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宇宙交流

茫茫宇宙，一片黑暗。

「將軍。」

丁儀在駕駛室裏面，一邊觀察主面板上的探尋狀況，一邊在另外一個面板上展開了一個象棋比賽，和他一起下象棋的，自然只有賈維斯。

此刻，丁儀冉冉道。

也算是和賈維斯在對話。

賈維斯的思考面板上，紅色的思考數據線快速波動幾下。

「我輸了。這是一步絕棋。」

「這麼久以來，我總算第一次贏了你。」丁儀舒暢地喃喃道，同時收起象棋面板。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我在讓你呢？」

丁儀站起身，賈維斯道。

丁儀笑了笑。

「完全沒有的事情。這次的棋局我沒有放水。」賈維斯補充。

「我不應該把你的幽默值調到5這麼高。」

「這是個新型的冷笑話嗎？」

「賈維斯，幽默值調回……」丁儀拉長聲音。

「好的，我不再開玩笑了。」

「幫我準備一份沙拉午餐。最近不太想吃肉。」

「明白。」

丁儀離開駕駛室，往健身房走去。

與此同時，一個小型機械人，外形像一個X，也離開駕駛艙，前往種子培育室，為丁儀準備午餐。

這是丁儀參考星際穿越裏面的TARS製造的。花費十年的時間，總算達到一個智能的可以通過語言進行人機交互的水平。

健身，然後泡一個冷水澡，吃一份沙拉，在床上休息酣睡一會兒。這成了丁儀在黎明曙光號上的飛船時間的下午兩點到四點必做的事情。

「cap，前方好像有不尋常的能量波動。」

剛回到駕駛室，賈維斯就在丁儀面前展開一個波動紋面板，上面顯示在距離兩人一個天文單位外的太空空間里，有強大的扭曲的波動出現。

這種波動有多強大呢？——黎明曙光號上三個不算先進的雷達幾乎都發現了這個異象。

「能不能探測出相關圖像。」

「我在嘗試。」

不一會兒，一張有數十條像掃帚一樣的星軌出現在探測圖面上，這些波動就是它們形成的。這三十條星軌整齊劃一，丁儀立刻排除是自然現象影響探測系統的可能性。

「可能是一隻太空艦隊。」賈維斯推測道。

丁儀皺起眉頭。

如今黎明曙光號已經離開太陽系近十光年的距離，而且離開的方向不是他從獵戶座GW回去地球的方向，而是另外一個未知方向。

黎明曙光號的流浪中，周圍的一切太空宇宙都是陌生而浩瀚的環境。

在這上百年的航行里，丁儀一次也沒有遇到過外星文明的飛船。

但探測系統和聯絡頻道時不時會給他傳來一些宇宙信息。

這些信息大多數都不能破譯，雖然如此，很明顯的看得出是許多中不同的文字代號，而不是亂碼。

丁儀知道，宇宙中不僅僅有他這艘飛船在航行。

這些從探測系統和聯絡頻道得到的信息中，也有極少數是成功破譯的。

最讓丁儀印象深刻的，便是其中的一條信息。

【我們是來自加瑪（這是一個具體的星球名稱，用合適的人類語言進行替換）的一批熱愛宇宙的天文學家。我們此刻聚集在卡爾熱（加瑪最高的山峰），向廣袤的宇宙發出我們誠摯的問候。希望可以得到回復。】

丁儀再看了看這條信息的傳播形式，發現這種語言和傳播形式都和人類的極其相似，怪不得他的系統能夠破譯。

雖然不抱有希望，但丁儀還是讓賈維斯嘗試順着這條信息的逆向傳播途經，看看能不能找到這個星球在哪裏。

結果是，

這顆星球真的被他找到了！

此刻，這顆星球就在距離黎明曙光號0.21光年外的地方。

使用這顆星球的通訊工具，一條信息的單程需要十年的時間。

丁儀想了想，嘗試性的發出一條信息。

【你好。】

信息一發送，丁儀立刻關閉飛船的所有位置系統，讓黎明曙光號進入隱身狀態，並且繼續全速前進。

這樣子的話，如果這條信息被其他文明和探測者發現，那也只能找到他發出信息的那個空間，而找不到正在移動的黎明曙光號。

丁儀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搜尋飛船四周的異常現象和生命跡象仍是他主要的工作。

但在第九年的時候，他得到了回復。

【你好。我親愛的朋友。我們懷着友好的心在和你交流。】

接下來的一百年，黎明曙光號相距這個星球都不遠，可以進行交流。把黎明曙光號比喻成一火車，這顆星球所在的星系比作一個站台。那黎明曙光號和這個星球的關係就是由遠到近，再由近到遠。

最近的時候，黎明曙光號距離這個星球只有0.14光年，一通信息的來回只需要七年的時間。

在這接下來的一百年裏，丁儀和這個星球都保持了較長的聯繫。

兩者並沒有交流雙方的位置等私隱關係，但丁儀所在的飛船已經把星球的位置給測量出來了。而加瑪星球的探測技術也有上升，反向的得出他們的聯絡對象不是一個星球文明，而是一艘在宇宙中流浪的飛船。

通過這種還沒有加密過的信息方式，丁儀推測這個星球的文明水準和人類相當。

果不其然，在之後的交流中，他發現這顆星球的生物的科技水平如實和人類相當，都是發展到掌握核能，正在向宇宙初步探索的階段。

從聊天能夠知道，這個星球的所有物種沒有國家這個概念，他們都是一個大集體的形式存活，所以潛力非常大。

說不定，在未來十年的時間，他們就會達到人類用一百年時間，從2000年開始，到2100年時的科技水平，建造出類似他現在的黎明曙光號飛船。

「朋友。我們誠摯邀請您來我們的星球。我們都是一群淳樸善良的人。」

這是加瑪星球的人類倒數第二條發給丁儀的信息，丁儀短暫的動搖后，還是拒絕了。

他有無比重要的任務在身。

隨着黎明曙光號距離加瑪星球的距離拉長到0.42光年，兩者之間的通訊時間也明顯變長。

又過了十四年，丁儀接到他來自加瑪星球的最後一條信息。

【這是一條重要的求助信息。我們是一群善良的人。如今正在遭受某個未知文明的宇宙攻擊，星球面臨淪陷，希望宇宙的善良夥伴，能夠給予幫助。】

緊隨着半個月，一條宣佈種族滅亡信息隨之傳來。

【曾在xxx（方位）上有一個熱愛和平的種族，……正式滅絕……以下是我們文明的……希望宇宙能夠記住曾在XXX上有過一個善良而愛好和平的文明。】

丁儀看完信息，之後再也不主動打開聯絡頻道，並且專研飛船的隱身能力，把黎明曙光號的隱身防探測水平提高了三個等次。

……

丁儀的思緒回到現在。

「cap，收到一條無差別傳播的距離型信息。很容易破解。」

賈維斯轉譯這條信息波，最後得出一句簡短的話。

【中海艦隊正在巡航，請附近的個人勢飛船前往此處報備。重複。中海艦隊正在巡航，請附近的個人勢飛船前往此處報備。】

丁儀立刻道：「賈維斯，立刻把飛船的所有可以暴露到宇宙中的通訊信息源切斷。」

「已切斷。」

「這十分有可能是一條釣魚信息。」丁儀緊緊盯着面板上的三十條光亮的掃帚。

「這個艦隊的航程方向是哪裏。會不會和我們的航程方向相撞。」

「會的。就在四天後。」賈維斯按照艦隊的速度給出一個精確的回答。

丁儀皺起眉頭。

「你知道什麼是中海艦隊嗎？賈維斯。」

「我的知識量都源於你和地球的最高水平。這已經超出我的計算極限想像。」

中海艦隊是什麼類型的艦隊？類似於人類的海上艦隊？

還有，中海艦隊，是哪個文明的艦隊？

炫星文明？還是暗星文明？還是其他文明？問題是，丁儀根本不知道炫星文明和暗星文明真正的名字，這是他在地球時為了推理宇宙大社會背景方便自己給定的兩個文明名字。

丁儀摩拳擦掌，皺緊了眉。

「我們有辦法藏起來嗎？」

「有一個。」

賈維斯分析后，指了指就在兩人前方的一顆沒有受到具體恆星牽引，正在宇宙中自由而緩慢飄動的小行星，面積有兩個月球的大小，但沒有產生自轉。

「我們可以把火箭停在這個小行星的背面。我們的距離剛剛好是那隻艦隊的最邊緣距離。最邊緣的那個飛艦會從這個小行星的正面飛過。我們把黎明曙光號上的所有東西、連同發射系統都停下來，它在探測系統裏面可能就是一堆複雜金屬礦的存在。說不定能夠躲過艦隊的巡查。」

「成功率多大？」

「69%？」

「往回走呢？」

「90%」

「成功率？」

「死亡率。」

「賈維斯，命令，幽默程度調回4.」

丁儀說干就干，立刻在這個類似於月球但不會自轉的小行星上停下了飛船。

距離艦隊的來到還有兩天的時間，他一方面命令賈維斯在這個星球的地表上挖出一個可以藏人和食物的地下隧道，一方面自己也找到一處可以觀察艦隊即將經過的太空的位置。

隧道是為了最壞的打算，太空艦隊發現了他的存在，他只能孤注一擲，躲到地表下去。

找到觀察位置，是因為他要親眼看看，這個所謂的中海艦隊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這一天到來。

丁儀和賈維斯機械人躲在一個可見度高的山洞裏面，安靜地注視前往浩瀚的太空。

中海艦隊準時而達。

在有一條璀璨銀河為主背景、漆黑的如同天鵝絨幕布為大背景的宇宙中，這隻艦隊，彷佛來自神明的國度，霸氣地從黑暗中出現。

丁儀瞪大了眼睛。

這三十艘戰艦的規模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

他大腦裏面第一個想起的，就是觀察者的那艘巨大的飛艦，但那艘飛艦，此刻只有最邊緣的戰艦的一半大小。

在這宛如三十條拖曳著尾巴的星星中央，那五艘無比巨大的宇宙戰艦，近乎佔據丁儀所有的視線。它們彷佛比背景里的銀河還要璀璨，還要宏偉。

這已經不能稱呼為五個巨無霸，而是五個巨天逆鱗的存在。

「黎明曙光號，就像它們身上的一顆螺絲。」賈維斯此刻道出了丁儀的心聲。

丁儀的心澎湃亂跳。

他不僅僅看到了這支震撼的艦隊，更看到了未來無限的可能。

由這支艦隊發動的宇宙戰爭，該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存在。而且，這不應該是高級文明的戰艦的最高規模。

星際大戰的畫面在他大腦出現，恐怖而轉瞬即逝。

地球，可能在那五艘主艦的主炮塔下，兩擊都撐不下去。

黎明曙光號沒有被發現。

可能是他們真的沒有留意到，也可能是留意到了，但沒有收拾垃圾的閑心，就這樣，浩浩蕩蕩的離開了這片宇宙空間。

宇宙空間因為這隻艦隊的離開，再次陷入沉寂的黑暗中。

丁儀心裏也受到巨大的震撼，在這個不知名的小行星上，呆了足足半個月，確保這支艦隊已經走遠了，才再次出發。

……

黎明曙光號繼續按照所定的路線前行。

「真是把我給嚇尿了。」

賈維斯在4級幽默度下，一直沒什麼話可說，太空艙裏面太冷了，丁儀便把他調回5級幽默度，賈維斯立刻說了一句。

「這支戰艦艦隊真的快把我嚇尿了。如果我有排尿系統的話。」

「這都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丁儀吐槽道。

「那你不也一直看着這些照片。」

丁儀此刻在駕駛艙，反覆端看那時候拍到的照片，無論第幾次看，都有迎面而來的震撼感。

宇宙究竟發展到什麼程度了？

丁儀的目光從照片上望向外邊的宇宙，那永恆不變的黑暗，既有凋零的冰冷，也有不斷新生的星火。

時間在宇宙面前，彷佛都失去了意義。

那些龐然大物，他們聚集在一起的終極目的是什麼呢？

想到這裏，丁儀神傷起來。

時間已經過去近七百年，他連墨欣桐的影子都沒有找到。他為什麼會有心情在思考這種事情呢。

一開始尋找墨欣桐的信誓旦旦，在七百年的太空生活中，已經變得麻木。

這個目標，彷佛已經遙不可及，只剩下唯一一個作用：讓他繼續有些動力活下去。

或許，他不應該執著，雖然打心底的不承認，但墨欣桐，其實就在那場爆炸中，死在宇宙里了。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彌補自己的內疚。

丁儀的情緒開始波動起來。

一個人在宇宙流浪太寂寞了。

他每次醒來一段時間，都會陷入幽閉症中。

是時候回冬眠艙一趟了嗎？

丁儀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已經23，24歲模樣，滿臉憔悴。

「好奇怪，這裏竟然有一個腳形狀的天體。」

就在這時，賈維斯的聲音傳到丁儀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