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賞賜

第十四章 賞賜

時詡沉悶地拾起了地上的香囊,然後推上了門。

崔宛坐在書案前,撐著一隻手按著太陽穴。

「母親。」時詡走到她跟前輕喚。

崔宛抬起眼睛看他,一眼就看見了他臉頰上醒目的紅印。

崔宛無奈地嘆了口氣:「你沒皮沒臉就算了,人家姑娘不要面子嗎?我若是景聆,我也打你。」

時詡慢慢抬起頭,試探著問:「母親是從什麼時候在外面的?」

崔宛坐正了,說:「我一直都在外面,你們倆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見了。」

時詡平日里臉皮厚,可想到自己對景聆說的話被自己的親娘聽見了,依舊感覺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崔宛道:「你有事找她好好說就是了,說那些話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太后的人,她現在回去了,還不知道會怎麼在太後面前編排你呢!」

時詡無所謂地摸了摸頭髮,說:「隨便她怎麼說,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不過看她那副慫樣,她明天估計是不會來北寧府了,我還清凈。」

時詡說得沒錯,第二天景聆的確沒去北寧府,而是一大早就被一道聖旨請進了宮。

景聆昨夜並沒有哭太久,可她麵皮薄,早上醒來,眼睛依舊是泛著紅微腫的。

景聆剛到大明宮前就被久候在外李內侍領進了內殿,賀遷原本還埋在一堆摺子里批紅,一聽見門口的動靜,連忙就擱下了筆。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景聆心裡不由得生出了几絲酸楚,但很快,景聆又收斂了臉上的異樣,朝賀遷福了福身:「參見皇上。」

賀遷快步走到景聆跟前扶住了她:「免禮。」

賀遷目不轉睛地盯著景聆緩緩昂起的臉,心疼地說:「哭過嗎?眼睛紅紅的。」

景聆淡笑一瞬從賀遷手裡抽回了手,擋了擋眼睛說:「沒有,昨晚沒睡好罷了。」

賀遷嘆了口氣坐到了玫瑰椅上,又敲了敲桌案,示意景聆也坐。

景聆一邊落座,一邊聽著賀遷說道:「聽說你昨天去給太后請安了,怎麼不順道來看看朕?」

李內侍給賀遷和景聆上了兩盞茶,又放了幾碟景聆愛吃的點心到桌上就退出了內殿。

景聆不自覺地端起茶盞,擋在臉前輕吹著茶麵上的熱霧,道:「昨日我離開時太晚了,怕打擾到皇上,就沒有來。」

自從沈願封為皇后之後,原本隔三岔五就會找自己的景聆也許久都不會來大明宮一趟了,再加上自己平日里政務繁忙,除了節日和宮宴,賀遷基本見不到她。

賀遷若有若無地感覺景聆在避著自己。

可這,也怪不了景聆。

賀遷自嘲一笑,說:「阿澈哥哥現在政務繁忙,也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日日都找妹妹了,可阿澈哥哥還是希望,妹妹有時間了可以多來看看哥哥。」

景聆微微攥緊了裙擺上的薄紗,賀遷這番話說得她心裡很不是滋味,那些年與賀遷一起度過的總角時光依舊曆歷在目。

景聆抬眼沖賀遷一笑,放下了手裡的茶,淡淡道:「自然。」

賀遷也淡笑著,可在景聆說完話后,二人之間又陷入了尷尬的沉寂。

賀遷用餘光瞟著景聆,說:「其實今日召你來是有東西要給你。」

景聆望向賀遷,露出一抹苦澀的笑。

果然又是這樣。

封后大典后,賀遷比從前更加頻繁地給景聆賞賜,凡是外面進貢的好東西、稀奇玩意兒,景聆總是頭一份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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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聆心中煩悶,當年的諾言,她原本是可以當作賀遷不記得的,可賀遷一次又一次的用實際行動證明他記得,並且他覺得對自己有愧。

給自己這麼多賞賜,賀遷也只不過是在求一份心安。

賀遷喚了李內侍,接著,幾個內侍和宮女分別端著幾樣不同的金銀器走了進來。

賀遷笑道:「阿聆,這些是波斯國今年進貢的貢品,你不是一直都喜歡這些嗎?所以朕挑了幾樣好的送給你。」

景聆擱了茶盞,草草地掃了一眼面前的那堆金光閃閃的物件,心裡並沒有起多大的漣漪,她起身朝賀遷福了身:「多謝皇上賞賜。」

許多年前,景聆的確很喜歡這些東西,因為她久居盛安,這些從外面傳進來的東西總是能滿足景聆對外面世界的幻想。可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些東西景聆越見越多,漸漸地,也就淡了。

賀遷笑著從一個宮女的端盤中拿起一個鏤花金鐲,上面還鑲嵌著各色寶石,別有一番異域風情,在整個大魏都罕見至極。

賀遷迫不及待地走到景聆跟前,牽起她的手就把這鐲子戴在了景聆的手腕上,貴氣的金更襯得她手腕雪白,格外好看。

「朕一看到這個鐲子就覺得,整個大魏,只有聆兒你才與這鐲子相配。」賀遷滿意地說道。

可景聆卻連忙抽回了手,寬大的袍袖立馬就蓋在了景聆的手腕上。

景聆攥著衣袖,低著頭道:「多謝皇上。」

賀遷愣了愣,也感覺自己剛剛的舉止似乎不妥,一雙手不知該往哪裡放,索性背到了身後。

二人之間正尷尬,李內侍卻突然掀簾走入,告訴賀遷皇后帶著太子來請安了。

景聆頓時如臨大赦,道:「既然皇後娘娘來了,那阿聆就不打擾皇上了,阿聆告退。」

賀遷望著景聆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挽留的話,畢竟外面天熱,把皇后和太子晾在外面,反而給景聆招來嫌話。

賀遷忖度著,最終道:「好,那你先回去吧,這些東西朕會派人送到鎮國公府的。」

景聆朝賀遷福了福身,沒再說一句話就轉身離去了。

出了內殿的門,景聆就看見了迎面而來的皇后沈願和太子賀暨。

景聆垂著眸子先給沈願行了禮:「參見皇後娘娘。」

面對著景聆,倒是沈願有些受寵若驚,畢竟關於皇后之位,一向都是二人心中的一根倒刺,平日里沈願也是能不單獨撞見景聆就不撞見,能繞道走就繞道走。

沈願勉強地笑了笑,擰著食盒的手也緊了緊,說:「景小姐免禮。」

說完,沈願又推了推身旁的賀暨,道:「給表姑問安。」

太子賀暨今年不過四歲,朝著景聆撲閃著大眼睛,甜甜地問了句安。

景聆微微躬身摸了摸賀暨毛茸茸的腦袋,這孩子的眉眼和賀遷生得真像。

景聆見沈願眼下有兩抹脂粉都蓋不住的烏青,便沖著賀暨道:「你母后看著有些倦態,是不是被你鬧的?」

沈願笑了笑把賀暨攬到身後,說:「跟他沒關係,這不是過段時日要去行宮避暑嗎?太後娘娘就讓本宮著手安排後宮嬪妃的居所,只是她們各有各的想法,偶爾也有對本宮安排不滿意的,而且這次,陳王和臻交公主也要來。」

「陳王?」景聆眼下微動。

陳王賀遼,與其母李姬久居封地客川,自賀遷登基以來,除了逢年過節,他便再也沒回過盛安;而臻交公主賀思瑾,就是賀遼的親姐姐。

賀遼人雖不在盛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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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內依舊有不少與賀遼私交甚篤的朝臣,他此番回來,想來又能在朝堂內掀起一番風雲。

只是這事情連沈願都知道,太后竟然對自己隻字未提。

景聆眸色微沉,道:「那確實是辛苦娘娘了。」

沈願搖搖頭,說:「無妨,在其位謀其事,說來景小姐年年都是會與太后一道來行宮避暑的,小姐今年可是也與往年一樣,跟太后住一處?」

景聆微微一頓,若不是沈願現在提起,她都快忘了太后的叮囑了,她今年不能與太后住一處。

景聆道:「不了,我今年不與太后住,還勞煩娘娘給我安排個好住所。」

沈願得體地笑道:「不勞煩,這是本宮應該做的。」

景聆望見外面被太陽炙烤的地面,意識到二人已經說得太久了,賀遷還在內殿等著沈願,便道:「娘娘,皇上還在裡面等著您,我就不耽誤娘娘了,景聆先行一步。」

沈願朝景聆點了點頭:「那我們下次再聊。」

「好。」

在沈願進了內殿後,景聆也匆忙地出了大明宮。

馬車行出了承天門恰逢正午,承天門街上的人也比早上多了不少,馬車行得緩慢,又走走停停的,晃得景聆頭暈。

折柳看景聆面色不佳,便掀簾問了馬夫情況,得知是前面出了事,景聆便讓馬夫繞路回家。

景聆的馬車剛拐進第三橫街,承天門街上轟隆隆地就傳來了一陣馬蹄聲,赤色的馬背上,少年身著甲胄,紅色的披風隨風捲起,鐵甲隨著晃動發出幾聲激烈的脆響。

街上的眾人聽到這重蹄聲,當即就擁擠著讓出了一條寬道,赤馬一路無阻,停在了正川酒樓前。

時詡翻身下馬,他一路來得急,額頭上的汗跟水一樣,把紅髮帶浸成了暗紅色。

時詡大步跨進了酒樓,一進門就踩到了一塊碎杯子的瓷片。

時詡眉頭緊皺著,周身都散發著與燥熱天氣截然不同的寒冽氣息,惹得酒樓大堂里圍觀的客人紛紛側身,不敢說話。

大堂里一片狼藉,尤其是靠著窗子的兩個桌子,更是歪七扭八,幾條長凳東倒西歪,擋在兩桌間的屏風也倒在了地上,還破了幾個扎眼的大洞。

而屏風兩側,右側被兩個狼狽不堪的小廝拉拽著的紅衣少年,正是時詡的堂弟時溪。

時詡攥緊了拳頭大步朝著時溪走去,他今天餓了大半天,好不容易下了訓剛準備吃個飯,時溪身邊的王梁就氣喘吁吁地跑到了北寧府,說自家少爺跟人打起來了。

時詡腦子裡一團亂,這時溪從小在家裡的兄弟間就是個刺頭,全家上下除了他爹時觀誰都治不了他,可偏偏時觀又在戰場上受傷斷了腿,所以時觀就把他送到了礁川趙家磨礪。

可這原本應該待在礁川的人怎麼突然就出現在盛安了?

時詡一問才知,時溪在礁川跟趙其將軍吵了架,他一時負氣就跑回來了,今天早上剛到的盛安。

而時溪跟人打架的理由更加離譜,竟然是因為一碟菜。自己先點的菜,店小二先給鄰桌上了,時溪不服氣,就跟人家打起來了。

「臭小子……」

時詡走到時溪跟前長臂一伸,抓著他的衣領就把他半個人都擰了起來,捏起拳頭就要往他臉上招呼去。

「哥,別打!」時溪兩隻手擋在臉前,歪著臉大喊,「是他們先動手的!」

「喲,這不是武安侯嗎?」

時詡手裡的動作一頓,時溪乘機扒開了時詡的手,閃身躲到了一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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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中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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