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荒

第二章 南荒

1.狐狸驛站

在北邊正秋雨霖霖的時候,蕭瑟的冷空氣還爬不過嶺南的高山。是以南荒一片,仍是林深茂密,碩果滿枝。

江蘺本不知自己該往何方,該尋何處,可奇妙的是,這一路總有一波又一波的狐狸,像開驛站似的接力相送。它們有的灰毛,有的青毛,偶爾還能看到漂亮的紅狐狸,它們毛色不同,性情不同,但總是不約而同地引著江蘺一路往南邊走去,似乎都在催促着她趕緊離開這片曾經的故土。

雖說路上有小狐狸們陪同,但江蘺還是很孤獨。是那種身處滄茫天地卻不聞一聲人語的孤獨,越是往前走她便越是思念從小陪伴的婆婆。她覺得自己彷彿就像是一個孤零零的浮萍,突然有一天被抽走了根莖,逃出了那片叫做「家」的池塘。即便是身邊南行的小狐狸都還有回家的一天,可她自己呢?沒有了婆婆,哪裏會再是家呢?

江蘺一路看着黃色的葉子落下來、紅色的葉子落下來、橙色的葉子落下來、然後有一天發現沒有葉子落下來了,忽而抬頭是滿枝滿樹的寬大綠色。

到最後,陪在她身邊的那隻紅尾巴狐狸也準備開始告別:

「姑娘,原諒我只能送你到這兒了。下了這座山,前面便是人煙聚集之處,我們不方便再露面,願姑娘能夠找到心安之處,餘生平安康健。」狐狸朝江蘺拜了拜,末了又補充道:「對了姑娘,之後碰到其他人,可千萬別說您能同狐狸講話。」

「知道了。」江蘺淡淡地回答。

又是一次離別,這便是狐狸們護送的終點站了,江蘺想朝那狐狸作揖表示感謝,地上的小畜生果然又一次避開,往旁邊退了一步轉頭消失在叢林中。

「我該不是什麼狐狸精吧。」每一隻狐狸都對自己戰戰兢兢的,江蘺看着遠去的背影苦笑着搖了搖頭。小時候聽故事,這世間從混沌之初便分為人、妖、仙三類,「若我真是狐狸精,那紅尾巴囑咐我切不可泄露我身上這點『本事』,可算是良苦用心了。」江蘺自言自語道。故事裏的人都是勤勤懇懇,受仙家庇佑;高高在上的仙人們靈力高強,受着萬人敬仰;而妖族呢?每個故事裏都說是它們人見人躲,仙見仙殺的陰邪惡毒之輩。

「不會不會,」江蘺拍了拍臉,忙搖頭,「從小婆婆就說我單純善良,聰明可愛,怎麼會是妖精呢。」

實際上這話不是婆婆親口說的,是她和村頭賣豆腐的王大媽聊天時,王大媽說的,但那王大媽也不見得是真心實意說出來的。

那會兒賣豆腐的王大媽看上了小江蘺,趁爺孫倆趕集路過時,一把拉住她婆婆,對着江蘺那是鋪天蓋地一通海吹啊。她飛著唾沫星子一會兒誇江蘺天真浪漫,從沒長開的小臉蛋里也能看出是個美人坯子,一會兒又贊江蘺她額頭寬,眼皮深,一看就是有福氣的面相,配她家那剛中了秀才的侄子啊,正正好。

婆婆聽着也點頭如蒜搗連連稱是,然後用非常誠懇的語氣謝了王大媽一番,說自己這小孫女整天傻不拉幾的,鹽粒米粒都分不清楚,嫁給秀才之後從此也能有個傭人侍候着自然是頂好的;再者她從小便沒個嫻靜溫婉的樣子,自己年紀大了更是管束不住,任由她在泥巴地里打滾,用爛泥糊住螞蟻洞,用棉花塞滿小鳥蛋,若是日後進了門,感受了秀才家濃郁的文化熏陶,說不定慢慢兒也就有個女孩的樣兒了......婆婆在日頭下口若懸河地講了一大堆,江蘺便跑到賣豆腐的車輪底下躲太陽,等到有人再叫她時,她便聽王大媽打着磕磣的最後總結:「那您孫女可真是單純浪漫,聰明可愛哈。」

然後婆婆便一口一個「是啊是啊」的,很開心地牽着江蘺回家了。

「婆婆是捨不得我離開她吧。」江蘺抬起空落落的右手,看了看周圍密林環繞,心頭一緊,嘆了口氣。

「可是她終究還是離開我了。」

2.青石

嶺南之南的山,是一重疊一重,嶺南之南的樹,是一片連一片,一重重的山和一片片的林,圈出了一塊黔地。要說這黔地呀,它有「三不」:人不出、仙不來、妖不往。北方人管這裏叫做「南荒」,當地人則管自己叫做:被大山阻隔,被森林覆蓋的人。

山裏有許多被稱為「壩子」的盆地,當地人在壩子周圍建起許多寨子,其中最北邊的那個寨子叫做渾蛇寨,因為附近常常有各種蛇蟲出沒,稍微大膽一些的當地人在不那麼忙的時候便會去抓一些稀奇古怪的來,或換錢,或釀酒,有時沒抓到值錢的,就直接燉了湯給一家老小補身體也很滿足。

渾蛇寨里有個抓蛇頂好的高手,叫做青石,才十八九歲的模樣。倒不是因為天賦異稟或者有什麼抓蛇的訣竅,他才被叫做高手。究其原因,完全是因為熟能生巧而已。問一問當地人就知道,他們總會放下手上的秧苗抹掉額頭上的汗,道一聲「嗨!還不是閑的唄!」

那名喚青石的少年沒有田要種,沒有果要收,無父無母無家產,大山便是他的金銀庫,因此他日日都往山裏跑,時間一長,練就一身打蛇的功夫不說,還把山裏的寶藏摸得那叫個一清二楚。

例如他知道山溪澗的陰面長著全壩最好的靈芝,虎頭溝里夏天有可以救命的還魂草,北坡下怪石嶙峋的荊棘叢中有最值錢的毒蛇。

可是這天,來抓蛇的少年轉悠了半天連一條蛇影都沒來得及瞧見,倒是先被灌木堆里的一團人形似的白影着實嚇了一跳。

「呵!」青石趕忙拍著自己的胸口,抬頭看着天空嘴裏念念有詞:神仙保佑神仙保佑,妖魔鬼怪快走開。

那影子一動不動。

青石念了半天神仙,終於發現那個東西可能還真是個人,一個從山坡上摔下滾入荊棘叢里受傷的人!於是他摸出腰間的砍刀,破了一路帶刺的灌木,這才看清地上人的模樣。

放眼整個寨子,不,是整個壩子,不不,是整個黔地,不不不,是整個大荒,青石覺得再也沒有比眼前這位女子更漂亮的姑娘了。她凝脂一樣嬌嫩的肌膚沒有因為染上泥土而變得骯髒,反而襯著那一雙柳葉眉下精緻的五官更加凄楚動人了。只是她的頭髮大概因為摔落時牽扯到崖壁上的藤蔓,正凌亂地散著,衣衫也被劃破了好幾道,也不知頭部和身體有沒有受傷。

傻小子在原地愣了又愣,終於回過神來趕忙上前去探她的鼻息:

「幸好,還活着。」

幾乎沒有猶豫地,青石決定把她帶回家養傷。

快到寨子頭的時候,青石意識到如果就這麼背回去一個姑娘對話,村頭村尾肯定會生出閑話來,青石覺得他自己一個大男人反正厚臉厚皮的不要緊,可沒得白白侮辱了人家姑娘。所以他先找了塊隱蔽的地方把背上的人放下,將自己的外披把她從頭到尾裹嚴實了,再探頭探腦地觀察著路口的情況,看準了時機尋到一個大家都沒注意的檔口,才一溜煙抱地著姑娘沖回了家。

他輕輕地把懷裏的人放在床上,合上門,這才有功夫細細的端詳。青石發現這個姑娘不僅身上有多處被荊棘劃破的傷痕,清瘦的骨架和凹陷的臉頰也都是好久沒吃飽飯的結果。

青石畢竟是男子,為姑娘做做飯還行,但要想清理傷口還是得找個幫手。青石第一個就想到了花杏兒,若論起血緣,這花杏兒是自己奶奶的妹妹的外侄女的表舅家的二姑娘,若單說關係,那就是四個字:兄弟情深。山野里瘴氣多,不好生養,子嗣少,因此南荒的女兒們也如同男兒一樣,一般地田間勞作,一般地爽朗大方。

當花杏兒被青石從田裏拽回來時,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受傷的姑娘是頂頂的好看。

「不說別的,就單說她那一頭瀑布一般的黑頭髮,就像黑色的銀河一樣。嘖嘖嘖,要說如果擱咱頭上......」青石翻箱倒櫃地找出一套母親留下來的衣物,掏出一瓶又一瓶自己珍藏的傷葯,催促着他「兄弟」趕緊停止春秋大夢:「救人要緊。」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滾出去燒一壺熱水來。」花杏兒踹了一腳青石,「我幻想幻想怎麼了,煩得很。」

青石跑到外頭燒了一盆熱乎乎的開水,搭上一條自己留着過年再換的新毛巾,放在房門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然後又跑到廚房裏熬粥去了。

等花杏兒清理好傷口,換好衣服出來時,青石剛好盛了一碗粥端在手上。

「她怎麼樣了?」

「還行,傷口都不深,我猜可能是餓過頭了才一直昏迷不醒的。」

「那就好。」青石覺得一顆心終於放下了,「那你把這碗粥給她餵了吧。」

花杏兒笑嘻嘻地看了一眼她平時大大咧咧的兄弟,接過面前的白粥,又回到房裏很小心地連喂帶灑,用了半柱香的功夫終於算是將昏迷的肚子填了個半飽。

「接下來就等她自己醒來吧。」花杏兒扭扭頭示意青石跟她一起出去。他們輕手輕腳地掩好房門之後,花杏兒坐在門前的石階上問道:

「你也是第一次看到外面來的人吧?」

「嗯。」青石點點頭,「你要保密。」

「這個自然,」花杏兒擺擺手表示青石無需多慮,她也覺得這個漂亮小姑娘根本不會是壞人。

「你是在哪裏發現她的?」

「北坡下邊。」青石也坐了下來,手裏擺弄着地上的雜草。

「北邊來的?」

「嗯,可能吧。」

「那是要爬過很高很高的山哦。」花杏兒開始有的同情這個姑娘了,「我爺奶他們說,那山上的毒蛇猛獸們可是狠著呢!她一個姑娘家家,怎麼就闖進去了呢?」

「不知道。」青石拽了一把地上的青草。

「該不會是被妖怪追過來的吧。」花杏兒家的老一輩們很喜歡給晚輩講故事,講完盤古女媧炎黃五帝,便講蚩尤饕餮鬼怪妖魔。是以花杏兒這時候腦洞大開,覺得自己好像猜准了什麼一樣,緊張兮兮地拽著青石的衣袖不放,「妖怪鐵定是看上了這姑娘的美貌,想要霸佔她。姑娘誓死不從。然後有一天這姑娘瞄準了個好時機,便從妖怪的洞府里逃出來,妖怪一路追,姑娘一路跑,吃了不少的苦頭,最終一個不小心滾下山坡,被你給英雄救美了。」花杏兒越說越離譜,越說越起勁兒,最後她拍着手感嘆一聲,「哎呀,真是鮮花遇着了牛——誒誒,你別走呀,去哪兒啊?」

「想像力這麼好,你怎麼不去唱戲本啊。」青石提步就往門口邁。

「等等我唄。」花杏兒追了上去,腳下生風地跑着,嘴裏卻還在念念有詞,「你的得仔細著說不定哪天妖怪就找上門來。」

3.留下

青石下午跑到河邊打了一桶又一桶的水,準備把父母在時用來放置雜物的房間給收拾出來,花杏兒索性就放下田間的活計幫着青石打掃。眼看這日頭一點點落下,她怕她爹媽找,才放下抹布慢吞吞回家去。

「那姑娘醒了你記得來叫我啊。我也想和美麗的女孩兒說說話。」花杏兒走得依依不捨,另一邊青石忙着給自己的新房間收尾,嗯嗯啊啊地點着頭,也不知聽到沒聽到。

江蘺是先聞到飯菜的香味才醒過來的。

當青石端進一盆烤魚、一盤青菜、最後再把一鍋雞湯捧進房裏時,就看到了白天被救下的姑娘坐在床沿上懵里懵懂得看着自己,以及一桌還在冒熱氣的菜。

青石想說「你醒啦」,但話到嘴邊就變成了,「來吃飯吧。」

「謝謝。」江蘺雖然眼睛不由自主地盯着飯桌,但身體卻硬是一動不動。

青石看在眼裏,忍不住悄悄笑了兩聲「我叫青石」他說。

「哦。」江蘺隨口應者。

青石等了一會兒,才只好又開口:「你呢?」

「我?」江蘺不知道他的意思。

「對呀,你叫什麼名字呢?」青石往前走了一步離她更近了些。

「我叫......我......」記憶先是搜索到一片空白,就像從來沒有那個東西一般,江蘺很努力地想,也想不到任何東西。

因為沒有任何記憶,所以也勾不起任何情緒,失憶的江蘺很平靜地回答:「我想不起來了。」

奇怪,青石在心裏納悶:白天檢查的時候並沒有看出頭部有過受傷的痕迹。難道,失憶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外傷嗎?

「可有難受的地方?」青石擔心地問。

「沒有。」江蘺很誠實地搖搖頭,身上那些被荊棘劃破的傷口因為被小心地包紮過已經不感覺很疼了,和它們比起來現在比較難受的是自己的肚子:

「只是有些餓。」

「哦!那先吃飯吧。」少年尷尬地也不知該不該伸手去扶她起身,只好在嘴裏直問:「你能自己起來嗎?」

「嗯。」雖然扯到一點皮肉,但是現在的江蘺只在乎眼前到那一桌香噴噴的飯菜。

當江蘺扒拉着米飯,就著清甜的雞湯和她從沒吃過的烤魚時,對青石很開心地說:「喜歡吃嗎?」

「嗯嗯!」扒飯的人捨不得斷掉扒飯的節奏,只好用一連串的點頭來感謝主人的善意。

看着她嘴角掛着的飯粒,青石覺得他從沒見過這麼可愛的姑娘。

青石又給江蘺舀了碗湯,江蘺咕嚕咕嚕轉眼便喝乾凈了。

青石把青菜推到江蘺面前說:「也要多吃蔬菜。」江蘺撇撇嘴剛想拒絕就被門口傳來的腳步聲轉移了注意,霎時,她好像想起了什麼。

「有人。」江蘺害怕得縮起了身子。

「別怕,別怕,估計是花杏兒又來了。」青石看到江蘺的反應,一時間不知道是去開門還是上前去安慰。

正躊躇著,門就開了。杏花兒一手捧著套衣裙,另一隻推門的手還沒放下,就被裏面神情惶恐的江蘺給嚇了一跳:「怎,怎麼了?」她在猶豫自己能不能把另一隻腳再踏進來。

「沒事兒,沒事兒。」青石趕忙跑到杏花兒身邊向江蘺解釋道,「這是我的好朋友花杏兒,就是她下午幫你清理傷口,換了衣裳。」

就在花杏兒推門的那一剎那,記憶的某個片段閃過了一位老人在急促地叫她:

——江蘺!

她被這聲凄厲給冷不防地下了一跳,回過神來看見面前的男女也被自己嚇了一跳。

她甩甩腦袋,決定先站起身向花杏兒道謝。

「嗨呀,舉手之勞而已。」花杏兒見她正常了,便走過去把站着的江蘺按下,自個兒坐到旁邊,將手裏的衣裙塞進她懷裏,「喏,這是我的衣服,才穿過兩次,給你啦。她阿娘的衣服你穿來太老氣,不好看。」

江蘺聽完,這才認真地打量著身上的衣物:布料綿柔,針腳細膩,其實是一件不錯的好衣服,只是顏色太暗了,像做瓷器的陶土,穿在小姑娘身上很難說合適。

倒是懷裏這條裙子,摸上去雖沒有前者舒服,但是顏色嫩黃,還綉著兩隻好看的白兔,俏皮可愛,果真更適合姑娘家。

青石看出了江蘺對這條裙子的喜愛,忙伸手拍了拍花杏兒的肩膀,開心地笑道:「那就謝謝這位有心的小姐啦。」

「去你的,什麼小姐不小姐的。滾外面去。」花杏兒也笑着回嘴,轉頭對江蘺說,「你快換上試試,看合不合身。」

嫩黃的對襟裙,襯得江蘺雪白的肌膚閃閃發亮,束緊了腰帶,勾勒出少女略顯消瘦但仍舊妖嬈的身材曲線。

「好看好看。」花杏兒繞着換完裝的江蘺嘖嘖讚歎。

「謝謝,那我把這件衣服還給青石公子的阿娘吧。」江蘺開門就要去找青石母親。

青石原本就是站在房門下等著的,他背對着門抬頭看一朵接一朵的雲從月亮前面飄過。所以當江蘺冷不丁出門,沒剎住車時,當青石聽到開門聲猛地一轉身時,兩人撞了個滿懷。更矮的那一隻,要不是被高的那個拉住,眼看着就要摔個屁股蹲兒坐門檻兒上了。

「青......青石,公子。」江蘺有點害羞地抽出手往旁邊退了幾步,「這是你娘親的衣服,還給你,還請你幫我謝謝她。」

本來要接過衣服的人還愣愣地站在原地,腦子裏只有剛才一個姑娘差點被自己拉進懷裏的畫面,臉燒得熱熱的,根本沒聽見任何聲音。

「謝什麼謝啊。」還在屋裏的花杏兒早就一臉不屑了,拿眼看了半天的青石,看他可真是變成石頭似的,一動不動的,便自己大步流星地走出來一把奪下江蘺手中的衣裳,「他娘早就不在了,你謝了也白謝。」

「啊?」江蘺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抬頭抱歉得看着青石。

「哦,沒關係的。」青石終於反應過來,他覺得沒什麼可對不起的,反過來安慰江蘺道,「我爹娘在我小時候就意外去世了,這衣服是我娘留下的,反正放着也是放着,我明天再去找找還有沒有顏色好的,若有,回頭就讓杏兒花幫忙改一改,或許能給你換著穿。」

「遵命,公子。」花杏兒陰陽怪氣地學着剛才江蘺說話,那一個「子」字拉得老長老長了。花杏兒的話是對着青石說的,但青石反而撓撓頭對江蘺道:

「別叫我公子,聽着挺奇怪的。你可以叫我青石。」

「或者你把我當兄長也行。」青石後來又小聲地加上一句。

花杏兒忽然覺得自己今晚鐵定是缺心眼兒了才會巴巴地送衣服來,她實在受不了這個氣氛,於是便氣鼓鼓地從他倆中間穿過走掉了。但江蘺沒有注意到這個,她如今什麼也想不起來,只隱約記着個名字和老人家的身影。身處陌生的環境,有個能幫到自己的朋友也好。江蘺充滿謝意地開口:

「青石哥哥。」

山林里的蟲鳴四起,但青石在那個晚上只聽到了這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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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貴女」江小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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