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新婦愁

第一百五十章 新婦愁

此去黔州路途遙遠,他們並不敢斷言公子是否會願意前往。

初一回到雍城他就得知了公子成婚的消息,如今新夫人入門不過一日,想必公子是不會願意離開了的。

左脈之神情一怔,又轉向鄭重,「祿山族長可說了是什麼事嗎?」

「沒有。」那人搖搖頭,神色疑惑又帶著絲凝重,「族長只說,此事事關一個人的生死,別的再沒說什麼了。」

左脈之眉頭擰起,祿山到底打算同他說些什麼?事關一個人的生死,那人又是誰……

「行了。」數息之後,左脈之起身,「你們此次的經歷我已經了解,你先休息幾日,至於是否要去黔州,過幾日我會讓左安答覆你的。」

黔州自然是要去的,只不過昨日他與祁漣才大婚,此刻若是對老太太說他要出遠門,那一頓排頭是定然不會落下的,所以這話要怎麼同家中人說,他還需再想想。

這廂左府里,祁漣睡了小半個時辰,精神總算是恢復了少許。采衣服侍她起身穿衣,之後用過午飯,祁漣就在枕煙堂附近轉了轉。

她剛進門,自然是有許多事都需要熟悉的。大房無人,這左府里的中饋一直是由紀夫人和施金盞把持著的,今晨用早膳之時,左老夫人也透露出一絲要將中饋交給她的意思。

只不過祁漣覺得她才進門就要奪權,勢必會惹得紀夫人和施金盞的不快。雖她明白遲早會有這樣一天,可她覺著這得罪人的事還是能拖一天便是一天了。

左脈之彷彿看出她心中所想一般,也替她推辭了此事,只同老夫人說讓祁漣先跟著紀夫人學著如何管家,等過兩年再將管家之權交到她手裡。

祁漣這才算是鬆了口氣。她不是那番貪慕權勢之人,可她既為左府的宗婦,管家是自然的,只不過想再拖一拖罷了。

她出嫁衡立軒為她置辦的嫁妝她至今還未有功夫打理,哪有心情照管左家這一大堆的事兒呢!

雖說晚上是有家宴,可一直等到了酉時初,祁漣才在枕煙堂的門口看見左脈之的身影。

害怕誤了時辰,一進屋,祁漣就催著左脈之去凈室梳洗換衣。

不過一會兒左脈之就穿著牙白嵌邊的寬袖薄衫出來了,袖袍與垂帶飄舞,偏他五官十分精緻,面如美玉,顯得十分出塵。

他一見祁漣就笑了,「慌什麼,家中都是大忙人,咱們不會誤了時辰的。」

祁漣抬手幫他理了理後背的皺褶,「話雖如此,可咱們是小輩,萬萬沒有讓長輩等我們的道理。」

除了在左老夫人面前,左脈之又何時做過乖寶寶,想不到如今卻娶了一個這樣懂規矩又孝順的媳婦。

左脈之在心裡感嘆了一句,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兩人到了玉衡院,果然如左脈之說的那樣,左光霽和左光賦都還忙於公事未歸。

正好左老夫人帶了一群小輩兒在屋子裡吃水果。

如今四月,有不少應季的水果,左家又在各地都有田莊,一年四季都不曾缺新鮮蔬果。祁漣就見一種烏黑似蟲的果子盛在盤子里。

那果子不只外表烏黑,似是裡面的汁水也是黑紅之色,二房的左瑞之連吃了幾個,就見他手上和嘴上都被染黑了。一旁的左叢綾一逗他,露出來的牙齒上也被那東西的汁水染成黑色了。

偏他還不自覺,兀自笑得歡快。

左脈之見她一直盯著那盤桑葚瞧,以為她是想吃卻不好意思同姊妹們『爭搶』,伸手就將放在左老夫人手邊的一盤桑葚都端了過來,「若是喜歡這個,改日我讓左安送一些到枕煙堂去。」

祁漣接過那盤桑葚的時候還有些懵,她哪裡會同左脈之說她看那東西出了神,只是因為她覺得吃那東西十分地不便,又容易污了手,可斷然沒有自己也想吃的意思。

可這會兒左脈之都放到她手裡了,她不嘗一個也不太好,於是就撿了一個放進嘴裡細細地嚼著。

口感確實不錯,甜而不膩,有一股天然的果香。

左玉茹轉頭見她竟在吃桑葚,忍不住抿嘴笑了,「看來侄媳你也是個貪嘴的,像姑姑我就不敢吃這個東西。汁水太多,吃完就就得凈口,忒麻煩了一些。」

祁漣:她能說其實她也不想吃的嗎,是你的好侄子硬塞在我手裡來的。

可惜她手裡沒拿鏡子,要不她也想知道這會兒她的牙齒上是不是也同左瑞之一樣了。

左玉茹見她眼神無奈,臉上的笑更燦爛了幾分,「說起吃桑葚這件事還曾有個笑話呢!你要不要聽聽。」似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畫面,左玉茹還沒開始講就又開始笑起來。

祁漣則放下手中的果盤,立刻做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旁邊的幾個小輩聞言也都湊了過來。

左玉茹手裡拿了把湘妃竹綃紗面杭綉小貓戲蝶的團扇扇了扇才道,「這還是我未出閣的時候發生的事。」

「那時興慶侯家的嫡長孫百日宴,我同母親還有三嫂嫂去道賀。興慶侯的長媳娘家的妹妹也一同來了雍城,百日宴的那日就有人送了一擔桑葚來。那時開國還沒有幾年,全國上下開墾的土地幾乎都拿來種了糧食,根本沒有多餘的土地來種別的東西,可想而知那一擔桑葚是有多稀罕了。興慶侯府的老祖宗就吩咐了下人將那一擔桑葚洗凈了,給來道賀的客人每桌都放上一盤。」

「那娘家妹子想來也是第一次見這東西,喜歡得緊,她們坐的那桌的那盤子幾乎都是她吃完了的。結果因為那桑葚汁水太多,她娘子妹子嘴沒包住,那烏黑的汁水就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可把同桌對面的一個七八歲的小娘子給嚇壞了,一直指著她說『要死了,要死了』。眾人不解其意,才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才發現她奇怪的樣子,都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那娘子妹子只見眾人都看著她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正欲開口詢問,不料張嘴之後裡面更多的汁水就噴了出來,直濺了一桌的席面。而且她那嘴裡也是烏紅一片,對面那小娘子徹底被嚇住了。因我們這裡騙小孩子慣常會用妖怪吃小孩兒的說法,那小娘子就一直喊著』吃小孩了,吃小孩兒了』,然後就哭了起來,眾人怎麼也勸不住。」

「那娘家妹子才知道出了大丑,掩面就跑了,之後她家長媳知道了,約莫有一年時間都未曾出門交際呢!就怕別人在她面前陰陽怪氣地說她娘家人沒有見識。所以自那以後啊,我也不敢再在眾人面前吃桑葚了,那記憶實在是太深刻。」

祁漣則在慶幸,還好方才沒有多吃。

左脈之聽完左玉茹的故事轉臉就看了看祁漣,心裡算是知道方才她古怪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了。

可南燭公子沒沒有半點誤解其意的羞赧,反而雙手捧著祁漣的臉左右瞧了瞧,又看了看她的唇角才安慰她道,「放心,我已經檢查過了,此刻的你沒有半點失儀之處。」

祁漣才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這時左老夫人也插了話進來,「不就是吃個桑葚,有什麼好避嫌的。我說雍城裡面那些碎嘴的長舌婦也是沒事找事兒,弄得興慶侯家的長媳這些年在雍城的夫人面前都抬不起頭來,每每她出席最總要說些讓人難堪的話。」

左老夫人都說話了,再沒有小輩敢反駁她的話。

老夫人是個慈愛的老太太,可流言這東西就架不住人云亦云,眾口鑠金,若是這城裡貴夫人們能如同左老夫人這般善解人意,體諒小輩,哪裡還會有那麼多被流言逼死的人呢!

恰在此時左丞相和左光賦一起進了門,眾人也就自覺結束這個話題紛紛安坐。

飯後一家人又在屋子裡說了會兒話,到了戌時二刻,老太太就要回壽喜堂安寢了。

老人家年紀大了,便開始注重養生之道,似左老夫人這般養尊處優的老太太,每日吃飯睡覺都是有規矩在的。

左老夫人離席之後,其餘諸長輩也紛紛離去,祁漣和左脈之倒成了最後兩個走的。

普通百姓之家為了節省那點油燈錢,每日晚都是早早就歇了的,可對於左府這樣的高門大戶來說,那燭火通宵達旦地燃著也花不了幾個銀錢。

自玉衡院到枕煙堂的這一路上,處處燈火通明、宛若白晝。祁漣並左脈之就正好在園子里走路消食兒,微風吹拂,送來陣陣花香。

回了枕煙堂,祁漣想著應也不會再出門,就卸了釵環進了內室沐浴,還換了件寬敞舒適的寢衣。

至於左脈之,他道要去暮蒼梧練會兒字,祁漣也就隨他去了。

等到沐浴完出來,因今日睡得飽了,此刻也無幾分睡意,祁漣見角落處一方盆景得枝葉有些凌亂無形,就讓采衣給她搬到了屋內得桌子上。

閑來無事,修建盆栽,插畫烹茶這等風雅之事乃是雍城裡眾多才女佳人們最喜歡得消遣,也是當初在驚鴻學館之事女郎們的必修課之一。

祁漣雖無幾分興趣,但用這些事打發時間也是不錯的選擇。

所以當左脈之踏著月色歸來,見到的正是祁漣忙上忙下的樣子。他自然而然地站到祁漣的身後,祁漣十分用心,回頭的時候才驚覺左脈之已經回來了。

她轉頭仰面看著他問道,「你來看看,我剪得怎麼樣?」

左脈之左右端詳了一陣,伸手拿過她手裡的小剪子,又在那盆松樹之上剪了一個小枝丫下來,才點頭道,「夫人撿得好,不過為夫這下神來之筆就更好了。」

祁漣不服氣,又仔細看了看經過左脈之修剪的盆栽,好似確實比她方才剪的要好上一些,遂才撇撇嘴伸手將他手裡的剪子抽走,交給采衣讓她將東西拿下去。

第二日是祁漣三日回門的日子,她可不允許左脈之再起什麼別的心思,堅定地拒絕了他共/浴的邀請,等到左脈之一進入凈房她就火速地脫衣上了床,用被子將身子裹得嚴嚴實實地。

等到左脈之帶著沐浴過後的水汽出來,看見祁漣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立刻就笑了,一雙眼眸亮若星子盛滿了笑意,「放心,今晚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祁漣半信半疑,不過她實在是沒什麼心情應付他,身子一翻就滾到床里側閉上了眼睛。

左脈之果然信守承諾沒有對她做什麼,不過臨睡之前卻是將已經睡熟的祁漣攔腰抱了過來,等她迷糊之間在左脈之懷中找了個合適的位置重新安靜下來,左脈之才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睡了過去。

第二日祁漣醒來的時候已經卯時末了。

初夏的節氣,槅扇外的天已經亮了,光線透過幔帳朦朧地照進來,一片暖紅……她下意識地側過頭,發現身邊被衾凌亂,卻沒有人在。

她出身喚了人,進來的是采衣,身後跟著拿著水和梳洗用具的金枝和銀桂。

「郎君去哪兒了?「祁漣掀被下床。

采衣將帕子浸濕又擰乾才遞給祁漣,「郎君早起就去了暮蒼梧練字,說是等少夫人醒了就去通知他,他陪您一起去老夫人那裡請安,剛才我已經讓圓春去稟告公子了。」

祁漣換了衣裳就坐在妝奩前讓金枝給她梳頭,梳好頭,左脈之正好也就回來了。

兩人一起去了左老夫人的壽喜堂。正好左老夫人正等著兩人一起用早飯呢!

自樂怡郡主歿了,左脈之就一直被左老夫人帶在身邊,祖孫倆感情十分深厚,後來左脈之搬到暮蒼梧居住,每日還是習慣性地來壽喜堂陪著左老夫人一起用早膳,再一起說說話。

不過左老夫人倒是很憐惜祁漣,席間主動對她說,「我知道你們年輕人都貪睡,往後也不必每日早起來同我請安,只初一十五之時來也就罷了。要不就是午後來陪老婆子打打牌倒也可。」

祁漣乖巧地應諾,左老夫人這番話也不是虛情假意地客套,她若是還要假意地推辭那可才是真的傷了老人家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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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紈絝權臣家的小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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