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齷齪

第九十七章 齷齪

道泉在京中逗留了十餘日,卻一直沒尋到合適機會向趙佶建言莫要擔任道教教主之位。

主要是因為,那霍沙這短時日可能是尚覺得時機不夠成熟,一直沒上那勸進表。搞得道泉竟是無從說起。

有心先行返回龍空山,卻又怕那霍沙乘他不在,說動了趙佶。道泉無奈之下只得在那乾耗,心中卻是埋怨這霍沙行動力實在過於渣渣。

他卻不知,朝中重臣正在商議設立新學之事。

此事本已有成議,增設畫、書、算三學。許百姓應試,合式者得入官學。今日唯一爭議的便是這道學的設立。

前次道泉與霍沙商議后兩相妥協的結果,這系譜童行無需考入道學方可獲得,依然由天下軍州頒給,不限定額。日後道士度牒的試經則由道學畢業所替代。同時,系譜童行即便不入道學,依然可以申請參加道學畢業考試,若是通過依然可獲度牒。

但這個方案交到政事堂,宰執們卻未能達成一致。

爭議的不外兩點,一是,這道學入學及畢業的數目是否該當限定名額;二是朝廷以往發賣度牒的做法是否依舊有效。

朝中重臣皆是看得明白,當今這位官家崇通道門已是無可挽回。但為政者卻須將此事得影響壓縮到最小。

道學可以成立,事實上,按照道錄院所擬章程來看,這道學不過是個正規點的教學機構而已。因為入了道學並不能獲得道官職位,而取得度牒說是要通過道學畢業試,但是否在道學進學卻又不是參加畢業試的前提。這所謂的畢業試,其實不過是個更有難度的試經而已。

按著這些重臣,一向把進學當做進身之階的眼光看來,這道學不過是個耗費些許錢糧罷了。

只要對畢業名額嚴加限制,則可與以往一般,對這些不納錢糧,不事差役的出家人數量的進行控制。

另一方面,這發賣度牒本是朝廷一項重要收入。卻是不能因為這道學設立,而斷絕了日後有事時朝廷的斂財手段。

霍沙道錄是這場爭論的一方,而他面對的則是幾乎所有的重臣。即便是對道門最為友善的幾位,像那蔡京,也不過是不持立場而已。

而趙佶,雖是通道,但卻依然是位皇帝。所以,最終的結果,自然是以霍沙慘敗告終。

道學每年入學以四十人為限,而畢業數目雖是不定,但依然只發給前四十名度牒。道學生若是三年未能通過畢業試,則予肄業,官學不再供養。而朝廷依然發賣度牒如故。

當霍沙來尋道泉,告知此事的結果時,道泉看着面色灰暗的霍沙,心中竟然有了一絲不忍。

他這半路出家的神棍,只以欺騙世人為業,心中卻是於這道教全然不信。而霍沙卻是截然不同。

自以系譜童行入得道門,幾十年下來,縱然貪戀富貴,不事清修。但霍沙卻是個有信仰的。縱然這信仰未必就是那純正的道門經義,但卻與這道門混為一體。或許夾雜着自己的私念,但又將道門大興作為他的寄託。

「額。。。」道泉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霍沙,從嘴中吐出一個字,就難以為繼。

輕輕搖了搖頭,霍沙嘆了口氣:「道友卻是不必開解我了。如今本是儒門昌盛,道門不過是雜學而已。有此結果本是自然不過。」

「道友能做如此想卻是再好不過。道學能立,便是道友的大功。後世道門後輩皆會感念道友之名。」道泉自己倒是毫不意外,在他看來,道學不過就是個為他的自然道傳教培養人才的地方。從某種意義上說,朝廷卡得越嚴,對他日後招徠越是有利。

「我只不過是感念這些年於京中苦心經營而已。」霍沙又微微嘆了口氣。旋即起身,留下一句:「道友與我還須努力才是!」便黯然離去。

道泉望着霍沙的背影,一時心中百味摻雜。

道泉這段時日裏經常奉召進宮,陪那趙佶談道論玄。

如今他也算是摸准這年輕官家的那點臆想,只管拿他是長生大帝轉生糊弄,少談法術,多談三觀。更是獻上自然道的教典,拿出傳教佈道的套路,倒也讓趙佶聽的津津有味。特別是那創世篇,更是場面宏大,情節曲折,引人入勝。唯獨是通篇找不到那長生大帝的名號,讓這趙佶追問不已。道泉無奈,只得說在洪荒破碎之後,那上帝方才建立起天庭,這才有了長生帝君。。。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在不入宮的日子裏,道泉閑着也是無事,便嘗試着在上清儲祥宮內辦起了講經。

朝中重臣自然是穩守儒門弟子的身份,但那些宦官內侍以及正拼了命想要往上爬的綠袍官兒,卻是顧不得那麼多。少不得琢磨著藉著這新得聖寵的自然道的路子作為自己的進身之階。而那些沒了政治前途的清貴,宗室外戚們更是趨之如騖,其中有多少是專為那藍色築基丹而來的卻是說不準。

一時之間,這上清儲祥宮倒象是成了自然道的下院一般。上清儲祥宮裏的道人,都被道泉抓來抄寫教典,處理講經道場等等雜事。

這一日,剛剛散了一場講經,突然就有故人尋上門來。卻是那乾佑縣的知縣,符利燈。

要說這符知縣倒是個有福之人,正在那乾佑苦苦熬著磨勘,就打天上掉下個道泉來。他又投機得逞,得了道泉引薦,趕在鄯州之戰結束後到得軍前效力,平白分潤了一份功勞。

也是他頗有上進之心,並未就此滿足,反而愈加進取,又獻上勸降廓州之策。最後雖是讓童貫坑了一把,被幾個大兵持着利刃押著進了廓州城當官軍使者。恰又碰到羌人首領洛施已是被官軍嚇破了膽,生生被他撈得一份收服廓州的頭功。

他本是先行跟着押解進京的羌人貴人們一同到的京師,但道泉來京時,他偏又得了朝廷敘功,回了趟乾佑交卸那知縣之職,正好與道泉交錯而過。如今符大人進京等待堂除,聞得這道泉正得聖眷,又與蔡相交好。暗道一聲:果然運氣!隨即興沖沖趕來與道泉聯絡感情。

「月余不見仙長,着實讓下官頗為想念啊!」一進院中,毫無節操的符大人就撲了上來。口中已是自稱下官,更無半點昔日在乾佑縣那副提攜道泉的架子。

「符大人別來無恙,道泉亦是心中歡喜得緊。」道泉連忙將手從符利燈手中拽了出來,矜持行禮到。他如今雖無官品,但也是得了先生稱號的。若是被人瞧見與這猥瑣官兒拉拉扯扯,卻是影響他的清譽。

「下官剛剛到京,就聞得仙長被賜紫衣法號的喜訊,特來敘舊道賀。」符利燈卻不尷尬,笑容半分沒減,熱情洋溢的說完。又揮手召來長隨,取過禮單奉上。

道泉看不上這些世俗錢財,但也沒有拒絕的道理。微微謝過,就是喊執事道人收了。

眼見這道泉收了禮,符利燈便覺得與道泉愈發親近了幾分,說話便是更加自如起來。

「仙長這獨居京中,想來頗為寂寞。不如今日便由下官做東,尋處有人陪酒的地方消遣一番?」

這個年代,雖然已有內丹之說,但全真尚未興起。道士修道通常上也被視為出家並有度牒制度,但在這男女之事上頭,多半還是要看道人自身修道法門是否有此要求。

符利燈可是知道這道泉收羅姬妾,不忌女色,便盛情邀約,準備撩撥得道泉高興了,再行央求請託,幫他謀個好差遣。

要說花酒,道泉倒是跟着霍沙喝過幾回。原也無妨,但道泉想起這自詡善於用水的符利燈以往的諸般行徑,便覺得頭皮發麻,生怕這廝又弄出甚的笑話來。有心不去,卻又怕被說成是得了朝廷封號,便端拿起架子來。便是在那猶豫躊躇。

符利燈看他這般,眼珠兒一轉,便想起個好主意來:「仙長莫不是瞧不上那酒肆歌女?下官卻知道一個好去處。」

隨即湊近了道泉耳邊,放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此次押解青唐貴人入京,下官一路相隨,與那些殿前司倒是混得頗熟。那些羌人貴女倒是與我大宋女子頗有不同,別有一番風味。仙長可想去嘗個新鮮?」

道泉在原時空裏,本是要參加團穿去欺負土著的,腦中自然不會有什麼普世價值。自打那夜慶功宴后,便是已經猜知了這等女子的結局。但如今聽到這符利燈公然拉皮條,卻是心下有些不適。

轉念間,又想起那當初一念之下收的艾露恩,便探問到:「貧道欲見見那青宜結牟,符大人可是方便安排?」

「這事下官自然安排妥帖。」符利燈聽了,口中慨然應允。只是暗中咂舌,這道泉口味確實有異常人!隨即又討好讚歎:「那青宜結牟雖是年老,但畢竟也是小邦公主,丈夫兒子兩代皆是青唐首領。馳騁間必然深有情趣。仙長果然深諳此道,下官卻是遠遠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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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口雌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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