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魔女菈妮
所以，還是要死了嗎？
神宮寺真已經無法睜開雙眼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脫離身體，他什麼也看不見，彷彿要在黑暗中消失。
這樣死去的話，根本毫無意義啊。
如果，有誰可以來救自己的話......
「這裡不是你的歸宿。」
無邊的黑暗中，一道聲音從神宮寺的靈魂最深處傳來，在他心中響起。
聲音冰冷而空靈，帶著難以言喻的莊嚴。
這是一種讓神宮寺真內心顫抖不已的女聲，它彷彿跨越了無盡時空，在此處降臨。
神宮寺眼中的黑暗像鏡子一樣，分裂成無數碎片，崩壞之後，現實重新在他眼中浮現了出來。
野太刀，無面武士，還有窗外的星光。
只是，那把對著自己心口的太刀，像按下了時間暫停按鈕一樣，停了下來。
但自己，也沒有力氣逃離這裡。
那個女聲，從何而來？
是誰的聲音？
窗外的光芒忽然大了起來，數不清的星辰更加明亮了，星輝彷彿要奪走月光的風頭，有些耀眼。
從窗外飄進許多像星星一樣的光點，它們在窗邊停留，逐漸凝聚在一起。
窈窕的身影從虛無中顯形，光芒大盛之後，神宮寺真發現，她已坐在了自己的窗邊。
所有的星星的光芒，為她織成了朦朧的斗篷。
深色的，點綴著星光的尖頂帽，白皙勝雪的光滑肌膚，銀紫色的柔順長發。
五官立體，毫無瑕疵，小臉嬌俏，但神色稍顯冷漠。
纖細的脖頸上，系著一根用無數銀色絲線交織而成的細帶，其上掛著兩顆銀色的小鈴鐺。
這位看起來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女性看起來有些嬌弱，懸空的雙腿在空中微微晃蕩。
小腿修長而勻稱。
她玲瓏的雙手交疊放於雙腿之間。
奇怪的是，雖然身軀窈窕，但脖間以下，雙腿以上的部位，全都用像稻草一樣的東西遮擋住了。
那雙銀色的眸子里，藏著未知的事務，她面無表情，眼神似乎有些空洞。
這不是一個普通生物應該有的形象。
近在眼前，渾身卻籠罩著虛無縹緲的不真實感。
在與她直視的一瞬間，神宮寺的腦袋因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出現了恍惚的感覺。
「吾名魔女菈妮，是神秘，未知與均衡的化身。」
銀色的美眸彷彿閃耀著星星一樣的光芒。
即使渾身劇痛，即使血流不止，神宮寺真也被神秘的女性吸引去了所有的注意力，不知為何，好奇與痴迷的心情，甚至讓他忽略了身體的疼痛。
魔女？
她有著神宮寺真從未見過的，極具吸引力的容顏。
和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
大概，不是普通人吧？
「吾非常人，眾星之神。」
她再次開口，縹緲動聽的聲音在神宮寺真的心中響起。
聽不太懂她的意思。
迫於銀色眼眸中令他無法反抗的力量，神宮寺真沒辦法再繼續與眼前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性保持對視的狀態。
在剛剛眼神交匯的一瞬間，他就已經被迫低下視線了。
但神宮寺很清楚，剛剛聲音響起時，她的嘴唇從未動過。
那麼，就是可以直接在自己的心中交流嗎？
「是。」
魔女的聲音不斷勾動著神宮寺真的心弦，讓他即使在全身破爛的狀態下，也能神奇地保持意識清醒。
在神宮寺真的眼中，她從窗沿躍下，赤著的，雪白的雙足輕輕落地，在明亮耀眼的星光中，魔女菈妮邁開輕盈的腳步，慢慢朝靠在牆壁上，滿是鮮血，奄奄一息的神宮寺真走來。
她走過塵埃，光潔的腳丫踩在滿是灰塵和木屑的地面上也沒有皺起一絲眉頭。
無面武士的一切早已停滯了，魔女菈妮從他身邊走過，眼瞼低垂，未曾看過它一眼。
神宮寺注意到，就連魔女長而濃密的睫毛，也是璀璨的銀色。
她身上的一切，彷彿都能從中瞥見無邊而浩瀚的銀河。
忽然，神宮寺真的瞳孔收縮了起來。
無面武士在剎那間粉碎為漫天的星光，連塵埃也不曾留下，在他剛才所在的位置，留下了一團黑色的，像墨水一樣的液體。
它們逐漸聚攏，匯合，凝聚成一塊黑色的，像寶石一樣的物體，無聲地掉在地上。
神秘的魔女近在眼前，滿身瘡痍的神宮寺真全身在逐漸冰涼。
雖然有魔女菈妮的影響，神宮寺的身體，左胸被刃尖割裂的開口處並沒有繼續流血，可他仍然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到盡頭了。
那一腳，對於普通人來說，其實足夠致命。
「抬起頭來。」
他的內心裡，魔女菈妮這樣說到。
銀紫色長發的女性輕輕勾起食指，神宮寺耷拉下的頭顱不受控制地揚起，神宮寺的眼中，魔女菈妮閃閃發亮的銀眸如此美麗。
這次，他可以直視她了。
或許是魔女的准許吧。
注視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對於神宮寺真來說。
他覺得，這位魔女，是最特別的......不太好形容現在的心情。
「你快死了。」
魔女菈妮面無表情地看著神宮寺真，還是保持著在他的心中交流。
神宮寺沾著血跡的臉做不出其他的表情。
他費力地點了點頭。
的確是這樣，他感覺到，現在自己的身體狀況，只要一旦恢復正常，所有的一切，都會在不久之後完全崩壞。
魔女菈妮只不過是在維持著自己最後的一口氣而已。
現在，神宮寺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但，似乎沒有剛才那樣多的遺憾。
或許......在這魔女菈妮的眼前死去，也不錯？
奇怪的想法。
「你只有一次機會。」
魔女菈妮慢慢蹲了下來，她抬眼，仔細端詳著神宮寺真在逐漸渙散的瞳孔。
冷漠而高貴。
機會，是什麼？
高貴而清冷的聲音這次在心中響起，她的聲音更加莊嚴，冥冥之中，彷彿有神秘的力量在悄然流淌。
「你，跨越時空而來的，變革的見證者，是否願意獻出自己的忠心，成為星之魔女唯一的代行者，替吾在這世間行走？」
時間在悄然流淌，窗外星光很亮。
「這樣......我，能，活下來嗎......」
鮮血從口中流出，屬於神宮寺真最後的一刻飛速流逝。
菈妮的嘴角輕輕勾起一絲弧度。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