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殘局

俗話說，不怕人前算計，就怕人後惦記，蕭陽知道自己惹惱了這個老太太，也開始管恐自己的嘴，除了家裏大人的稱呼，他不再多說一個字。

可大山奶奶卻的報復，也一波一波的接踵而至，讓他感覺疲於應付，儘可能的繞着她走，可劉蘭花就跟狗皮膏藥一樣，還就是喜歡往他跟前湊。

「來，陽陽，奶奶這有香蕉，你跟大山一人一半。」看着眼前發黑的香蕉，蕭陽扭頭就走。

「陽陽，來啊，給你糖吃。」蕭陽僅僅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從陳大山嘴裏掉出來的，上面沾滿了土。

「來，陽陽，奶奶給你個好玩的。」蕭陽遠遠看着手持大頭針的那雙糙手，心頭惡寒。

「來，陽陽，給你好吃的。」一塊已經幹了的蛋糕，上面還沾著一塊發黃的黏液，蕭陽頭皮發麻。

在面對她的時候，蕭陽只能一再小心，畢竟還是太小了，若不是他腦子裏裝着一個成精的老頭，能不過活過一周歲都尚未可知。

對於這種不懷好意的人，也只能躲著點，省的一不小心就著了道。

「來，陽陽，你看你這麼瘦，奶奶這裏有肉肉，你吃不吃？」

蕭陽翻著白眼，他已經不想理會了，可劉蘭花卻抱着陳大山湊了過來，手裏拿着一塊黏糊糊的東西，直接遞到了他的面前。

蕭陽看了一眼，一時沒法分辨這是什麼，但是直覺告訴他，這東西要是吃到肚子裏面，不是也得脫層皮。

他回頭看了一眼在大樹底下坐着的爺爺蕭長福，決定給這個女人一點教訓了，他伸手把那個東西接了過來。

「唉，陽陽真乖！」劉蘭花見他終於肯接過自己的東西，臉上的表情都有了些許的變化。

「你不是會咒別人嘛，來吃了，吃了這個就變成乖寶寶了，再也不會咒別人了。」

蕭陽頓感后脊發涼，心中暗罵：這是要給老子下毒嗎？要說嘴臭，她劉蘭花絕對是一等一的，這種寶貝怎麼也輪不到自己頭上。

他把天真無邪的目光投向了陳大山，直接把手伸了過去。

劉蘭花以為他要餵給自己孫子，面色一冷，伸手去攔截，誰料蕭陽的小手在空中突然變化方向，冷不丁的塞進了劉蘭花的嘴裏。

「這麼好吃的東西，還是你自己享受吧，哈哈！自作孽不可活！」蕭陽低聲嘟囔了一句，咯咯笑着，轉身向蕭長福走去。

「呸呸呸......」劉蘭花吃了一驚，趕忙吐出了嘴裏的東西，用髒兮兮的袖子抹了一下嘴角，臉上帶着凶厲的假笑。

「陽陽，別走啊，跟大山再玩會吧？」

「再跟你玩下去，小命都要沒了，彪子！」蕭陽用僅能自己聽見的聲音嘟囔著，繼續向前走。

劉蘭花不肯放棄，繼續說着：「誒，你過年的時候不是挺能說的嘛，還騙人錢，怎麼過了年就不會說話了，啞巴了嗎？還是你娘為了讓你騙錢，就教了你那兩句？」蕭陽仍不理會。

「哼，我就說嘛，就憑你這沒頭沒腦的玩意，怎麼能跟我家大山比，弱智就是弱智，這回露餡了吧，就你這德行，以後給我們大山提鞋都不配！」

「嘎嘎嘎嘎......」大山不合時宜的笑了起來，就像聽懂了劉蘭花話一樣。

劉蘭花也笑了起來，只是她的笑是那麼的刺耳，像是幽冥野鬼的桀桀怪笑，帶着幾分癲狂，讓蕭陽的內心開始顫抖。

「哎呦寶貝孫子，你也看不出來了啊，上樑不正下樑歪，以後你可要離這小b崽子遠一點，可別讓他們家的騷味傳到咱家來！」

劉蘭花的聲音不大，蕭長福聽不到，可是蕭陽一字一句，全都清清楚楚的聽進耳中，當即停下腳步，轉過身怒視着劉蘭花。

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對一個一歲的孩子說這些，難道只是過個嘴癮？可這已經太過火了。

「激我？」蕭陽有些疑惑。

「喲，你能聽懂啊？那你看着奶奶的口型。」劉蘭花指著自己的嘴巴，無聲的說了一句讓他徹底失控的話：「你娘就是個破鞋，你是一個撿來的野種，你爹就是個撿破爛的......」

蕭陽眼睛一眯，年紀再大，受到這種侮辱怕也是忍受不了的，他怒氣沖沖的走了回去，對着劉蘭花粗糙的大臉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這一巴掌精、准、狠，聲音清脆。

「滿足你！賤貨！」

「你...你敢打我？」劉蘭花怒目圓睜呵斥道，她沒想到一個孩子嘴裏竟然也能說出這種話來。

「為什麼不敢？下回你再嘴賤，我用磚頭敲碎你滿嘴的狗牙！」

「你，跟誰學的這些話？是不是又是你那......」

「閉上你的鳥嘴，我娘的名字，不是你這老雞婆能叫的，今天就當給你教訓，以後再敢禍害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就憑你？」

「對，就憑我，你要想弄死我，最好趁早，等我再長大些，要死的就該是你了，說不定你全家人都得讓你這老雞婆給害了！」

蕭陽依舊說的小聲，劉蘭花卻見了鬼一樣不敢吭聲了。

這是春節之後的半年裏，蕭陽第二次開口，依舊是流利的標準普通話，而且他的語氣，他的眼神，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一歲多的孩子。

「陽陽，你怎麼能打奶奶呢？」這一巴掌的響聲太大了，蕭長福冷著臉跑過來。

「沒事沒事，跟孩子鬧着玩的。」劉蘭花心虛，抱着陳大山回了院子，關上院門的那一刻，臉上才閃現了一抹難以察覺的陰狠。

蕭陽同樣臉色陰沉，他決定了，既然這個女人不肯放棄，那就用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徹底碾殺陳大山，讓他們全家人只要一提到孫子輩，就再也抬不起頭來。

但是，劉蘭花的話還是也如同一根長刺刺入了他的心間。

剛剛出生時的情形，再次出現在他的腦海里，朦朧的視線，陳曉紅的月子，不像是假的。

可是蕭遠松和陳曉紅呢？

從面相上來看，蕭遠松黑的跟個煤球一樣，一頭捲毛，顏值只能用一個字形容——丑！

可陳曉紅卻不同，雖說也是農村人，可生的白白凈凈，體型纖瘦，完美的狐狸精身材，臉蛋雖然有點嬰兒肥，但也相當的精緻，算是難得的美女。

這樣的結合，確實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困惑，陳曉紅怎麼看上蕭遠松的？

蕭長福見他連續好多天悶悶不樂，天天帶着他到處玩，整個村子都逛了無數遍了，東頭聊天，西頭下棋，北頭田裏偷瓜，南頭河裏抓魚。

可蕭陽就是一點興緻都提不起來。

「陽陽，今天劉瘸子擺了個殘局，我帶你去看看？」

「不去！」蕭陽果斷的拒絕了他的提議。

「殘局啊，劉瘸子說誰要是能贏了，他當場就給一塊錢，好多人在呢。」

「好多人？」

蕭陽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不過他在乎的不是那一塊錢，而是找到了一個宣洩的口子，今天他要拿這些老頭來祭刀，揚名立萬。

村子西頭。

蕭陽扒拉着人群擠了進去，果真看到一副殘局，而且這個殘局他還認識，名曰「破鏡重圓」。

後世互聯網發達，這個棋局被掛到網上以後，很快就有人給出了破解的辦法，關鍵就在一個「破」字上，捨棄一顆重要的棋子，只為了換取對方走偏一步，雖然落子時令人遺憾，但是兩步以後，便是柳暗花明。

一圈人圍在這裏發表著各自的看法，但是最終得出了相同的結論。

紅棋必輸！

「啪！」蕭陽抬手一步，把紅炮置入了黑馬蹄之下。

「自殺？」眾人見有人挪棋，這才發現棋盤前站着一個小不點。

「誒，這孩子......」劉瘸子抬頭在人群中尋找，「老蕭，老蕭你孫子開始下了，趕緊給錢！」

「給什麼錢？不是給贏的一塊錢嘛？」蕭長福不解。

「下棋之前先給五分錢啊，給了錢才能下！」眾人紛紛解釋。

「孩子下着玩，又不是真下，就不用給了吧？」

蕭陽抬頭看了蕭長福一眼，他今天是來宣洩情緒的，可不是來找不自在的，帶着一絲慍怒把手伸進了他的口袋，直接掏出五毛錢扔在了棋盤上。

劉瘸子喜笑顏開，拿出一把領錢找給了他四毛五，跟個一歲多的孩子下棋，那還不是白賺？

他直接上馬吃掉了紅方的炮。

蕭陽心中好幾天的陰鬱心情，被劉瘸子的一步馬吃炮給一掃而空了。

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迹的時刻。

蕭陽抬手將軍，對方閃過，直接上車繼續將軍，劉瘸子再閃，蕭陽卒子逼上，對方欲用馬回防，可是卻發現，回防的路線已經被對方的車給封堵了。

劉瘸子舉棋不定，可若是馬不能動，他的優勢就沒有了，可若是動錯了一步，至少需要三步才能發揮作用。

劉瘸子瞳孔猛的一縮，方才意識到自己中了圈套，蕭陽剛才的那一步自殺棋，根本就是有意為之，也正因為那一步自殺棋，換來了至少三步的先機。

他輸了！

劉瘸子駭然看向眼前的蕭陽，竟從他稚嫩的眉宇間看到了一絲狡詐。

這怎麼可能？他心中驚嘆，這孩子這麼小就會玩釜底抽薪了？

他扔掉手中的馬拱手認輸，並主動把那一塊錢奉上，今天他可是虧大了，擺這個殘局本想賺點小錢的，可是零零散散的才賺了三毛錢就遇到了蕭陽，也只能避其鋒芒，暫時退出了對戰。

「棋王」認輸了？

圍觀的老頭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可眼前的棋局明明還沒有分出勝負啊！

這太扯淡了！

隨後就有人接管了黑方的棋子，可僅僅兩步之後就已經無路可退了，他們這才看清楚棋盤上的玄機。

圍觀的老頭們馬上對蕭陽來了興趣，叫嚷着要和他殺一盤。

蕭陽也不客氣，來者不拒，絲毫沒有留手，短短半個小時，就讓這幫老頭全都服了，他們沒有一人在蕭陽手下撐過二十步。

就連蕭長福都忍不住下了一局，不知道是不是孫子故意放水，下足了二十步才將他徹底封死。

回家的路上，蕭長福忍不住問他：「陽陽，你跟誰學的象棋？」

蕭陽直接吐出三個字：「劉瘸子。」

不管劉瘸子願不願意，這個鍋他都背定了。

既過了癮，又達到了自己的目的，蕭陽心中暢快，接下來就等著傳進劉蘭花耳朵里，看她氣個口眼歪斜了。

哼！不是要比嗎？看你孫子能不能跟這些老頭下幾盤象棋過過招！

事情和他想像中如出一轍，消息很快傳遍了村子，劉蘭花聽到這個消息，一口氣沒導上來，差點跟自己送走。

看着自己五大三粗的的孫子，竟然比不上隔壁那個弱雞一樣的蕭陽？

想到此，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加之之前那一巴掌，新仇舊恨加一起，她竟然動了弄死蕭陽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