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起風了

「包總，這位就是你們老闆？」

包小博瞥了李清一眼，漠然道：「現在也是你的老闆了。」

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他自有自己的驕傲，沒有搞什麼幺蛾子，對著小秘書道：「孫倩，你帶著他先去辦入職手續，領工牌。」

說完包小博沒再理會李清，打開電腦開始起草合同。

李清自然不會去自找沒趣，他跟著孫倩走出房間，好奇道：「咱們老闆叫什麼？」

「Emma。」出了房間，孫倩就像是重新活了過來，她一臉驚奇地看著李清，對著他比了個大拇指，「敢跟包總對線，你還是第一個。」

「哈，那不算什麼。這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李清打了個哈哈，追問道：「Emma是英文名，她本名是什麼？」

「那就不知道了，那是我上司的上司，來公司這麼久，除了打招呼，我們一句話都沒說過。」孫倩道，「怎麼樣，是不是很漂亮？」

李清點點頭，比了個大拇指，心中卻在哀嘆，也不知道【大甜甜】是拍了多少爛片，這集沒看過啊！

「別想了，那是咱們公司所有男同事的夢中情人。」孫倩打趣道，「看到包總的金絲眼鏡了嗎？同款的。」

你是什麼都往外說啊！

李清有些詫異，「倩姐，你工作多久了？」

「嗯？半年了吧，怎麼了？」

「沒什麼，以後還請倩姐多多指教。」

……

當李清坐在自己配置了高檔電腦的工位上的時候，包小博拿著剛剛起草的合同找到了他：「這是你的合同。小子，我會盯著你，希望你能做到你說的，讓我看到你的價值，而不是在兩個月後灰溜溜地捲鋪蓋走人。」

「當然。」李清儘管並沒有什麼底氣，但還是保持著微笑，「我想到時候如果我要離開，你會揮舞著鈔票來挽留我。」

「哈！」包小博嗤笑一聲，「我等著。」

李清在這份沒有底薪，卻享有高達百分之五十提成的詭異合同上籤上了自己的大名，搖身一變成了Emma公司的特別顧問。

當文員把厚厚的文件資料搬到李清的辦公桌上的時候，李清才意識到自己身份的轉變。

加油啊，打工人。

李清鼓了把勁兒，埋頭扎進那些厚厚的資料里。

成功的廣告案例、潛在的客戶分析、一大串的客戶列表，還有三年來Emma公司所做出的創意策劃。

李清逐一翻閱，投入了前所未有的熱情。

……

集中起來的意志不僅可以擊穿頑石，也會讓人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直到孫倩走到李清的辦公桌前敲了敲桌子，李清才從文件堆里抬起頭。

「下班了，還不走？」

李清捏了捏晴明穴，笑道：「時間過得好快，這就走。」

一個女同事走過來挽住孫倩的胳膊：「倩倩，走了，螺螄粉約起，我請。」

「那我們先走了。」孫倩對著李清招呼了一聲。

「好，明天見。」

李清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臉，整理了文件，把一些能帶回家的資料裝進包里，走出了公司大門。

寫字樓下，李清騎在自己的小電驢上，回頭看了一眼這幢龐然大物，笑了笑，騎車離開。

停車場出口處的一輛mini甲殼蟲里，女同事看到李清離去的背影，問道：「倩倩，那就是今天那個入職的新人？」

「嗯，

挺有意思的，把老包懟了個灰頭土臉，那場面你是沒看到，簡直就是一出大戲。」

「你是不是傻，得罪了老包你還敢往他跟前湊，不怕殃及池魚，老包給你穿小鞋啊？」

「切，老娘威武不能屈，我怕他？」

「喲，不是被老包訓得哭鼻子那會兒了？離那人遠點兒，人家打兩個月白工拍拍屁股走人，咱們還得在老包手底下混飯吃呢。你看那麼多同事，今天有一個往他身邊湊的嗎？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就你一個傻乎乎地往上湊。」

「帥啊！」

「什麼？」

「帥！就沖那張臉，他要是成了我男朋友，大不了就換份工作，反正我早就不想在老包手下幹了。」

「帥能當飯吃？又不是富二代，騎個小電驢，喝西北風啊？花痴！」

「……」

今天這出狂妄新人大戰HR的戲碼早就傳遍了整個Emma公司，李清自然感受到了那種異樣的氛圍，不過他並不在意這些。

讓子彈飛一會兒。

……

「我回來了！」

李清挎著雙肩包，回到家換了鞋，見到李銘義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隨口道：「爸，我媽呢？」

「你媽今天院里有台手術，晚點兒下班，你上哪兒瘋去了？」

「害，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經歷了什麼。」

李清走到飲水機邊接了杯水，對正在廚房忙碌的李瀾道：「姐，今晚吃什麼？」

李瀾正在做飯，沒好氣道：「就知道吃！沒一點兒眼力見兒。」

李清才不接她的話，「您忙，當我沒說。」

李銘義看了李清一眼：「你穿這一身兒是又在搞什麼幺蛾子？」

「今天出去找了份兒工作。」李清喝了口水，笑道，「先借來穿穿，等我掙了錢，我送你一套新的。」

李銘義愣了一下，「這是我的衣裳？」

「啊，應該是你跟我媽結婚時候穿的。」

「你個小兔崽子，快點兒給我脫下來。」

「我就穿倆月，要不然你掏錢再給我買套新的也行。」

李銘義本來都想上手了，聞言又坐了回去，「我哪有錢，你問你媽要去。」

李清沒提花盆底下那個用塑料包的嚴嚴實實的紅包，也不知道老李攢了多久，希望別挪窩，說不定什麼時候自己還可以拿來應應急。

沒聊兩句呢，一家之王楊雪下班回來了。

一進門就看到李清那一身板正的西裝，晃了下神：「李清，你穿你爸的衣服幹嘛？」

「媽，你回來了？」李清殷勤走過去幫著把楊雪的包掛好，問道：「怎麼樣，我穿這身兒是不是比我爸還帥？」

「拉倒吧，自戀狂。」李瀾從廚房走出來，甩了甩手上的水，「吃飯了。」

看著飯桌上的水煮魚，李清笑道：「看來今天老爹收穫不小啊。這魚起碼得有個七八斤吧？」

「十斤半。」李銘義笑道，「還行吧？」

李清比了個大拇指：「厲害，改天我跟你一塊兒去下兩桿兒。」

「行，到時候我帶你。」

說到釣魚李銘義來了興緻，「天氣、水質、釣點，那都是有講究的，改天我陪你去買根桿……」

「老爸，今天我去菜市場買菜的時候在魚攤兒上看到你了。」

李瀾幽幽開口。

「咳咳！」李銘義老臉一紅，「吃飯吃飯。」

「釣魚的事兒你不懂。」李清瞪了李瀾一眼，「釣魚人永不空軍你懂嗎？」

李瀾回了李清一個白眼兒，對楊雪道：「媽，今天李清出去約會了，還問我要了五百塊，你得給我報銷。」

卧槽！

李清目瞪口呆，打小報告就算了，你還虛報多報，太黑了吧，把我的感動還給我啊喂！

約會？

在一家子的目光灼灼下，李清掏出了自己的工牌：「天知道我今天經歷了什麼。」

「特別顧問？」

楊雪看了看李清的工牌，「你現在應該把你的精力放在學習上，我這幾天已經給你看了個暑期補習班，明天讓你爸跟你一起去報名。」

眼見插科打諢還是躲不過這一關，李清斂去笑，認真道：「媽，我不想去補習班。」

「你們老師給我打電話了，期末考試倒數第二。」

楊雪按了按太陽穴，剛做完一台手術，心力交瘁，這兒子還是個不省心的，「工作不是你這個年齡要考慮的事兒，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學習。你的成績要是能跟你姐一樣，我就不用操這些心了。你問問你姐，她上過補習班嗎？」

「聽你媽的。」李銘義把工牌收了起來，對著李清使了個眼色。

那種血脈上的牽連默契讓李清瞬間秒懂，「好吧，吃飯，餓了。」

「你們是不知道，今天我碰到了一個裝模作樣的HR，就是那種電視劇里的白骨精模板，搞得我差點兒連人話都不會說了。」

李銘義問道：「白骨精？」

楊雪給李清夾了塊肉：「白領、骨幹、精英，簡稱白骨精。」

「媽，我也要。」李瀾端著碗湊過來。

李清瞪著她：「哪兒都有你，叛徒！」

李瀾理直氣壯：「把我的錢還回來！」

…………

萬家燈火。

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