聽帝華在關心自己,千葉盤在心裏的小九九動搖了,她不動聲色的往暗處鑽,手臂死死背在身後。
帝華看出她的不對勁,一響指打出幽火,對着她照了照,瞬間惶恐不安暴露無遺,當然,更明顯的是她身後無處安放的小手。
「什麼東西?」他低聲問。
「沒什麼東西,你看錯了吧?」
見她躲躲閃閃,不願相說,帝華的聲音不由提高八度,厲聲道:「你手裏藏的什麼?!」
不知是他的態度太過強硬,還是千葉良心發現,一改之前的躲躲藏藏,大大咧咧拿了出來,素手捏著蛇的七寸,玩世不恭道:「哎呦,別生氣別生氣,想看就給你看嘛,就是這玩意,」說着,往帝華面前湊了湊,道,「也不知哪來的小乖乖,知道姐姐我餓了,主動投懷送抱,填飽我的肚子呢……」說着,晃了晃焉了吧唧的蛇頭,成功的噁心到了某個高冷之花。
帝華:「……」
你管精心飼養的妖蛇叫小玩意?
若是被飼主聽到,該是怎麼樣的精彩畫面。
想想都覺得有意思。
千葉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帝華的臉,逐磨著沒藏着掖着,算坦白從寬了吧?
看這心情,似乎愉悅?
所以,大神會從輕發落?既往不咎?
帝華似是看出她心中的小九九,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他對小蛇抬了抬下巴,警示道,「別怪我沒提醒你,你手中的玩意,來歷不淺。」
千葉嘿嘿一笑,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帝華的眼睛。
好歹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怎麼忍心將她拋棄黑黝黝的蒼炎谷!
大晚上連個鬼影都沒有,怎麼動手豐衣足食?喝西北風去吧!
好不容易遇見個小蛇,不逮回去孝敬他老人家,怎麼對得起他的用心良苦呢?
哦,對了,把她趕出門之前,帝華說過,蒼炎谷不養廢物。
所以,她動手捕捉獵物,上供繳納,不算白吃白住吧?
在聽後面的話,小蛇有來歷?比帝華厲害?
「較之你,如何?」
「嗤。」
哦,既然不屑,還怕個鎚子?
她大力拍暈小蛇,歡歡喜喜提着往回走。
「回去吃蛇咯,帝華,你要紅燒還是清蒸油炸烤著吃?」
帝華:「……」
「哦,你不說我還忘了,為了不吃白食,我決定一日三餐的食材一力承擔了,雖然鄙人瘦弱短小,但請相信我,一日三餐吃蛇還是沒問題的……」
帝華:「……你住口!」
「那我可以吃飯了嗎?」
帝華甩袖,昂首闊步往回走。
千葉喜滋滋跟在身後。
趁火打劫有木有?
有!
蛇妖日日騷擾已經夠煩,在天天盤中餐,次哦,他保不準掘地三尺,也要實行滅族的計劃!
蛇眼的另一邊景象,蛇的主人暴跳如雷,他咬牙切齒道:「千葉!我和你勢不兩立!」
蛇瞳幽幽,閃爍著嗜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