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成親（一）

一月時間很快過去，到了成親這天，天色尚黑沉，沈珺瑤便已經被叫醒沐浴。

隨後描眉上妝，披上鳳冠霞帔，各種規矩。

一套流程下來，已經到了吉時。

按照禮節，新郎這時該到中堂拜見新娘子父母，隨後背着新娘子上轎。

但是沈珺瑤嫁的不是旁人，而是一位王爺。

一位身體虛弱的王爺。

所有人都默認他不用按著流程來，甚至覺得能讓她嫁給王爺便已經是天大的恩賜，認為她該知足了。

沈珺瑤還聽到有人玩笑着說，不知道她這個沖喜新娘能不能讓秦王的身體好起來。

老實說的話，她覺得不太能。

調養身體這種事還得讓太醫來，她一個外行還是不要隨意插手的好。

正胡思亂想着，耳邊響起父親小聲的叮囑。

他的話在喧鬧的樂聲中無比清晰。

「瑤瑤，秦王殿下並非蠻不講理之人。雖天命不可違，但是事在人為。」

天命不可違……

父親也是知道的呀。

紅蓋頭下，沈珺瑤的唇被她自己咬的紅艷艷，她抓緊沈父背上的衣服，「父親放心，女兒明白的。」

她很清楚自己該怎麼做。

沈府門口，接親的隊伍佔了整條街，紅烈烈一片，無比喜慶歡騰。

今日秦王娶親，大半個京城的人都來看熱鬧了。

不過，他們這些看熱鬧的人都被秦王府的護衛牢牢擋在了外圍。

沈父大致環視一圈，腳步未停，將沈珺瑤送到被護衛在最中央的轎前。

著紅袍的白面男人快步迎過來，攙住沈珺瑤，面容和氣，笑意綿綿，「我家王爺體弱，實在不便下轎，辛苦沈大人了。」

沈父拱手，面上並無多少笑意和恭順，「洪福公公，小女便交予殿下了。」

「沈大人這是哪裏話，王妃是殿下的正妻，殿下自是會護其周全。」說完，洪福公公動作小心地扶著沈珺瑤進到轎中。

紅蓋頭遮住了眼前的視線，沈珺瑤只能緩慢地摸索前進。

突然，腳尖抵到一個東西，她藉著紅蓋頭的縫隙望去，是男子的長靴。

她迅速收回腳，雙腿併攏，坐的規規矩矩，脊背挺得板直。

不知道過了多久，樂聲突然變得無比響亮，轎子被人抬起來，平穩地開始移動。

應是要離開家往王府走了。

沈珺瑤下意識轉向一側。

轎子都有窗子，就算看不到，她也想再看一眼。

「盯着本王作甚？」男子的聲音磁啞，仿若才睡醒。

沈珺瑤趕緊把頭扭回來。

他一句話將將說完，便是聲聲壓抑的咳聲，久久不停。

沈珺瑤的緊張也在這一聲聲中消散。

「您，可還好？」她猶豫着開口，「可是需要用些水？」

對方頓了下，「擔心本王死在轎中？」

「並非如此。」沈珺瑤擰眉，手指緊緊扣著袖邊，「只是潤下嗓子，許是會舒服些。」

對方沒有再出聲。

沈珺瑤也不想多說些什麼。

多說多錯，還是少說些話比較好。

這個念頭剛出，耳邊響起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像是布帛被人大力撕壞一樣。

雖與自己無關，但僅是聽着，便抓的人心定不下來。

沈珺瑤猶豫着要開口。

下一刻，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那手指勁瘦蒼白，骨節清晰，卻根根青筋爆起，生生破壞那份如玉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