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揚沙弄雲

長夜蒼穹繁星閃，海港煙花耀孤山。

嘉靖三十一年，日本肥前國，平戶島，五峰船主王直的大本營。

清晨，十二歲的穆菀宸呆坐在路邊回憶著昨晚的焰火晚會。一個老人在清掃著焰火晚會的現場，認真地掃著地上炸碎的紙屑和細細地黑灰。

穆菀宸問：「青田爺爺，地上怎麼會有這麼多黑灰呢？」

青田看了看小穆菀宸，說：「小姑娘，煙花在空中綻放，火藥中會有黑灰落下，一夜之後會在地上落一層。」

穆菀宸眨了眨大眼睛，說：「那是不是煙花在空中往下撒灰？」

青田哈哈大笑，說：「沒錯，就是這樣！」

……

穆菀宸和元躍走在月港的大街上，腦海里浮現出十二歲那年的一場對話。走著走著，穆菀宸就來到了煙花店，穆菀宸讓元躍去買能夠發射最高的禮花彈，有多少買多少。錢嘛，自然還是掛海平客棧的賬。

穆菀宸經過測算，來到了月港郊外最高的大尖山。元躍背著裝滿煙花的大筐，兩隻手還各拎著兩個大箱子，艱難地跟著穆菀宸來到大尖山的山頂。

「菀宸，你確定在這裡燃放煙花會下雨嗎？」元躍氣喘吁吁地問。

穆菀宸看了看天空說：「我不知道，但這個方式合理，而且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來先放一個！」

元躍氣喘吁吁地把三大筐煙花放在地上，找塊平整的地方固定住禮花筒，然後拿出火摺子點燃一顆禮花彈放入禮花筒，接著「嘭」的一聲，禮花彈飛向天空，即便是在白天，也綻放出絢爛的顏色。

「嘿，這煙花真不錯！」元躍仰面讚歎，但穆菀宸卻滿面愁容。元躍安慰穆菀宸說：「菀宸，你又在想獨豬島了？」

穆菀宸搖搖頭，說：「煙花高度不夠，這雨還是不能下來。」

元躍癱坐在地上，喃喃道：「完了完了，城裡最大的禮花彈都被我買來了，這都不行，這次真的完了。」

穆菀宸回頭，看見山上有一片竹林，大毛竹都有碗口粗了。

「元躍，快去，找粗細和禮花筒差不多的毛竹，撿直的砍下一根拿過來。」穆菀宸喊著，元躍會意，抽出腰間的寶刀就走向竹林，手起刀落斬斷一根大毛竹，削去多餘的枝葉，拖到穆菀宸面前。穆菀宸徒手測量了下長度，讓元躍截出一段比禮花筒長一倍的竹筒來，又緊緊封住底部，固定好。然後，元躍如法炮製，擺了一排十幾個竹筒。

然後，穆菀宸拆開所有禮花彈，改變藥量，封裝成新的禮花彈。

「菀宸，這樣改的話，怕是禮花彈並不能綻放絢麗的煙花了。」元躍有些擔憂。

「廢話！」穆菀宸並不以為然，她說：「難道我請你看煙花表演嗎？我的目的是把禮花彈打入雲層！」

經過大半天的改進，穆菀宸終於在傍晚改造完所有禮花彈。

「點燃吧！」穆菀宸下令，

元躍點燃火摺子，點燃一個竹筒禮花，禮花彈飛向高空，在很高的雲層深處爆炸，並未開出絢麗的煙花。穆菀宸臉上露出了笑容，她對元躍說：「高度夠了，全部燃放！」

元躍開始迅速點燃穆菀宸改裝后的禮花彈，一個個投入竹筒中。

「嘭！」「嘭！」「嘭！」……

隨著竹筒的連珠炮響，一個個禮花彈飛入雲層爆炸，與月光相呼應。

忙活了許久，元躍懟穆菀宸說：「菀宸，天都黑了，好像並沒有下雨的痕迹。」

穆菀宸望向天空，失望地搖了搖頭，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走吧。」

元躍和穆菀宸一起抹黑下山，忽然，元躍警覺地右手扶住了刀柄。他對穆菀宸低聲說：「菀宸，你在這棵樹後面等我一下。」

穆菀宸不解地看著元躍，元躍做出讓穆菀宸別說話的手勢，然後突然轉身，拔出寶刀便刺向一棵大樹。樹后閃出一個頭戴斗笠的男人，此人向後一閃，隨即拔出腰間的柳葉刀格擋。元躍又是一刀斬出，斗笠男子的柳葉刀應聲而斷。

斗笠男退後兩步，說：「元先生休得動怒，在下並無歹意！」

穆菀宸跟上問：「你是何人？」

斗笠男說：「在下趙二喜，是通達鏢局的鏢師。海平客棧鮑掌柜請我來保護二位！」

元躍冷冷地說：「哼！是監視吧。」

穆菀宸趕緊說：「別瞎說，咱們在月港人生地不熟，鮑掌柜這是保護咱們。」

斗笠男說：「還是這位姑娘明事理，不愧是媽祖弟子。」

穆菀宸又說：「我們現在回海平客棧，閣下是護送我們回去，還是繼續暗中保護？」

斗笠男說：「姑娘自便，倘若有危險發生，趙某自當現身協助。」

穆菀宸拉起元躍往山下走去，這時，空中烏雲密布，遮蔽了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