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皇上賜婚的旨意下來,長公主府的門檻都要被送禮的人踏破了。

長公主高興的不得了,尾巴都翹天上去了。這陣子所有的心思都在陳阿嬌身上,完全忘了她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

晚間,陳須進府前右看左看,悄悄的進門,他剛從醉仙居回來,可不能被他爹發現免不了一頓訓。

他剛進大院,他心裡暗喜沒人在,鬆了一口氣,堂邑侯陳午便從長廊上走來,破口大罵「你還知道回來啊?怎麼不死外面?」

陳須一看被抓了個顯行,低頭喃喃道「我敢死外面嗎?等會又說我丟家裡的臉……」

陳午大怒,揮手一巴掌拍過去「你說什麼?大聲點。」

陳須被打,握緊了拳頭,「我說想死外面,你到是讓我死啊!」。

陳午氣的半死,對管家大吼道「快…去,拿家法」

「侯爺,大晚上的這是幹嘛。」劉嫖牽著陳阿嬌緩緩走來,陳須一見劉嫖,像見了救星一樣,跌跌撞撞跑到劉嫖身後。

劉嫖本是在阿嬌院里,但聽到外面的動驚便想都沒想是陳須,陳阿嬌一聽動靜也不放心自己那個多事的哥哥非要來看看。

陳午看著恨鐵不成鋼的兒子,對劉嫖道「夫人,你看看須兒。成什麼樣了」

這些年,陳須雖到了入仕的年紀,卻遲遲沒有正經官職,整日混混沌沌,打著長公主和候府的名意,胡作非為。

劉嫖卻不講理護著陳須「成什麼樣了?怎麼了?我須兒好好的,有什麼不好?」

一到講道理時劉嫖又不分輕重護著兒子,這些年劉嫖為陳須做善後的事,不極其數。陳午看看躲在劉嫖身後的陳須,嘆氣一聲「哎,夫人你自己管吧,我是管不了他」說罷搖搖頭,甩手走了。

看見父親的背景,陳阿嬌抬頭對母親道「母親,你又如此」

「嬌兒,你這是什麼話,須兒是你兄長。」

陳阿嬌自然知道陳須是她兄長,若非如此,我到希望還是不要認識陳須為好,簡直就是一個爛人,扶都扶不住的那種。

陳阿嬌不想與母親爭辯,也回院里了。反正她知道自己的母親,說多了也無益。

從她與劉徹定下婚約后,她便不怎麼開心,不是不喜劉徹,而是她總覺得那是她的弟弟,可要變為夫君,一時難以接受。

陳阿嬌很少出門了,就連皇宮也很少去了。

陳阿嬌坐在涼亭上,桌上擺著精緻的果盤,她用手抵著臉,趴在桌子上逗著貓玩。

「你就是陳阿嬌?」一句女聲道打破小亭的清靜。

一個年紀與自己差不多的女子與劉徹一同走過來,後面跟著一群侍女宮人。

陳阿嬌抬頭,用眼瞟了一眼,起身輕輕行了一個簡單的禮,「太子殿下安,」又抬頭看向旁邊問「位是?」

劉徹輕聲介紹道「這是我皇姐,陽信公主劉嬋,前幾日剛回京都。」

陳阿嬌聽說過,陽信公主劉徹的胞姐比她還大一歲,去年及笄指了開國功臣曹參的曾孫曹壽。

她行禮淡淡開口道「公主萬安」

劉嬋湊仔細看,不懷好氣道「長的還行。」

陳阿嬌聽了這句,平氣道「謝公主」

劉嬋並未讓她起來,而是坐下,抬頭看著行禮的陳阿嬌。心裡暗爽。劉徹想要說什麼,陳阿嬌卻自己直起身子免了禮。

劉嬋前幾年便過的委辱,受人欺辱,如今仗著母親是皇后,弟弟是太子,便一時得意起來,哼了一聲一臉不悅,「本宮還未讓你起來,你就敢自己起來。」

陳阿嬌並未理她,自小便是蜜罐里長大的,就連見太后也是作小禮,並未行過什麼大禮,她淡然坐下,抱起桌上的貓,

劉嬋看她的樣子更是氣的咬牙切齒「你……你敢……」

劉徹見場面不對連忙道「阿姐,嬌兒姐姐身體不好,蹲不太久,你是姐姐,讓讓她也無妨」

劉徹是明白的,想她低頭,肯定很難,她是出了名的器張,只能勸慰自己的姐姐,萬一真鬧起來她自是不會吃虧,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劉嬋。

劉嬋聽劉徹這麼講更氣炸了,自己百般疼愛長大的親弟弟居然向著外人。

劉嬋突然站起來,一把搶過陳阿嬌手裡的貓,往地上惡狠狠一摔,畢竟都還是十幾歲的女子,並未想真的摔死貓,貓摔的嗚嗚叫,發瘋的飛速跑開了。

陳阿嬌一看,站起身來大聲置問「你幹什麼?」

劉嬋一臉不屑的傲嬌,叉著腰,看著她氣乎乎的樣子,心情愉悅,「本公主想幹嘛就幹嘛」

陳阿嬌看著劉嬋這個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在她家的府邸,她的院子里,竟有人敢如此,拿起桌子剛沏的茶潑向劉嬋,也不管茶水滾燙,劉嬋大驚失色,身邊的奴才一看形式不對,若是燙著幾位主子,要吃不了兜著走,連忙一擁而上,卻沒擋住。

劉嬋著實嚇了一跳,連跑開都忘了,而劉徹看這,劉徹迅速伸手一擋,茶水滾燙全都澆到了他手臂上。

陳阿嬌看著劉徹驚了,呆住了,侍女宮人驚慌上前查看,白花花的小嫩手燙出了痕迹,紅通一片,慘不忍睹,一看弟弟受傷,劉嬋抓著陳阿嬌,兩人扭打在一起,侍女上前拉架,場面一片混亂。

劉徹忍著疼痛大吼一句「別鬧了,你倆消停一會,行嗎?」

劉徹腦子翁疼,到底誰是姐姐,誰是弟弟,看著她兩人。

兩人一驚,分別放下了手,侍女趁機將兩人分開。

管陶長公主不在府中,大管家聞聲而來,讓府中的大夫處理后,劉嬋便急切的帶著受傷的劉徹回宮了,讓太醫治療。劉嬋走時還不忘說狠話,看著受傷的弟弟說定不會放過陳阿嬌,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陳阿嬌看著剛剛那一切,著實被那燙傷的樣子嚇到了,她沒想傷他的。

劉嫖聽聞急急忙忙回府直奔,陳阿嬌院里。

陳阿嬌院里,陳阿嬌目光空洞獃獃的躺在床上,劉嫖剛要置問她怎麼回事,一見母親來了,阿嬌再也忍不住委屈抱著劉嫖哭唧唧起來了。看著女兒這樣,劉嫖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拍著阿嬌的後背,輕聲哄到「沒事了,嬌兒乖。」

等陳阿嬌漸漸入睡后,她將佩兒與阿曼喚出去,尋問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阿曼一五一十的講了經過。

劉嫖臉色難看「她劉嬋算什麼東西,敢如此刁難我嬌兒。」

周琦出聲提醒「公主,慎言,如今翁主傷了太子,該想想怎麼辦。」

劉嫖輕蔑一笑「我怕什麼,怎麼辦?他的太子之位都是我給的,他能怎麼?」

「可如今形勢得罪太子與皇后是否得不償失?」

「呵,得罪又如何,誰敢欺負我阿嬌,我決不故息。」

她的阿嬌是上天送她最美好的禮物,從小寶貝的不行。

周琦是劉嫖的貼身心腹,在皇宮裡時,便自小跟著劉嫖,如今宮人皆稱她一聲嬤嬤。

她是明白的翁主是公主的軟肋,從小捧在手心裡,沒受過一點委屈。

劉嫖扶著頭想了會「你們下去吧,好好伺候翁主」

「諾!」佩兒與阿曼退了下去。

這個夜註定不眠的不止管陶公主一個,劉徹劉嬋回宮后,聽完劉嬋講經過,王娡看著劉徹的手,也驚著了,連忙喚來太醫。

太醫一看劉徹的手,臉入難色下跪道「這恐會留疤。」

王娡大恕,君主留疤示為不祥,催促太醫「那還不快治」

劉徹用手握握王娡的衣裙「母后,沒事的只是皮外傷。」

他明白,母親不是真的擔心他會不會痛,只是氣阿姐得罪了陳阿嬌,擔心阻擋了他登上那個位子。

王娡坐在床頭,氣不打一處來,起身氣沖沖走向站在床頭邊的劉嬋「啪」的一聲,反手一巴掌甩在了站在一旁著急的劉嬋臉上。清脆的一聲,眾宮人驚慌,下跪。

劉嬋一臉茫然無措流著淚捂著臉看著王娡,不明白為何母親要打自己,明明是陳阿嬌失禮在先。

劉徹見況也連忙解釋道「母后不關阿姐的事。」

「我讓你們去長公主府做什麼的?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好端端的你同她起什麼衝突?」王娡指著劉嬋責罵道。

麗萍見狀趕緊,跪上前來「娘娘息怒,公主還小。」

「還小?都該嫁人的年紀了。」

麗萍緩身焦急挑重點道「這事也不能全怪公主,那邊燙傷太子也不全然沒錯」

想到這裡,王娡也未在說話了,看了看哭泣不成聲的女兒,「記住今天我為什麼打你,你今天的行為很有可能讓我辛苦為你們籌備的都付之東流,你想回到當初那種受人欺凌的時候嗎?」

劉嬋擦著淚搖搖頭。那種寄人離下,看人眼神的日子,她也不想回去了。

看著這樣的女兒,王娡突然想起是自己太偏激了,拉起女兒的手,擦去她臉上的眼淚,溫聲道「你要聽話,知道嗎?」

劉嬋看著這樣的母親,覺得她好陌生,以前她不是這樣的,但還是點了點頭。

「你父皇把你的婚期定下來了,這月底是個好日子,你便出嫁吧。這幾日不要出門了,這事也不要想了。」

聽到這,劉嬋一驚,她對那位來的夫君,知道的不多。可自古婚姻大事,全由父母作主,她只能點頭。

看到劉嬋應了,「好,送公主回宮休息,你們也退下」

「喏」麗萍領著劉嬋回宮,眾宮人也退了出去。

看著床上躺著的劉徹,王娡冷聲道「你先好好修養,過幾日去長公主府向長公主賠罪」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沒有一句多餘的話,不曾有關心,不知從何時起,她如今只關心權力。

明明劉徹才是最無辜的那個,到頭來卻要他去賠罪,他何罪之有呢?身在皇家便是罪。

他輕嘆一囗氣,也好,他走時,看見她似乎嚇到了,看看那隻受嚇的小孔雀,現在怎麼樣了。

這些日子,陳阿嬌都在府邸呆著,時不時還會想起劉徹。不知道他的傷怎麼樣了。

陳阿嬌正坐著抵著頭髮呆,劉徹從正門進來,正巧看見,美人如畫。他悄悄靠近,伸出手,拍了拍陳阿嬌的背。

陳阿嬌嚇了一激靈,沒坐穩,向後倒去,劉徹眼急手快,連忙扶住她。

用溫柔的聲音問「沒事吧,阿嬌姐姐」

陳阿嬌看清來人,不瞞嘟囔嘴道「你幹什麼呀?嚇死我了」

劉徹笑道「看姐姐想事想的入迷,想什麼呢?」

陳阿嬌這才回神,不能讓他知道剛剛在想他,她搪塞道「沒什麼。」又想起來什麼來「你怎麼出來了,你手……」

劉徹爽朗的笑道「早沒事了」

「哦」陳阿嬌點頭,「那你怎麼……」

劉徹打斷道「不怪你,我特意來讓你別放心上」這句話,是王娡的意思但也是劉徹自身的意思,他不會怪她。

畢竟溫室里的花,不像路邊的野花。

阿曼看倆位主子聊得挺好的,便送上新做的糕點。

陳阿嬌拿起糕點放進嘴裡,「聽聞你阿姐不日便出嫁?」

劉徹「嗯」了聲,「定了日子,便嫁平陽候」

「那……」陳阿嬌想了想欲言又止。

「阿嬌姐姐,你喜歡我嗎?」劉徹問道。

「啊?」陳阿嬌已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劉徹低著頭,手上抓著糕點,又重複了一遍「你喜歡現在的我嗎?」現在的我猶如一個提線木偶,可笑可悲,活的如履薄冰。

陳阿嬌摸不清頭腦,為什麼好好好的會問這種問題,但還是給出了肯定的答案「現在的阿徹大家都稱讚呢。」

是啊,現在的劉徹是太子誰見了不誇讚,那不是打皇上的臉嗎?

劉徹自己想來也可笑,竟同她說這些,她怎麼會懂自己的處境,暗暗諷刺自己難道真的連說話的人都沒有了嗎?真是可憐。

陳阿嬌放下手中的糕點,看著他頓了頓笑著「阿徹,最好了,一直由著我,我最喜歡阿徹了」

說著話時,陳阿嬌的臉上充滿了真誠,而劉徹心一跳,對上她的眼睛,也笑了。

是啊,在她眼裡,這些年來,不論自己怎麼無理取鬧,器張任性,他都不曾說她一句。

是因為開始的不能說,到後面的懶得說,或許是不願說,再到後來的不舍責怪於她。

最後信陽公主嫁去了平陽,世人皆稱為平陽公主。

劉徹在婚里上看到阿姐,阿姐牽著他的手久久不放,眼裡含淚,他知道阿姐並不願嫁去平陽,可是他們都沒辦法。

走之前她留下一句「多多照顧好自己」便走了。

回想起小時,阿姐總寵著自己,如今又為了自己淪落為連姻的棋子,他握著拳頭,指甲掐進了肉里。

阿姐是連姻的工具,自己何嘗不是母親登上權力的工具,自己只是比阿姐幸運點,恰好是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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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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