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兵分數路（一）
西北在36年打敗進入新疆的蘇軍后，也曾發表過措辭嚴厲的聲明，儘管外界將其看作是對蘇、蒙的公然挑戰，但那份聲明只強調民眾黨要維護國家領土完整，表明要收復被佔領土的強烈意願，卻並非真正的宣戰文告。因而，民眾黨通過電台將對蘇宣戰的聲明一經公布后，就引起了各方強烈反響！
37年夏，民眾黨對日宣戰聲明就曾被蔣記國民政府一些要員指斥為「無視敵強我弱的實際，置國家大局於不顧的瘋狂之舉」。許多國人雖對西北有好感，卻也擔憂民眾黨是否能頂得住日軍的攻擊。畢竟，連國民政府都不敢對日宣戰，一個武裝卻跳出來說「與日本處於全面戰爭狀態」，這事怎麼想都讓人覺得有些不靠譜。
不過，從民眾黨武裝首戰晉西北以來，在過去的三年半多時間中，民眾黨武裝通過一次次對日作戰的勝利，把眾多國人心頭曾經的疑問給徹底打掃了個乾淨。不管是率先出戰的人民軍，還是隨後出山佔據冀、魯、豫、皖、蘇等地的護衛軍，民眾黨武裝表現出的強悍戰力令國人心氣大增，也對抗戰勝利的前景充滿信心。特別是北方諸省那數以千萬計得到救助和安置的災民、難民，更是把民眾黨看作救星。不少國人也都認為，若不是那數量龐大的災民、難民遲滯了民眾黨武裝的進軍行動，華北的小鬼子早就被人民軍、護衛軍給打跑了！既然民眾黨武裝能不斷打敗日軍，對付老毛子也應該沒啥問題！
但一些有識之士卻認為民眾黨對蘇宣戰過於輕率、實乃不智！從諾門罕一戰的結果中就可看出，蘇聯的實力遠非日本可比，民眾黨武裝在對日作戰中固然佔據風，可若同蘇聯較量起來，結果卻不好說了。況且，眼下抗戰尚未取得勝利，人民軍、護衛軍還正與日軍對峙，民眾黨這個時候對蘇宣戰，那意味著要同時對抗日、蘇兩個強國，這結果……光想想就讓人心懸在半空。
當然，國內外各界也並非都替民眾黨擔心的，也有為此感到欣喜，甚至是拍案叫好的。只不過，這些人並非對民眾黨充滿信心，而是或與民眾黨不對付，或與蘇聯有恩怨的！
在收聽了一遍西北電台重複播出的民眾黨對蘇宣戰聲明后，身在重慶的老蔣雖搖頭感嘆著「到底是年輕人，還是太衝動了」，可嘴角的一絲笑意卻難掩他心中的那份輕鬆。自抗戰爆發以來，民眾黨的種種表現給老蔣帶來了沉重的壓力，現在眼見民眾黨同時和蘇、日兩國對，難有勝果，老蔣心頭的壓力總算去了一大塊。
日軍大本營里，已出任總參謀長的杉山元和陸軍大臣東條英機則因民眾黨對蘇宣戰而眉開眼笑。杉山元曾在民眾黨武裝手吃過大虧，並一直對此耿耿於懷。按照他的意思，是想再次增兵華北，等民眾黨武裝同蘇聯開戰的時候，由華北方面軍趁機對人民軍發起攻擊，一雪前恥。
但東條英機卻不同意這一意見，他對杉山元分析道：「支那民眾黨武裝固然是帝國實現大陸戰略的重大阻礙，但蘇聯更是帝國的大敵！眼下帝國雖與蘇聯簽署了中立條約，可蘇聯對帝國的威脅卻並未消失。
況且，帝國與蘇聯簽訂中立條約的目的，是為了能在北邊穩住蘇聯，好集中力量進入東南亞，以奪取那片資源豐富的土地！
東南亞有著豐富的鐵礦、銅礦、鋁土、石油、橡膠、稻米等天然資源，還有英、美兩國在那裡開辦相關企業，並有已正式投產的飛機製造、造船等行業。這些可都是帝國發展壯大所必須的，也是蘇聯遠東和支那大陸無法提供的。
眼下民眾黨對蘇聯宣戰，若他們真打起來，這對帝國來說乃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可如果帝國現在增兵華北，蘇聯和民眾黨互有顧忌之下，卻很可能不會大打出手。
何況，民眾黨武裝用於對蘇作戰的也只是人民軍，在山東一帶的護衛軍因地域阻隔並無法參與。這支力量也不會坐視帝國增兵華北攻擊人民軍的！
我們應該避免參與到民眾黨與蘇聯的糾葛中，並設法使他們雙方能打得更激烈、更持久一些！也就是坐山觀虎鬥！這樣一來，帝國既可放心南下，又不費多少兵力就可在將來坐收魚翁之利！」
杉山元雖對民眾黨武裝恨之入骨，卻也覺得東條英機所說的很有道理，遂點頭贊同道：「東條君說的極是，就這麼辦！」
德國方面，希特勒在得知民眾黨對蘇宣戰的消息后，也欣喜地說道：「雖然民眾黨那點力量並不足道，但他們空中力量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也能牽制蘇聯在中亞和遠東不少力量。這對帝國下一階段的作戰計劃相當重要。我相信，距離帝國在莫斯科紅場舉行閱兵式的時間不遠了！」
《紐約先驅論壇報》常駐中國西北的記者約瑟夫？艾爾索普則撰文分析道：「……民眾黨對蘇宣戰，是反對不平等條約，反對分裂中國領土，並準備收復失地。而蘇聯則聲稱『保家衛國，抵抗外來侵略』。看去雙方各有堅持的理由，但結合歷史和現實來看，我覺得中國人的理由更充分些。
畢竟，即便不論自沙俄時代就被俄國割占的新疆周邊以及遠東地區，外蒙古可是實打實的在蘇俄成立后並在其支持下正從中國分裂出去的領土。而且，外蒙古在蘇聯操縱下的所謂獨立，至今也未獲得除蘇聯之外其他國家的正式承認。……」
國內外各界，對民眾黨宣戰聲明反應最大的就是蘇聯這個被宣戰對象了。獲悉有關消息后，斯大林忍住心頭的怒火，在第一時間命令中亞軍區和蒙古方面嚴加戒備，並號召進行「抵抗外來侵略」的戰爭。同時，斯大林又命共產國際致，要求其「履行國際支部的責任，採取切實行動，以牽制、打擊民眾黨這一革命敵人，堅決捍衛偉大的革命勝蘇聯」。不過，因顧慮到與人民軍進行大規模作戰可能引發的連鎖反應，斯大林並未同意對民眾黨武裝先發制人。
對於民眾黨向蘇聯宣戰，也有十分為難的，那就。
在蘇、日締結中立條約的消息披露后，就研究如何應對來自外界的質疑和抨擊，並準備在15日通過重慶的新華日報發表社論，以作回應。卻不料，繼王寵惠於14日代表國民政府發表聲明后，民眾黨竟在14日晚些時候公然對蘇聯宣戰，這讓原有的準備全然落到空處！
莫斯科方面已經來了明確指示，可中國國內的形勢又決定了無法對民眾黨採取任何堅決措施。這不僅僅實力不如人的問題，還關係到「帶路黨」這個帽子一旦坐實，可能徹底失去國內民眾支持的大問題！
隨著民眾黨這些年在國內影響的擴大，其所倡導的「堅決反對分裂中國的圖謀，收回被佔領土」觀念已深入人心，而民眾黨先後對日本、蘇聯宣戰，為的也是維護領土完整，是得到國人擁護的。若真要跳出來對民眾黨得宣戰聲明加以反對，只要被老蔣那邊稍加挑動，國內民眾就會將「帶路黨」的標籤認成是「賣國賊」！這個風險絕對不能冒的！
「對於民眾黨的宣戰聲明，我們不做正面評論，只批評民眾黨不顧國內抗戰大局，導致抗日力量分散即可。其他不利於抗戰大局的話就少說些。至於國際那邊，只回電強調我們國內革命力量仍比較弱小，貿然行動會使革命之火有熄滅危險就可以了。」在陝北的高層會議，老毛在吞雲吐霧間皺著眉頭著重說道，「雖然我們是國際的支部，可我們是『』，不是『法共』！我們不做『帶路黨』，更不做『賣國賊』！」
老毛這話是有所指的。
在今年2月份，趙振中以海外引進並完成譯制的名義，將早就準備好的《蘇聯故事通過不同渠道在國內映，並還通過閻錫山二戰區贈送了兩部片子。
對於影片中的內容，高層起初認為是敵人對蘇聯的攻擊和污衊。但蘇聯與德國聯手瓜分波蘭、入侵芬蘭、吞併波羅的海三國等事件確有現實依據，而當年的中東路事件以及蘇聯扶持外立也是不爭的事實。再加部一些在蘇聯呆過的人也對蘇聯的大飢荒、肅反印象深刻，這種種因素結合起來，促使老毛等人不得不以新的角度重新看待蘇聯、看待共產國際，以及他們對中國革命的「援助」。
尤其讓老毛印象深刻的是，因蘇德互不侵犯條約簽署后，蘇聯一反此前對德國的仇視，反而與其日見親密起來。受此影響，共產國際內部也有人公然了一些支持德國人的言論，而法共作為共產國際一個支部，則對此加以貫徹，並在德軍進入巴黎前後扮演了真正的「帶路黨」角色！
這讓老毛等人想起了當年「國際派」們秉承國際意旨在中央蘇區橫加干預，從而導致根據地丟失，不得不進行戰略轉移的慘痛往事來。並進而開始反思蘇聯和國際「援助」對中國革命所起到的真正作用。
儘管現在有些話尚不到在黨內明確說出來的時候，可經過老毛嚴厲打壓「國際派」后的高層已漸漸有了新的認識，並正通過一些行動把認識落實到實處。
當然，老毛所謂的「革命力量仍比較弱小」，也並非全是虛話。因民眾黨武裝的出現，現在控制區域與原本歷史相比，地盤小，人口少，這隊伍自然也少。最明顯的就是，原本歷史曾發動的百團大戰也因此不見了蹤影。
相比之下，不管是人民軍還是護衛軍，都能在正面作戰中數以萬計的殲滅日軍有生力量。精於算計的老毛等人，才不會因蘇聯和共產國際一個電報就拿好不容易發展起來的寶貴力量去和民眾黨武裝硬碰！
與會人員對於老毛的決定並非毫無顧慮，可老毛那句「不做『帶路黨』，更不做『賣國賊』」的話太重，也無人提出不同意見。事情也就這麼決定下來。
對民眾黨對蘇宣戰最為關切要數蘭芳的致公黨人。陳炯明、李濟深等人專門致電趙振中，詢問民眾黨的把握有多大？需不需要蘭芳派兵支援？
來自蘭芳那沉甸甸的關切，令趙振中等人很是感動。在給蘭芳複電表示感謝並說明確有把握之後，趙振中又特意將身在西北蔡廷鍇、翁照垣找來，對兩人說道：「我剛給陳主席他們回電，把對蘇宣戰的有關情況向他們說明了一下。不過，『耳聞是虛，眼見為實』，為了讓蘭芳同志把心放下，也讓我們黨內的一些同志更有信心，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我會組織大家參觀一下我們這幾年所取得的一些成果。」
蔡廷鍇見趙振中神態自若，並沒有對蘇宣戰後的緊張，不由奇道：「蘇聯比日本實力更強，可宣戰後卻未見人民軍大舉調動，難道趙主席早有布置？」
「賢初兄，宣戰並不是說現在就要開打！象前年英法兩國對德宣戰，宣戰過後部隊卻一直呆在法國那邊不動。」趙振中哈哈一笑，又道，「至於部隊的調動，對蘇聯和外蒙作戰，將以迪化、關內兩戰區兵力為主，其他參戰部隊等需要時再調動也來得及。先讓蘇、蒙那邊緊張兩個月再說！」
蔡廷鍇心中一寬，也笑道：「趙主席胸有成竹，看來我是杞人憂天了。不過，正好趁機會跟趙主席見識一下西北這邊的建設成果！等過一陣兒，回蘭芳后見了陳主席也有的說道。」
自37年至今，民眾黨已為蘭芳培養了十二萬陸海空精銳力量。按照約定的時間，這些人將從41年夏開始陸續返回蘭芳，並充實到各相關部隊，進而通過一段時間的磨合提升蘭芳軍隊的整體作戰能力，以應對日軍南下后的挑戰。
根據安排，蔡廷鍇將在月份率陸軍人員先行返回，李思華將率海軍人員於10月份返回，而翁照垣則率空軍人員在11月份返回。
在會見完蔡、翁兩人後，趙振中就將唐明、鄒德貴找來，讓兩人於4月下旬帶黨、政、軍代表團參觀西北的工農業建設成就，並有選擇的公開幾種先進武器裝備，增強一下大家對蘇、對日作戰的信心。
隨後，趙振中卻與田雲逸、周明遠、李雲山、陳海瀾等幾人先後抵達了甘肅安西、金塔北部，以及新疆若羌附近羅布泊的秘密基地，檢驗「竹蜻蜓」、「碾壓」等計劃落實后新裝備的使用情況，並了解凌空負責的「長虹貫、袁子清負責的「落日熔金」兩大計劃的實驗準備情況。
從35年趙振中等人確立「星火計劃」至今，經過近六年的時間的發展，其中有些在幾年前就取得了不錯的成果，有些即將有結果，還有一些仍需進一步研究探索。
在諸多成果中，趙振中最為看重的也就是這次參觀的目的：檢驗新式坦克、裝甲車、直升機規模化使用情況，雲爆彈的個體及群體作戰效能情況，以及原子彈、導彈的實驗情況。
坦克、裝甲車，以及此前的車載火炮等項目，是由趙振中牽頭並負責研發方向，李雲山、於文田負責落實的。車載火炮早就有了結果，並在對日作戰中投入實戰，但坦克、裝甲車因涉及到新式行進間射擊所需要解決的懸挂機構等技術問題，進展要稍慢些，直到3年底才通過綜合驗證，並進入批量生產階段。
在直升機方面，雖然德國人在3年試飛成功，美國人在39年生產出實用型，但民眾黨在3年底定型的產品卻將老外給甩下了一大截，並且還發展出了戰地火力支援型和運輸型兩種可投入實戰的型號。
趙振中此次到安西就是要了解這兩年多來，新坦克、裝甲車、直升機在北疆和蒙西冬季嚴寒，以及夏季新疆沙漠地帶的使用驗證結果。只要能經過這裡的環境考驗，那除了沿海濕度、鹽度大的地方需要另行檢驗外，這幾種裝備已可適用於國內外大多數地域環境。
在安西的考察結果令趙振中相當滿意，他對自迪化和科布多趕來的張明瑞、楊天明讚許道：「眼下雖然只是從兩個戰區各抽調了一個裝甲師來檢驗，可從對抗演練的結果來看，還是很不錯的。各戰車行進間射擊的準頭很好，裝甲縱深突擊和遠距離迂迴奔襲的演練也不錯。若是各部隊在戰場也都能保持這個樣子，那對蘇、蒙作戰也基本可以放心了。」
「先生放心，我戰區其他裝甲部隊也都能保持在這個水準！」張明瑞率先說道。
楊天明也緊跟著保證道：「我戰區也能保持這個水準！」
「這兩年裡，你們隱蔽工作都做得怎樣？」趙振中想起了一個關鍵問題，又接著說道，「不僅是裝甲部隊的隱蔽問題，還有直升機部隊，以及空軍的f-2、b-1、b-2的隱蔽問題。」
張明瑞、楊天明兩人相互看看后，楊天明笑道：「還是讓張記者和先生說，他說的更清楚些。」
「除了按季節把一些新裝備隱蔽運送到特定地域檢驗其性能外，我們兩個戰區只在特定的演練區對配備新裝備的部隊進行演練。基本都是選擇我們兩戰區的連接地帶，以及甘肅西部等遠離蘇、蒙軍探察範圍的地方。加我們對空有警戒雷達，而演練區域附近又劃為軍事禁區杜絕外人進入，也就有效地杜絕了泄密問題。」張明瑞滿有把握地說道，「我敢肯定，蘇蒙軍並不清楚我軍新裝備的具體情況！否則，只憑裝備性能的差距，蘇聯在中亞軍區和外蒙的兵力肯定不止眼下這點！」
趙振中點了點頭，滿意地笑道：「雖說我們這些年潛心苦練，在裝備具有了明顯優勢，可若能出其不意，那戰果無疑會大得多！只要能發揮出新裝備的性能優勢，再將兵種特點與整個戰役契合起來，勝利是有把握的，收復失地也指日可待！」
頓了一下，趙振中又興緻勃勃地對眾人說道：「這裡看完了，我再帶你們去見識下我們的大殺器，看看什麼叫『地獄火』，什麼是『長虹貫日』、『落日熔金』！有了那些傢伙，我們就不懼任何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