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鐲子（二合一）

這一天，對興州縣的老百姓來說，是個值得慶祝的大好日子，熱鬧程度堪比過年的氣氛。

街上行人摩肩擦踵，水泄不通。

家家戶戶都出來採買慶祝的好東西。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開心的笑容。

大街上鞭炮齊鳴，鑼鼓喧天。

甚至還有人舞獅。

縣城裏稍微有點家底的人家還在家裏搭了戲枱子，專門請了周邊的鄰居過來欣賞，家裏更是擺了幾十桌筵席。

不過有人喜，就有人憂。

縣衙上空籠罩着一層化不開的陰霾。

但真正為趙藩的死感到傷心欲絕的只有他七十多歲的老母。

跟他有利益牽連的人在惋惜自己少了一個賺錢的機會，少了一個可以依靠且仰仗的人。

那些被他傷害到的人都在心裏慶祝他的不幸。

趙藩遇刺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鍾尚晦那裏。

鍾尚晦不甚在意的擺擺手，「他沒了對我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袁山恭敬道：「那興州縣的富人們……」

他想問，還需要繼續跟他們打交道下去，從他們那裏獲得經濟上的支持嗎？

「不必了。」鍾尚晦危險地眯起雙眸，「讓他們也一併去陪趙藩吧。」

袁山低頭應道：「是。」

「等等。」趙長安喊住欲要退下的袁山，對鍾尚晦道：「鍾大人，我們的人馬現在尚且不足以與大周朝對抗，正是需要銀子招兵買馬的時候，若是現在就把他們給了結了，我們就少了一個有力的支持，會不會為時尚早？」

趙長安是故意這麼問的。

鍾尚晦雖然尊稱他一聲逸王，也向他承諾過復國成功后推他為新皇，但鍾尚晦一直都沒把趙長安放在眼裏過。

大梁還未覆滅時，趙長安的存在感就極其低，低到連洪泰帝都忘了還有這麼一號皇子。

如果鍾尚晦早些知道太子殿下沒有死，而是被周高祖帝囚禁起來，他也不會病急亂投醫，擁護這個一事無成的皇子。

可事情既然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好中途把他踢出去。

不過，這樣於他也有一個好處。

萬一哪天他的計劃被京城的那些人知道，他們只會懷疑是逸王想要謀反，而不會懷疑到太子殿下身上。

這對鍾尚晦來說，也是一個安慰。

所以，倆人合作十年來，鍾尚晦表面上對逸王是尊敬的，但這些尊敬都是敷衍的。

背地裏，根本不認同趙長安。

所以，十年來，即使趙長安一直都知道鍾尚晦在派人招兵買馬，培養自己的軍隊，但他一直不知道軍隊中具體有多少人馬，也不知道軍隊的基地都在哪裏。

這些，鍾尚晦都不會告訴趙長安。

趙長安問起時，當他表現出自己對未來儲君的興趣后，鍾尚晦對他又會充滿警惕和戒備。

就比如現在。

趙長安想藉此機會知道鍾尚晦到目前為止培養了多少軍隊。

然而鍾尚晦卻懶懶道：「逸王殿下不必擔心。」

「招兵買馬的事交給老夫來就行，逸王什麼都不需要操心，只需要靜靜地等著衛國琨那個狗賊下台就行。」

「你退下吧。」鍾尚晦揮了揮手。

袁山退下。

趙長安憂心忡忡，像是在認真思考他們的大業，一番話說得無比真誠：「鍾大人為了我們共同的大業操心操勞十年之久，本王雖在鍾大人左右，卻未幫上多少忙，實在慚愧至極。」

「眼看着鍾大人日日漸老，本王心裏看得也難受，鍾大人若是信得過我，本王願為鍾大人排憂解難。」

「逸王說的哪裏話？」鍾尚晦道，「先帝待我不薄，給了我們全家人福慧恩澤，如果不是皇上，我現在還是個鄉下的放牛娃，哪裏還有機會在京城做官啊？」

鍾尚晦說得情深意切，「逸王是先帝的孩子，是未來的儲君，我乃是逸王的臣子，臣子為王爺做事，本就是理所應當的，逸王若是這麼說，真是折煞老夫了。」

客套話說了好久。

鍾尚晦嘴巴很嚴，不管趙長安說什麼，他就是不肯說出來目前有多少軍隊，軍隊的基地在哪裏。

趙長安見狀，自知再問下去也無意義了，反而還會引起鍾尚晦的懷疑。

只得作罷。

……

轉眼間，中秋節到了。

家家戶戶都洋溢着過節的喜氣。

這天一大早，暮離就拿出來前兩天剛做好的月餅，月餅有甜口的，也有咸口的，光是味道就有十多種。

共一百個月餅。

暮離讓暮青和小暮玄幫忙，分別給陳蕭家、蕭大郎家、薛大頭家、大吳氏家、鐵蛋家各送去十個月餅，甜咸口各有五個。

她自己又親自給老師劉仁忠送過去十個。

剩下來的四十個，一半留着自家吃，一半給暮青和陳蕭留着去府城讀書備在路上吃。

送完月餅，暮青和小暮玄就幫着暮老頭打掃衛生，從他們自己的房間，到堂屋，再到院子，都打掃的乾乾淨淨。

暮離和衛顏也忙着打掃自己的房間。

「暮大哥，擱家掃地呢。」

秦氏人還沒進門，就在籬笆門外熱情洋溢地跟暮老頭打招呼。

她兩個臂彎各挎著一個籃子，上面蓋了乾淨的抹布。

看着有些重。

蕭大郎站在她旁邊，不等秦氏說完話，就撒丫子地往小暮玄的房間跑，邊跑邊興奮地喊道。

「阿玄，我來找你了。」

「今天我們兩個比試比試怎麼樣？這幾天我可認真去練習了，這次一定能打贏你。」

屋子裏傳來小暮玄的聲音。

「那你先幫我打掃完衛生。」

蕭大郎開心地應下。

林氏聽見外面的熱鬧聲，笑盈盈出門迎接。

林氏聽見說話聲，笑盈盈出門迎接。

「大郎娘，快進來坐。」

暮離和衛顏還有暮青都出門跟秦氏打了招呼。

秦氏跟着進了堂屋，把臂彎的籃子往桌子上一放，笑容燦爛地道：「我昨兒個做了點月餅，比不上阿離做的精緻，不過味道還可以，我就給你們送過來幾個嘗嘗。」

林氏探頭一看，果然在籃子裏看見幾個金黃燦燦的月餅。

樣式很簡單，但表皮看着酥脆，抹布還沒掀開，林氏就聞到了一股香味。

「裏面是五仁的，嫂子要不要嘗一個？」

說着，秦氏就遞給林氏一個。

林氏看秦氏熱切渴望的眼神，接過她手中的月餅。

「你也不容易，鐵柱的腿傷現在還沒好透，你既要忙活地里的農活，還要幫阿離幹活，一天天忙得都腳不沾地，好不容易做點月餅，自家留着就行了，還專門給我們送過來做甚？」

秦氏笑着說：「我那哪叫幫阿離幹活啊？」

「阿離給我開了工錢的。」她繼續笑着說，「這點月餅又不值幾個錢，這些日子我在阿離這幹活，阿離從來沒有虧待過我，我還嫌送這點東西少了呢。」

林氏開心地笑了。

咬一口月餅，眼睛瞬間放出亮光，連忙誇道好吃。

聽林氏這麼說，秦氏鬆了一大口氣。

說實在的，從她決定自製月餅送給暮離家開始，她就一直提心弔膽的，生怕哪個環節弄錯了，月餅做的不好吃。

好在，林氏喜歡吃。

秦氏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

林氏見她又掀開另一個籃子，裏面放了不少雞蛋，還有一隻褪好毛的母雞，看樣子像是剛殺不久的。

林氏見狀，趕忙退卻。

「這些東西你都拿回去，鐵柱的腿傷還沒好透，正是需要好好補補的時候，月餅我就留下了，其他的你都帶走。」

秦氏不肯，執意要都放在這兒。

鄉下人一年到頭吃不了幾回肉，家裏養的蛋雞除了留着下蛋之外，根本就捨不得吃。

然而秦氏卻給他們家送來了一隻殺好的老母雞。

林氏心裏有些難受，同時又感到很欣慰。

暮離笑着從西廂房出來，身上還圍着圍裙，手上拿着掃帚，對林氏道。

「娘，這是秦嬸娘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暮離知道，這是秦氏感謝她的方式。

秦氏忙附和起來：「是啊，你要是不收，我以後都不好意思來你家了。」

「再說了，還有大郎，都不知道在你家蹭過多少頓飯吃了，我送的這點東西算什麼啊。」

林氏笑着說：「小孩子能吃多少東西啊？」

不過，秦氏送的禮，林氏還是收下了。

暮離笑着道：「嬸娘，晚上你和鐵柱叔，還有大郎都來家裏吃飯啊，咱們圍在一起賞月，過中秋佳節。」

秦氏高興地哎了一聲。

秦氏走後，孟氏也來了。

她不會做月餅，本來想從鎮子上買點月餅給暮離家送過去一點，但轉念一想，鎮子上賣的還沒有暮離做的好吃呢，就打消了念頭。

她也拎了一籃子雞蛋，還從李屠戶那割了三斤豬肉送過來。

孟氏走後，大吳氏和鐵蛋娘也來了暮離家。

大吳氏和鐵蛋娘各拎了一條三斤重左右的鯉魚，鐵蛋娘還專門從鎮上買了兩盒糕點送過來。

林氏說啥也不要，但就是拗不過二人。

一說拒絕的話，她們二人就說這些東西是拿來感謝阿離的，如果沒有她的幫助，就沒有他們的今天。

暮離給大吳氏還有鐵蛋開的工錢，實際上已經能達到養家餬口的程度了。

要知道，還有不少人每天起早貪黑，累死累活的，一天還賺不到一百文錢呢。

這個工錢，對他們來說，能很大程度的改善他們家的生活條件。

所以大吳氏和鐵蛋娘都發自內心地感激暮離。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林氏再說不要也不好。

便也都收下了。

最後來家裏的是張氏，她也帶了兩盒糕點過來。

一進屋，林氏就笑着道：「你也是來送禮的？」

張氏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林氏話里的意思，就看見八仙桌上堆滿了東西，有雞蛋，有月餅，有糕點，有雞肉，有豬肉，有還有兩條鯉魚。

「這都是誰送來的？」張氏把裝雞蛋的籃子往裏推了推，將手上的兩盒糕點放到上面。

林氏拉着張氏坐下，將上午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張氏。

張氏端坐在椅子上，眉眼間是盈盈笑意，「這是好事啊，看來我們家阿離很招人喜歡啊。」

說罷，就朝着西廂房喊暮離。

「阿離，過來，嬸娘有好東西給你。」

暮離放下手上的活走進堂屋。

張氏拉着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林氏疑惑不解地看着張氏，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暮離甜甜一笑，「嬸娘，我現在有錢了，我想要的東西可以自己去買，你不用給我的。」

「那不一樣。」張氏故意板着臉，然後又笑起來，「這東西啊，是我家的祖傳之寶，我嫁給阿珩的爹爹之前，從我娘那裏繼承來的，現在我把它給你，你替我好好保管。」

暮離怔住。

下意識地看向林氏。

她雖然不知道張氏待會兒要給她什麼，但立馬明白過來張氏送給她意味着什麼。

她臉上一紅。

張了張口，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林氏看着閨女一副小女兒嬌態，瞬間就明白過來她的心思，不過，陳公子是否屬意她家閨女，林氏現在還不能確定。

張氏從懷裏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小木匣子，當着林氏和暮離的面慢慢打開，裏面是一個質地上好、晶瑩剔透的翡翠鐲子。

林氏驚呼一聲，連忙就道：「這鐲子太貴重了，我們不能要。」

林氏不懂翡翠，但她也能看得出來這個鐲子的昂貴。

而且，她現在還不知道陳公子對阿離的心思呢。

若是阿離一廂情願，人家根本就不喜歡她，這不就鬧得很難看了嗎？

張氏像是洞察了林氏的心思，笑罵道：「我家那小子巴不得早點把阿離娶回家呢。」

「林姐姐，您就把心放肚子裏面去。」張氏看着暮離認真道，「這鐲子啊，我本來是想等你們成親的時候再送給你的，可阿珩不知道抽了哪門子的瘋，非說要今天送。」

「我不送，還跟我鬧脾氣，都多大的人了。我看哪，他是怕你給跑嘍。」

說到後面，張氏意味深長地看着暮離。

暮離茫然地啊了一聲。

擰眉沉思，這真的是陳公子會說的話嗎？

怎麼感覺那麼不像啊？

林氏也呆住了，愣愣地問道。

「你是說，陳公子喜歡我家阿離？」

「什麼陳公子啊？」張氏笑嗔道，「你以後喊他阿珩就行了，喊陳公子多見外。」

暮離還在出神間，手腕上突然一涼，張氏就把鐲子給她戴上了。

張氏心滿意足地左看右看。

「真合適，戴上也好看。」

暮離還有點不在狀態，盯着手腕上的鐲子看得出神。

怎麼感覺突然就變了一個畫風呢？

今天明明是中秋佳節……

與此同時，陳蕭正在書房潛心讀書，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背着他已經悄悄地把給未來兒媳婦的鐲子送給了暮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