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9章 秋夜寒,凡人賭命鍛體

0019章 秋夜寒,凡人賭命鍛體

秋夜靜謐,涼薄無情。

幽府的那座幽靜的小院中,李不器已經在浴桶里泡了很久。

他手裡依然握著靜心暖玉,雖然沒了作用,但已經習慣了。

某一刻,他吞服了洗髓丹,並將鍛體液倒入了已經涼了的水中。

武修的鍛體、洗精伐髓,是一種升華,也是一種重塑。

霎時間,微涼的水再次熱了起來,甚至有些滾燙!

同時,腹中也燃起了一團火,熾烈無比!

很快,由外而內的滾燙感,和由內而外的燒灼感,就發生了變化。

如果說,蝕腑散侵蝕身體的痛楚,給他的感覺是萬蟲噬心。

那他現在的感覺就是千錐鑿骨、萬針穿肉。

這種感覺,想來必定是猶勝炮烙與凌遲之極刑!

原來這就是鍛體啊!

若他是真正的武修,此時便需要做到抱元守一,固守道心。

同時需要吐納天地元息,補充身體中的雜質被祛除后,出現的裂痕。

這便是以天地之偉力,補人體之先天不足。

但他不是武修,也無法吐納天地元息。

所以什麼抱元守一、固守道心,都是扯淡。

他只需要挺著。

挺得過去就活,挺不過去就死。

非常簡單。

凡俗之人皆認為武修粗魯,較比修行道門仙法的靈修者,少了太多的仙家意味。

但他們哪裡知道,武修修體,便是修己身。

是為與天爭命,逆流而上,直衝雲霄。

這需要大毅力,大徹悟。

李不器認為「直」便是其中真意,直截了當的直。

所謂,生死一線間。

這道線,可以是劍光,可以是刀芒,也可以是箭矢,甚至可以是一道不屈的人影。

這便是武修,武修一怒,撼天動地!

在兩種靈藥的淬鍊下,李不器的身體不堪重負,開始了崩解。

骨骼上出現裂痕,發出咔咔的聲音。

皮膚也破裂了,無數黑紅的毒血,流入了滾燙的水中。

這真的是極度的痛苦。

此時,如果他能自己跳出這浴桶,一定是早就跑了。

這便是他一定要讓劉仞走的原因。

一是為了絕了後路。

二是因為,他向來覺得活著,或者說活下去,是他自己的事情。

李不器的意識還是清醒的,便開始用識覺之力,牢牢的包裹住自己的血肉骨骼。

這樣,他便不會立刻崩潰成一攤血肉!

痛苦在持續,越來越強。

漸漸的,李不器的意識開始迷離。

他知道,這是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啟動了。

然後,他就想起了很多事情。

前一世,他活了三十歲。

前二十七年,風流倜儻,肆意瀟洒。

后三年,他纏綿病榻,一蹶不振。

他沒有孝敬過父母,也沒有看到妹妹結婚生子……

往事的一幕幕,如決堤的洪水,從記憶的最深處奔騰而出。

某一刻,就在那些記憶即將徹底淹沒他的意識,使他沉淪其中之際。

一道記憶帶著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在他腦海里響了起來:「他是我的兒子!把我的兒子還給我,還給我!」

女人的聲音很悲戚,極盡哀求。

一個男人聲音響起:「夫人,對不起,請你給我們的兒子取個名字吧。」

「什麼冥王,什麼為禍江山的魔頭,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兒子,我永遠都不會放棄他!」

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那便叫他『不棄』吧。」

「君子不器?不器,夫君起的名字真好!」

對!

我是李不器,君子不器,也永不放棄!

至此,他徹底沒了意識。

所以他不知道,那方麒麟狀的靜心暖玉,就好像是融化在滾燙的水中一般,悄然間縮小了一圈。

無數乳白色的精純能量,進入了那殘破龜裂的身體,開始重塑骨骼,再生血肉!

…………

翌日,晨光初升,天高雲淡,是個好天氣。

劉仞將剩下五十多兩銀子,全都賞給那位清倌人,因為她陪他喝了一夜的酒。

然後,劉仞便出了勾欄的大門。

清倌人有些不舍,追出來對劉仞說道:「我的贖身價是三百兩黃金,不少,但也不算特別多。」

劉仞只是點了點頭,沒有承諾什麼,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幽府之時,他已經用真元驅散了酒氣,看起來並無異樣。

他體內的真元,非常的充沛且凝實,與肉身的融合程度也很高。

這種融合只要達到完美,他便能邁入武修的第五境,臻化。

此前,他一直都沒能摸到真元和肉身完美融合門檻。

向師父請教時,他那個不著調的師父只會說:修行有的時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你急個啥?

昨夜,他喝了一整晚的酒,對著一位清倌人說了很多酒話。

也仔細想了李不器將他趕走之前,對他說的那些話。

他覺得,那些話中隱含著某種真意。

在細思之後,竟是真的有了自己的感悟。

修行與風景。

兩個毫不相關的詞語,被李不器聯繫在了一起。

修行不是為了長生,而是為了去看風景。

這世界上最美的風景,在高山之巔,在大河源頭,在滄海彼岸……

那些地方不是很高,就是很遠。

想要到達,走直線一定是最短的。

雖然大道三千,但他的武道,求直!

他覺得自己摸到了破境的門檻。

然後,便是自然而然的邁過那道門檻,真的是水到渠成。

劉仞,在聖都的晨光中破境,臻至化境。

十八歲的武道大宗師,不敢說后不見來者,但前不見古人。

劉仞走進那座幽靜的小院,推開房門,晨光隨之灑落進屋裡。

他看到李不器依然泡在浴桶里。

但有一點不同。

昨晚他離開時,李不器是背對房門,現在則是面對房門。

李不器的面色蒼白如紙,而且臉上還有著細密的,彷彿瓷器釉面開片般的裂痕,看著很是凄慘恐怖。

劉仞知道這不是問題。

只要能成就污垢之體,那些裂痕很快便會癒合消失。

下一刻,李不器睜開了眼睛,眼神很是平靜,他雙手撐著桶壁,緩緩地站了起來。

「我還活著,劉兄願意陪我去看風景嗎?」

李不器的聲音非常沙啞生澀,就好像是很多年沒有說過話了。

劉仞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一禮,是在感謝李不器點化他,讓他破境入了臻化。

也是在表達由衷的欽佩。

一個連靈門天塹都沒有的凡人,卻能熬過鍛體之刑,這其中的大毅力,劉仞無法想象。

但李不器並不知道劉仞為何突然行禮。

因為他昨晚說的那些話,只是一個將死之人的遺言,或者說美好的期許。

下一秒,李不器手上一滑,便跌坐回了浴桶里,濺起了無數污濁且帶有劇毒的水花。

他雖然熬過了一次鍛體,但體內的蝕腑散之毒,並沒有祛除乾淨,身體依然虛弱無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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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天神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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