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話 禍不單行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話 禍不單行

果然如沈知秋所言,不多時便看到一輪紅日從層層疊疊的雲里噴薄而出,霎時間光芒四射,耀眼奪目。日出而林霏開,霧氣消散,人的心情也如撥雲見日一般明媚起來。朝霞映襯下,每個人臉上都紅撲撲的。

沈知秋興奮之餘不無遺憾地說:「可惜這是在內陸,若是在海邊,就能看到完整的日出了……」

我笑著安慰她:「沒事啊,以後總有機會的。」

沈知秋突然想到什麼,目光灼灼地看著我:「阿軒,你會陪我一起去海邊看日出嗎?」

我欣然答應:「好啊!必當奉陪!」

「真的?」

「當然!」我煞有其事地點頭,「能得美人邀約,小生榮幸之至。」

沈知秋心滿意足地眯眼笑,還不忘拿喬:「阿軒深得我心!看在你誠心誠意的份上,本公主就勉為其難許你相陪罷!」

然而,當我真的兌現諾言時,兩人早已不復昔日的心境。嘆只嘆我們都不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當然,這就是后話了……

「阿軒快看!蝴蝶蝴蝶!」

沈知秋興奮地推搡著我,我順著她的指尖看去,果然看到一隻淺紫色的蝴蝶正在車窗周圍的雕花上徘徊,蹁躚曼舞,撲閃的翅膀上點綴著金箔似的斑點,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我由衷地表示贊同:「哇!真漂亮的蝴蝶。」順便恭維她,「它應該是被你身上的桂花香吸引來的。」

不出意料,沈知秋因我這句話而心花怒放:「那當然!本公主天姿國色、閉月羞花,自然連蝴蝶也為我傾倒!」

「哈哈哈!」我餘光瞄到沈惜月無語的表情,不禁捧腹,實在看不慣沈知秋目中無人的自戀模樣,決定「替民除害」——直接上手去捏她的臉。

「喂喂喂!你僭越了啊!」

沈知秋立即還擊,魔爪直奔我腰部的痒痒肉而來。

然而,她的手還沒觸到我,突然,「啊——」兩人打打鬧鬧的「和諧」畫面被沈知秋的尖叫聲劃破。

我感覺到馬車劇烈顛簸了一下,沈知秋的面容驟然在我眼前放大。她直直栽倒下來,而她身下的我剛好做了人肉墊子。

完蛋了!我的手無處著力,情急之下下意識地雙手環於胸前,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暴露女子身份……

這個姿勢使我的胸口免於「受難」,但後腦勺卻重重地地磕上車壁,「嘶——」,一聲痛吟不由自主地溢出。

沈知秋手忙腳亂地從我身上爬起來,使力拉起我:「沒事吧?」

我忙不迭地搖頭,揉著腦袋沖她歉意地笑:「我沒事……你,你還好吧?」

這句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沈知秋方才跌在我身上,那柔軟的觸感傻瓜也該知道是什麼,這位金枝玉葉不追究鄙人的「非禮」之舉已是寬宏大量了。

我悄悄打量沈知秋的反應,果然見她白皙的臉頰變得通紅,那抹緋色不知何時已經蔓延到了耳根。特別是,當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瞥向她不可描述的部位時,頓時又羞又惱,怒瞪我一眼,像只發怒的兔子。我立即移開視線,眼觀鼻鼻觀心,懊悔不已——知秋該不會把我當成趁人之危的猥瑣小人吧?

然而當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沈惜月一手扳著門框,一把掀開門帘:「怎麼回事?!」

只聽外面的馬兒嘶鳴著,車身又開始劇烈顛簸,竟像是要散架一樣。

「馬中招了!」

小季急吼吼地扯著韁繩,腳蹬著車轅,想藉此控制突然「發狂」的馬,但收效甚微——馬兒橫衝直撞,馬車歪斜著偏離了官道,車輪「骨碌碌」地轉動著,越來越快,竟然朝路旁的陰溝歪去——可想而知,人如何能徒手敵過牲畜的力氣?

眼看馬車搖搖欲墜,即將翻入陰溝里。電光火石之間,只見眼前寒光一閃,沈惜月揮劍斬斷了連接車廂和馬匹的繩子。

脫韁的馬沒有了人力和馬車的牽制,狂奔起來,小季也很快穩住了車廂的平衡,馬車險險停在了路邊。

我鬆了口氣,然而僅是眨眼的功夫,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只見一隻明晃晃的飛鏢瞬間扎進馬的臀部,馬兒凄厲地嘶鳴一聲,受傷的部位血流如注。血液呈墨色。

馬兒轟然倒地,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力氣,趴跪在地上掙扎幾下就沒了動靜。

我瞬間明白了小季口中的「中招」——馬很明顯是中了毒鏢。「那些人」的手段居然如此陰毒,連牲畜尚且不放過,一旦我們之中有人中了這種毒鏢,該是怎樣的慘狀……我不敢想象。

「呵,」沈惜月冷笑一聲,「總算來了!」

「王爺,這方埋伏了不下幾十號人!」

沈知秋聞言,下意識地扯住了我的袖子。我側頭看了眼她如臨大敵的樣子,心中越發不安,難道我的第六感應驗了?

「虧他們沉得住氣!」沈惜月像是早有所料一般,冷聲吩咐:「季尹,你在此留守,我去會一會他們!」

「不行!」沈知秋嚴詞阻止,轉向季尹,急道:「我無礙,季侍衛,請你護好惜月!」

我愣愣地看著沈知秋堅定的側顏,有些感動,她用的是「請」而非命令——此時的沈知秋,心中沒有尊卑等級、身份之別,她只是個挂念親弟弟安危的平凡人……

小季站在原地,面上似有動容之色,卻是一言不發。

沈惜月皺眉,厲聲呵斥道:「別胡鬧!照顧好自己!」

「惜月!」沈知秋還欲阻止,沈惜月頭也不回、不耐煩地吼了一句:「少廢話!」緊接著一腳蹬著車轅,身形輕如鬼魅,快如閃電,瞬間從馬車裡飛躍而出。沈知秋試圖抓住他,伸出去的手卻連他的衣袂都未能觸及。

我睜大眼睛,也只看到他的衣袍一角,那個清瘦的身影,轉瞬便到了幾里開外。

沈惜月站定,拔劍出鞘,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見那高高束起的長發隨風揚起,擋住了他的大半邊臉。那清瘦的身子筆直如松,像是獨自征戰的勇士,孤傲中更顯寂寥。

突然,原本空無一人的官道上,一群黑衣人從道路兩旁的灌木叢中竄了出來,他們疾步靠近,立刻將沈惜月團團圍住,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季尹高大的身影卻突然擋住了我的視線,只見他一揮手,車簾落下,馬車裡的光線頓時暗了下來。與此同時,外面響起兵刃相接的聲音。

季尹不知摸到哪裡的機關,只聽「轟——」的一聲,車廂底部憑空陷落,我嚇得立即挪到了車廂角落,和沈知秋面面相覷。

天,我怎麼從來不知道,這個不起眼的馬車竟然有這麼高?

小季率先跳了下去,抬頭瞥了我一眼,輕蔑地諷刺:「快下來,你若是想被人刺成篩子,我無所謂。」

沈知秋立即明白過來:「小季說得對,阿軒,我們快下去!」沈知秋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並向我伸出手。

生死攸關,正如季尹所說,留在馬車裡只會被當成活靶子……我強自按壓下恐高心理,閉上眼睛一躍而下。

一雙有力的臂膀穩穩地扶住了我,免於摔跤的我感激地抬頭道謝,卻意料之外地看到季尹堅毅的下顎輪廓,頓時傻眼。

「你你你……」我張口結舌——原來剛剛扶我的人是他?竟然是這個才嘲笑過我、對我百般嫌棄的傢伙?

「哼。」季尹聞言鬆手,不屑地冷哼一聲,「不然?你還想勞駕殿下?」

「……」我無語地撇撇嘴,這傢伙對我的成見不是一般的大,虧我剛才還想道謝來著。

沈知秋立刻圓場道:「不都一樣么?快走罷!別廢話了!」

我見好就收,立刻小跑著跟在了知秋身後;季尹也板起臉,拔出劍,謹慎地走在我們身後斷後。

倏地,餘光里只見寒光一閃,我大驚失色,緊接著,冰冷的劍刃險險擦過後頸,「啊——」腳下不知被什麼絆住,我狠狠地向前摔倒,手掌被擦破了,下巴也磕到了地上,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顧不上查看傷勢,我惶然回頭,只見季尹堪堪將一個黑衣人持刀的手臂砍下,霎時血肉橫飛。對方慘叫著倒地呻吟,他的同伴立刻趕過來支援,目眥欲裂地瞪著季尹。季尹漠然回視,手起刀落,幾人迅速纏鬥起來。

縱然我「生前」為醫者,見識過不少血肉模糊的場面,卻也不及這一次親眼目睹人被肢解造成的視覺衝擊大。被嚇得腿軟之餘,心有餘悸地摸了摸刺痛的後頸,意料之中地觸到了一片滑膩,濃郁的血腥味縈繞指尖,紅得刺目。

我自嘲地笑了笑,心中升起濃濃的悲涼無奈之感——若不是季尹及時格擋開那一刀,若不是不慎被腳下的蒿草絆倒,此時我恐怕已經身首異處了……不得不苟存於亂世之中,弱小如螻蟻的我,為了生存只得依附他人,卻一直在連累這些真正對我好的人。我不禁深思:到底為什麼要這樣亡命天涯?

心中卻有個聲音漸漸清晰起來:難道就此死去?死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我毫不懷疑——一旦就此倒下,周圍任何一個敵人的刀都能在瞬間終結我的生命。可,我真的甘心嗎?我或許疲於奔命,卻不願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在荒郊野外。我要努力活下去,不僅是為了這些萍水相逢但珍視我保護我的朋友們,也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如果有可能,我想回到北國,親自找到那個人,聽他的親口解釋,不論結局如何,我只要一個答案……

「阿軒!」沈知秋聞聲折返。看著她焦急的模樣,我心中一暖,唇角不自覺地揚起,更加堅定了生存下去的決心。我想,只要這次大家都化險為夷,我絕不允許自己再有輕生的想法。

知秋掃了一眼季尹那邊的戰況——儘管是三對一,季尹也絲毫沒有落於下風。知秋俯身拉起我,一隻手臂環著我的腰,將我的胳膊搭在她肩膀上,腳下生風:「快走!」

剛剛站起來,腳腕上就傳來了鑽心的疼痛,這種痛我再熟悉不過了,頓時牢騷滿腹——又扭傷腳了?居然這麼倒霉?

不,不能再添麻煩了!我絕不做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拖油瓶」!

可是,真的好痛……我咬牙強忍著,在沈知秋的攙扶下拚命向一側的灌木叢狂奔,崴傷的腳腕劇痛不已,我只得單腳跳著,儘力不讓知秋髮現我的異樣。後頸的傷口仍然在流血,下巴和膝蓋、手掌、腳踝處的傷交替疼痛著,眼淚不受控制地在眼眶中打轉。此情此景,怎一個慘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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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為醫:落馬將軍別太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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