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下山

春日宴辰時由主家主持祭天儀式，擺上一年四季的五穀雜糧和雞羊牛馬後一一上香，之後是半個時辰的靜坐思考去年辛勞和收穫，半個時辰后祭台上的香也差不多燃盡，各自選了一塊空地開始享受美食。

來的都是京城日日錦衣玉食的貴族子弟，看著面前簡單乏味的一年吃不到幾次的果脯和肉脯，一個個臉都綠了。

但這安排是周夫人決定的，來的又都是些或是為了拉攏周相對他示好，或是平日里和相府關係不錯的，沒人敢公然提出異議。

「姐？真吃？」在周夫人發表一通憶苦思甜希望大家不要浪費這來之不易的食物言論后，徐陵風面上立即毫不掩飾的露出十分明顯的嫌棄，「我不想吃這個。」

話音剛落，徐陵風肚子咕嚕一聲，他可憐兮兮的看向徐卿芸，他是真的餓了。

按著徐陵風平日里的性子，他不喜歡的東西，誰的面子都沒用，說不吃就一定不吃……現在要不是怕徐卿芸礙於周相和他夫人的顏面，徐陵風只怕早就離席了。

徐陵風不想吃，徐卿芸也不想。

「既這樣……待我去把這次募捐所出的銀兩交給周夫人我們就先行離開，你不是給我買了很多千層酥嗎？路上我們先吃那個墊一下肚子，待回京城我們再去吃好吃的。」想了想，徐卿芸也打算回去了，只覺得這次參加的春日宴實在沒意思。

徐卿芸說完後起身叫過初梨，又問道：「出門時母親讓你去賬房支的銀兩可還帶著？」

「初梨不敢大意，一直都隨身帶著呢。」

讓雙梨和徐陵風待在原地等著，徐卿芸帶初梨去將善款交給周夫人。

權貴參加春日宴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為受災地區的百姓募捐善款，這筆錢可以為朝廷省下很一筆開支。

國公府在這方面一直都很捨得，今日初梨就整整拿到了兩千兩銀票，要知道，在府里徐卿芸和徐陵風每個月的份例都才五十兩銀子。

朱懷景席位就在徐卿芸等人一旁，徐卿芸和徐陵風的對話他和聞墨自然也就聽見了。

聞墨見徐卿芸都已經起身去轉交善款，便也問朱懷景道：「大人，要不然我們也先走？卑職吃這些果乾肉乾還受得住，您腸胃一直不好，真吃了這些東西只怕對您身體不好。」

朱懷景卻有自己的打算，借著寬袖的遮擋把那一桌的果脯肉脯大部分都掃到盤子底下，又做收拾東西的樣子把那些果乾肉乾用一塊帕子包好放在一旁，只待離開時一併把這東西帶走。

目睹了全過程的聞墨對比感到微微驚訝：「……」

服侍大人這麼多年，竟從不知道大人是這樣的……性子？

「大人，卑職原本還以為你應該會和徐小姐他們一起離開呢，是卑職多慮了。」畢竟大人一碰到這個徐小姐時行為舉止就會變得有些反常，也幾乎都是和徐小姐同行，聞墨為自己對大人的不信任「卑職不該這樣揣度大人的心思，卑職有錯。」

「……」

大人的眼神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這麼看著我？是我說錯什麼了嗎？聞墨滿心忐忑不安，以為大人是生氣自己竟然以為他是那種因為一時兒女情長忘記正經事的人。

實則，朱懷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此次來春日宴的真正目的……他差點就真的忘記了……他之所以沒選擇跟徐卿芸一起離開，也只是怕別人說他與徐家小姐同來同往的話傳往徐家人的眼裡惹得徐家人不喜……只是這些話，一定是不能說給聞墨聽的。

徐卿芸姐弟下山途中徐卿芸便把千層酥分了，初梨雙梨和陳安三人雖然也餓得慌，但說什麼也不肯要，只讓徐卿芸和徐陵風兩人吃飽。

「果脯肉脯吃多了膩，點心也是一樣的，這麼多千層酥我和風弟怎麼也不可能吃完，你們不用推辭，給你們的東西你們只管拿著就是了。」一份千層酥總共十小塊，徐卿芸自己留著兩塊，給了徐陵風兩塊，剩下的六塊剛好夠陳安他們三個分。

初梨還要推辭，雙梨卻明白這是小姐的心意，隨即歡喜的接過謝到：「奴婢謝謝小姐，奴婢長這麼大還沒吃過一小塊就價值一兩銀子的點心呢！」

「雙梨！」初梨呵斥道：「小姐和少爺一天沒吃什麼東西了，我們怎麼還能分食小姐的點心呢？！」

「姐……」

徐卿芸拉過初梨，把手裡的點心辦了一小塊塞進初梨口中，嬉笑道：「快嘗嘗，這時候也怎麼還管這麼多，你不餓嗎？」

那點心入口即化，初梨吐的動作一慢，只下意識的咽了下口水口裡的點心就下肚了。

「在吐出來的我可不要，」徐卿芸繼續說道：「怎麼樣？好吃吧？」

一想到自己剛才的一小口可能是幾十文錢，初梨實在說不出口好吃這兩個字。都還沒來得及品呢，幾十文錢就這樣沒了？

「慢慢品，慢慢吃，還有。」雙梨看出姐姐的心思，把分剩下的兩塊千層酥遞到初梨手裡，笑道：「吃吧！」

初梨面黑如碳，到底還是接下了那兩塊價值她一個月月例的點心。

一行人吃吃笑笑，來途雖不算是一路順利，但歸途還算如人意。

下山後坐著來時的馬車一路回城，尋了家酒樓先大吃一頓，看時間還早，徐陵風表示此次出來玩的不夠盡興，並不想太早回家，難得出來一次，還想再找點其他樂子。

徐卿芸知道徐陵風是為了哄自己開心才不回家想繼續玩，徐陵風在府里就日日出府玩樂，什麼難得出府，難得出府的明明是沒什麼朋友自然也就沒什麼聚會機會的自己。

「說吧，你想帶我去哪裡玩？」

「我想想……既然今日是春日宴，那所有的樂趣想必都在這裡面了，周相家的無趣，說不定別家的有趣呢？」

主要還是自己平常玩樂的地方不適合帶著徐卿芸一起，不然讓父親母親知道了他敢帶姐姐去尋花問柳鬥雞逗狗，一定會剝了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