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滾雪球似的人情債

秦小楓醒來時身上的酸痛仍然沒有緩解，頭天去峽谷景區的路遠，上上下下差不多走了十公里，這已經超出了她的極限。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她起來洗漱，換好衣服往窗外看看，天陰沉得厲害，院子裏的樹枝像女巫一樣在風中張牙舞爪地狂舞。

「小楓姐，降溫了，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程文萱手對揣在袖筒里，縮著脖子回來了，拿起穿了兩天的睡衣看看，決定把睡衣加在毛衣裏面。

今天早上的行程是去瀑佈景區，秦小楓馬上打了退堂鼓，往床上一倒，宣佈棄權。她馬上又爬起來，宣佈三胖幼兒園開業，出門去收集學生：胖小子云關深、胖丫頭曹子妍和胖狗楊丟丟。

小深堅決不同意留下享清福，答應出門戴帽子戴手套好好走不亂跑不踩水，急得都快哭了，秦小楓趕快收回自己的建議，往他嘴裏塞了顆糖，增加熱量。子妍倒是沒所謂，在院子裏轉轉就很快樂；丟丟的意見不明確，問它去還是留它都搖尾巴，大家就權當它同意留下了。

秦小楓把自己的門票遞給金泰宏，金泰宏說已經有了，是秦總和李秘書的，剛才他們說今天上午也不出去了。秦園長牽着子妍和丟丟跟大家在門口告別，子妍滿不在乎，對哥哥擺手說拜拜，拉着秦小楓要去爬樹；丟丟這時候有點疑惑，但看爸爸和哥哥都沒拿行李也就釋然了。

作為一個已有一年多經驗的資深爬樹運動員，子妍眼光不賴，看中的那棵樹是院子裏最粗最大的一棵，她圍着樹轉了幾圈，仰頭對着秦小楓信賴地張開雙手：「爬，爬！」

秦小楓恍然大悟，子妍的爬樹活動指的是把她托舉到樹上。

「臣妾做不到啊，子妍。」秦小楓模擬給她看：「看，我夠不到，哪怕是這個最低的樹杈。」她想模擬得更逼真，於是抱起胖丫頭：「呃，而且我也舉不動你。子妍，你有多少斤？每天都吃些什麼呀？」

子妍認為這都是推諉的託詞，小豆豆眼裏慢慢蓄起了兩汪眼淚，隨時會滴落。

秦小楓有點慌。她猶豫着掏出電話，拿不定主意是叫回曹子豪呢，還是向李秘書求救。

子妍眼睛太小，盛不下多少淚水，說時遲那時快，兩條小河直接嘩嘩淌下來。秦小楓當機立斷，扯開嗓門大喊：「三哥快來！」

隨着樓梯一陣急促的響聲，秦東流跑下來了。他一直開着門聽下面的動靜，正在想秦小楓怎麼還不上來，就聽見這一嗓子。

「怎麼了，千枝？」

「快快快，快把她弄到樹上去！子妍別哭，三伯伯抱你爬樹。」

子妍的小眼睛來回看看這兩個人，認為秦東流是更靠譜的人選，抽泣著抱住他。

半小時后子妍表示爬夠了，丟丟也噓噓地把院子裏所有的樹都灌溉了一遍，大家心滿意足地上樓。李秘書已經把老闆房間里窗邊的床移開，用椅子和床頭櫃佈置出一個觀景茶室；兩張床拼在一起，成了一個兒童樂園。不得不說，李秘書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無論在順境還是逆境中都保持着頑強的創造力。

胖丫頭爬樹爬累了，安逸地躺在李秘書用被子和枕頭做的窩裏，咕嘟咕嘟喝水，小腳翹在半空中自娛自樂地一點一點，秦小楓捉住捏一捏，肉乎乎的，手感很美妙。

秦東流遞一杯茶給秦小楓，斟酌了半天，盡量自然地開口：「最好玩的年齡，是吧？」

「嗯，小天使一樣，」秦小楓想想又心有餘悸地補充：「在不哭的時候，也不能拉屎。

「孩子是上天的禮物，來了我高興，沒來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秦東流啜了一口：「這個茶你喜歡嗎？我托溫叔弄來的，他說這個好，我不懂。」

秦小楓有點意外，但很謹慎地沒搭腔。過了一會兒，見李秘書不在跟前，她還是沒忍住：「三哥，」

「嗯，什麼事，千枝？」

「我就想八一八……」

「八。你只管八，隨便八，盡情八。八卦什麼的，我最喜歡了。八嘛。」秦東流鼓勵她。

秦小楓低頭想了半天，最後卻歉意地對他陪個笑：「喝茶，喝茶。」

「你是想問我這幾年有沒有生過別的心思？」秦東流好氣又好笑，先依言給她加滿。

秦小楓捧著茶杯不作聲，看窗外的雲在狂風中翻滾。

「沒有，」他和緩地說：「哪有心情啊？你一溜煙兒跑得沒影，我能有什麼心思？」

「不相干嘛。」秦小楓頓了一會兒，語氣變淡了。

秦東流抿嘴壓住自己滿腹的話，去逗子妍，拿出她的餅乾給她啃，又叫李秘書來燒水，還要他去問服務員大叔附近有沒有可以遛狗遛孩子的小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