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夏真的房間
?一番喧鬧過後，事情便結束了。殷泉取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於是數分鐘內三輛白色的商務車呼嘯而來。隨後魔術師們各自散去，屍體和傷員則由乘坐商務車而來的專員負責處理。所謂法制之外的黑暗，就是這麼回事吧？多起殺人、搶劫、和傷人案件從此無人問津，目擊者、甚至被害人也守口如瓶。雖然我是最大的受益方，但一想到國家法制就這樣被默默的踐踏了，不免心有戚戚。
「行了，回去吧。」
夏真走過來，挽起了我的胳膊。剛跟她交換過電話號碼的殷泉揮著手，很高興的歡送我們。
時間已經接近中午，差不多該回家吃飯了。反正夏真是我家的常客，只要讓老媽多準備一副碗筷就行了。
……好像忘了什麼事情。
我邊走邊想，接著被人攔了下來。——小跑著趕超過我的朱靈一臉羞憤，撅著嘴問道：
「喂，你們是不是把我當成空氣了？」
「對不起。」
我直白的道歉，然後重新開始考慮該去哪裡。如果把朱靈帶回家，恐怕會引爆老媽的無限好奇心。為了今後能太太平平的過日子，或許去鎮上的餐館比較好？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夏真開口說道：
「去我家吧，紫櫻阿姨那邊我會打招呼的。」
「你打算用蘑菇招待我們嗎？」
我低聲的提問，同時回憶起了可怕的景象。最後一次去夏真家時，她的房間里散布著千姿百態的蕈狀真菌。我很敬佩夏真能在那樣的環境里生存，居然還能保持健康。從某種角度來說，這也是我敬畏她的原因之一。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夏真漫不經心的回答，似乎很是從容。幾分鐘后，我明白了她的自信從何而來。——我站在重新粉刷過的房間中，目瞪口呆。相隔數年後，現在夏真的家簡直可以用纖塵不染來形容。空氣中漂浮著好聞的味道，似乎是少女獨有的體香。
我環顧四周，把目光從摺疊整齊的床鋪、收拾乾淨的桌椅、光可鑒人的地板、和保養良好的傢具上一一掠過，然後再低下頭，看看自己的破襪子……這一定是幻覺，我認識的夏真不可能這麼愛乾淨。
「你用了魔術？」
我謹慎的發問，然後被鄙視了。夏真睨視著我，似笑非笑的說道：
「阿亮，你真是孩子氣。人是會長大的，而且我沒指望你在結婚後會勤快的做家務。對了，我打算大學畢業就結婚。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你要好好的加油才行。」
「好的……」
我無力的回答，沒有反駁的底氣。看來夏真踏上了成為賢妻良母的光明大道，我也得跟進才行。
「喂，你們到底在想些什麼？！」
又快要被遺忘的朱靈大喊起來，努力的替自己刷存在感。她膽怯的看了看立刻斜眼望過去的夏真，然後虛張聲勢的說道：
「一旦參加魔術盛會，就不能半途退出。現在青峰鎮的參賽者達到了三十五名，你們覺得能夠贏到底嗎？」
「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多故意輸掉就行了。」
夏真淡定的回答，絲毫沒有被觸動的樣子。她頓了頓，又繼續說道：
「在兩種情況下，參賽者會失去資格。一、死亡。二、被打敗。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可以跟想要晉級的選手談談條件，收一大筆錢再故意輸給他。」
實在是優秀的商業頭腦，看來夏真還隱藏著成為奸商的資質。不過她似乎無意拓展這個話題，而是取出了先前搶來的魔術書，向我拋了過來。
「阿亮，我去做飯，你先把這裡面的東西讀一遍吧。」
「好。」
我隨手接住，翻開了書頁。……嗯，這是一份非常用心撰寫的筆記。排序工整，用詞也經過仔細推敲。究其原因，大概是想把知識留給後輩吧？
閱讀魔術書中的大段文字說明十分容易，難點在混雜於文字間的各種圖案。它們由雜亂的符號和圖形組成，再加入亂七八糟的線條，必定會讓普通人摸不著頭腦。
但奇怪的是，我竟然看懂了！當然，說看懂實在是太勉強。要更精確形容的話，應該是我從某個層面上理解了那些圖案的意思。這種感覺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活生生寫照，實在是奇妙極了。
「呿，你的起源果然是龍。」
當我正讀得津津有味時，朱靈開口了。她跟應聲抬頭的我四目相對，然後撇撇嘴說道：
「在傳說中，魔法原本是龍的所有物。是龍把魔法傳授給了人類，人類才發展出各個體系的魔術，從廣義的角度來看……」
所以龍是萬法之源，擁有龍這個起源的我，能自然而然的理解所有魔術。偽蘿莉不太高興的吐出長篇大論，基本上就是這個意思。她是在羨慕嫉妒恨吧？嗯，可以理解。
我微微點頭，朱靈則繼續滔滔不絕的說道：
「不過理解歸理解，想要實際使用的話，就是另一回事了。起源之力不是萬能的，這點你一定要記住。雖然在歷史上，曾經有過繼承了龍的血脈，被稱為術士的魔術師，能夠憑藉本能來使用魔術。但他們已經絕種了，現代的魔術師只有通過勤修苦練，才能……」
偽蘿莉的話戛然而止，因為四個火球出現在我的肩膀周圍。它們與中年魔術師召喚出來的閃電球有異曲同工之妙，是我在讀到相關的章節后，嘗試著使用出來的魔術。
這次試驗非常的成功，或許我真的是天才魔術師？邊上的朱靈凝視著火球，神情複雜到難以形容。她像是要開口咒罵，又像是要感慨萬分的嘆氣。在偽蘿莉的雙瞳中，蘊含著人生觀被顛覆后的狂怒和無力感。
「……我、我花了兩年才施展出第一個魔術，讓指尖發光。」
過了好一會，朱靈才咽了口唾沫，乾巴巴的說道。她把混合著沮喪和淚水的雙目聚焦到我身上，然後一字一句的說道：
「真不甘心，但你確實是個天生的魔術師。阿亮，將來你一定會成為震古爍今的大人物……不！你必須要成為超一流的魔術師！如果你不能讓我心甘情願的仰望，我絕對饒不了你！」
被人期待是極大的榮耀，我不禁覺得有些熱血澎湃。於是我俯視著朱靈，堅定的與她四目相對。在我說出一些無可挽回的話前，夏真從房門外走了進來。她用鍋鏟猛敲平底鍋，同時大喊道：
「辦家家到此結束！兩位，開飯了！」
在震耳欲聾的響聲中，我多少覺得有些慶幸。如果不是夏真及時的打斷，熱血上頭的我天知道會許下什麼諾言。
同樣雙手捂耳的朱靈抬起頭，怨恨的仰望夏真。夏真面無表情的回視，接著把鍋鏟往鍋里一丟，單手叉腰的說道：
「放心吧，我不會允許自己的丈夫是個平庸之輩。無論用什麼手段，我都會將他的潛力挖掘出來。反正阿亮是我的人，我會耐心十足，像吃大閘蟹一樣的抽絲剝繭，遲早把他的天賦全部搬出去曬太陽。」
「謝謝。」
朱靈躬下身，認真的致謝。她是什麼意思？女人的邏輯實在是難以理解。我莫名其妙的看著夏真跨前一步，與偽蘿莉四手相握，隱隱的感到有種默契在她們之間建立了起來。這是女性用來認同彼此的儀式嗎？我好像被孤立了……
之後是進餐時間，我再一次的大跌眼鏡。——夏真在半小時內做出四菜一湯，而且色香味俱全。就連簡簡單單的番茄炒蛋，她都能通過控制火候，讓蛋和番茄軟硬適中，汁水飽滿，味道鮮甜可口，手藝幾乎已經趕上了老媽。
總之，我開始有點期待大學畢業后的婚禮了。
「對了，阿亮，你的魔力應該只有一百單位左右吧？」
席間，嘴裡塞滿食物的朱靈忽然省起什麼似的抬起頭。搶在我回答前，夏真夾起一塊糖醋小排塞進我的嘴裡，然後慢悠悠的說道：
「有關魔力容量的事情，你根本不需要擔心。龍是魔術的起源，擁有無窮無盡的魔力。它們使用魔力，也吞噬魔力。聽說過這句話嗎？龍本身便是魔力的凝聚體，在它們的面前，一切魔力的支流都會皈依。」
在說話的同時夏真伸出筷子，把偽蘿莉掉落的米粒夾進空盤子里。朱靈則用掌根托著臉頰，若有所思了片刻，才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你在說《魔力的起源》！是那本書的序章！書的作者，汲魔修士龐禪畢生追尋魔力的源頭，被譽為千年以來對魔術理解最為透徹的人！但他的話對嗎？《魔力的起源》里好像有很多內容只是猜想和假設。」
「在關於龍和魔力的猜想上，龐禪是對的，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
夏真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後平靜的做出回答。她從容的前傾身體，把雙肘架在桌面上，交叉十指托住下巴，接著和和氣氣的說道：
「所以阿亮如果想要拓展魔力的容量，根本只是舉手之勞。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是的……假如真可以那麼做的話。只是，代價也未免太高了……」
朱靈轉頭望向我，向我送來含義複雜的目光。雖然她們的話我聽得雲里霧裡，完全不知所謂，但偽蘿莉眼中的羨慕嫉妒恨，我倒是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