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第九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陳影珊的直覺沒有錯,杜雨君和黃浩雄之間確實仍然存在著嚴重的問題。本來千禧年的到來,對於杜黃二人來講,也是希望會有一個好的兆頭。杜雨君在年前就開始滿心歡喜地計劃著如何給老母親一個意外的驚喜。她一邊大包小包地張羅著給親朋好友的禮物,一邊努力說服著黃浩雄和她一起回家過年。

「眼鏡,一起回去吧。我母親也非常地想念你,在電話里老人家嘮叨過很多回了。」

黃浩雄緊鎖眉頭,一副為難的樣子。他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怎麼了?你有什麼心事嗎?」杜雨君有些奇怪地看著他,黃浩雄前幾天還耀武揚威地向她討要了2000元錢,不會是又賭光了吧?

他們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不對勁,黃浩雄軟硬兼施地操縱著杜雨君的感情,不知為什麼杜雨君就是委曲求全,忍辱負重。是杜雨君軟弱嗎?不得而知!

眼前,黃浩雄踉蹌起步,淚流滿面,泣不成聲。撲通一聲直直地跪了下去。

「雨君,我對不起你,現在也只你可以救我了。」

「什麼?」杜雨君不相信自己耳朵,「什麼事會嚴重到這個地步?」

「我被別人逼債,年前再不還清的話,我就活不過千禧年了。」黃浩雄挽起一隻胳膊,淤紫的一大塊,腫*漲得老高,顯然剛被人暴打了一頓。

聯想到前一段時間發生的一些蹊蹺事,杜雨君終於明白了。上次,幾個彪形大漢在下班的路上截住杜雨君詢問黃浩雄的下落,並說他們是黃老家遠房的表親,來找他商量事情。那幾天,正趕上黃浩雄出了公差,手機也打不通。杜雨君自己都為聯繫不上而著急窩火呢。這會,這幾個親戚又是從何而來?來者不善啊。

「親戚們」倒也沒有為難杜雨君,只是丟下了一句話:「告訴黃浩雄,親兄弟明算帳,我們窮親戚來趟大城市不容易,想躲是脫不了身的。」

這言下之意是什麼?威脅人嗎?「眼鏡」是真得出差了嗎?手機為什麼打不通?杜雨君滿心狐疑地回到了家,門竟然是虛掩著?

「天啦,家裡進賊了!?」眼前狼籍滿地的場面讓人不由倒吸一口涼氣。站在屋子的中央,杜雨君真是欲哭無淚啊。雖說遠州出租屋遭劫的事也常有發生,但如今,這跟黃浩雄有沒有關係呢?

黃浩雄的出現是在一個星期之後,他謊稱和客戶談業務時手機不方便開啟,並且向雨君討要了2000元的周轉費,說是簽單的提成一到,就可以為杜雨君買一枚白金鑲邊的鑽戒了。

對於「親戚」一說,黃浩雄也沒有做過多的解釋,只是說,老家的窮親戚,不用理他們。

日子平靜了一段時間。

一天夜裡,杜黃二人被一陣刺耳的「咣當」聲驚醒,一顆斗大的石塊從窗外飛了進來,險些砸在了黃浩雄的頭上。杜雨君驚魂未定,起身開燈,發現黃浩雄還捲縮在被窩裡瑟瑟發抖,我們這是招誰惹誰了?

這一連串奇怪的事情,讓杜雨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惱怒地把黃浩雄從床上揪了起來,大聲訓斥道:「怎麼回事?你說,這日子還讓人過不過了?」

「這?我也不知道啊——」黃浩雄的眼鏡被甩在了一邊,他顫顫微微地在地上摸索,口裡喃喃自語,可憐兮兮的,「不知道啊,太可怕了,放過我吧——」

一定是有事!難怪這幾天杜雨君的右眼一直在不停地跳,眼看著年關就要來了,家裡的老母親一個勁地催促著她,讓她把黃浩雄帶回家。以前母親來遠州時是見過黃浩雄的,看到黃浩雄文質彬彬的模樣,嘴巴又甜,又特會討老人家歡心。母親是歡喜地不得了。

母親是杜雨君唯一的親人,父親在她兩歲的時候就因一次工傷事故離開了她們。為了女兒的前途,母親沒有改嫁,一個人含心茹苦地拉扯著小雨君長大成人。隨著歲月的流失,母親也老了,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看到女兒找到一個可以終身依靠的人,能有一個男人為女兒撐起一片關愛的天空。去年,老母親千里迢迢地來到了遠州,帶來了一大堆土特產看望雨君,那時的杜雨君和黃浩雄正處在熱戀階段,黃浩雄鞍前馬後地孝敬著老人家,簡直比對待自己的親生母親還要親。老人家在遠州住了三個月,對這個准女婿是讚許有加,幾次都被准女婿感動地掉了眼淚。杜雨君也被感染著,慶幸自己找了一個這麼體貼入微的男朋友,那時的她,幸福的感覺無刻不在。

回到家鄉的母親從此就多了一份牽挂,女兒和准女婿的婚姻大事就成了老人家的一塊心病,家裡並不富裕,就是連一份象樣的嫁妝也準備不齊。從小到大,母親情願自己緊衣縮食也要留給女兒最好的東西,這所有的一切,杜雨君是看在眼裡記在心上的。年輪在母親的身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記,她的身體日漸憔悴了,還患有嚴重的心臟病,有時還經常會犯迷糊。風燭殘年的母親居然就認了一個死理:黃浩雄就是她的女婿,是個可以讓讓女兒託付終生的好男人。女兒嫁了這樣的男人,我死也瞑目了!

這就是問題的癥結所在,為了母親,杜雨君不可以輕意地和黃浩雄分手。每次看到黃浩雄在電話里對著話筒,親熱地喊「媽——」時,她都有一種嘔吐的感覺。母親老年痴獃的癥狀也越來越嚴重了,現在也只認得杜雨君和黃浩雄兩個人。這也是件奇怪的事,母親怎麼就獨獨對黃浩雄記憶得這麼深刻呢?在老人的心中,黃浩雄就是女兒幸福的代名詞,你說,母親怎麼允許女兒離開幸福呢?

苦水也只有自己咽了回去,誰叫當初遇人不淑呢?被一時的激情沖昏了頭腦,如今想擺脫都難啊。這該死的黃浩雄也真是個演戲高手,他處心積慮地導演了這一切,不但俘獲了杜雨君的芳心,還抓住了杜雨君的軟肋。他知道,母親就是杜雨君的生命,只要掌控了母親的心,就是掌控了杜雨君的一切。

可偏偏這個母親是個糊塗母親啊。

黃浩雄被黑社會逼債,杜雨君早該想到,只是她一直不願意讓這種設想成為現實。她一直自欺欺人地對自己說,「眼鏡」不會沉迷到那種地步,平時他也只是一兩千的小打小鬧一番,不至於賭到輸不起的境地。可是,現在——

「黃浩雄,你欠別人多少錢?」這句話一字一句地從杜雨君的嘴裡艱難地蹦出,她真恨不得一口咬死這個不爭氣的男人。

「六萬!」黃浩雄一副凄慘絕望的神態,他緊緊抱住杜雨君的雙腿,「雨君,救救我,就這一次,我以後一切都聽你的,絕對不會再去賭博了。」

「六萬?我哪來那麼多的錢?我的積蓄都被你揮霍一空,你讓我到哪裡去弄錢?」

「你有,你確對有,你們公司的小王都和我說了,說你們年終獎發了4萬,不夠的錢你去找米兒借啊。」

杜雨君看著黃浩雄厚顏無恥的樣子,簡直就不敢相信,這個變色龍樣的男人,到底有幾句話是可以相信的?

「沒有!你別夢想著我會掏空我所有積蓄來拯救你,這是你自作自受的報應。」

看見杜雨君鐵了心,黃浩雄急了。「雨君,我求求你了,看在我們家裡老母親的份上,救救我。你幫我擺平這件事,我們一起回家過年啊。否則他們會打死我的。」

哎!是該到了分手的時候了,我不可以再忍受下去了。這種忍辱負重的日子該到頭了,我相信如果母親清醒的話,她絕不會被黃浩雄的假像迷了眼,也決不允許她的女兒被這個餓狼般的男人蹂躪和踐踏。

「我也是有尊嚴的,我要結束我們的關係,一刀兩斷!」杜雨君惡狠狠地拋下一句話,甩門而去。

淚水浸濕了衣衫,一路盲目地向前走,視線模糊得看不清方向。回想和黃浩雄相處的點點滴滴,杜雨君真恨自己,為什麼自己的虛榮心這麼強?當初如果不是這該死的虛榮,自己也不至於會被黃浩雄的虛偽虜獲,也不至於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老天啊,你快救救我吧,我也快要被折磨死了!」

一陣手機鈴聲驟然響起,杜雨君看到是黃浩雄的號碼在上面閃爍。隨手掛斷。

反覆幾次,再掛斷,杜雨君不想再和這個男人有任何瓜葛了。

平息了五分鐘,鈴聲又一次急促地響起,從來電鈴音判斷,是米兒。

「喂,雨君,黃浩雄剛打電話給我,說他割腕了,你們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

「快回去吧,救人要緊,我一會也會到。」米兒的聲音都變了,她急得都快要哭出聲來。

120急救車很及時得趕到,杜雨君緊緊握著黃浩雄的手,心痛難過得都要暈了過去,恨鐵不成鋼啊。米兒扶著杜雨君,她不明白這對戀人之間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會嚴重到這個地步,連命都可以不要了嗎?

黃浩雄身下的白布單殷紅一片,臉痛苦扭曲變形,抓住杜雨君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救我,雨君,救我,米兒。」

事態正朝著黃浩雄預計的方向發展,他的苦肉計征服了這兩個善良的女人,住院一周后,黃浩雄出院了。杜雨君終究丟不下這個絕望可憐的男人,米兒也終究支援了黃浩雄還清了債務。這一仗,還是黃浩雄贏了。

經過這一劫,黃浩雄收斂了許多。他信誓旦旦地表示:是雨君和米兒給了他第二次生命,他一定要金盆洗手,再也不賭博了。一定要好好工作,好好對待杜雨君,好好地過日子。

這就是杜雨君和黃浩雄之間發生的事情,陳影珊當然不會知道,她還以為這「兩口子」不回家過年,是想多點時間享受二人世界呢。她哪裡會明白,杜雨君已經襄中羞澀沒有錢回去擺闊了。往年回家,她總是儘力做到衣錦還鄉的樣子,以前日子苦慣了,親朋好友也給母女倆幫過不少忙,如今家鄉人都認為雨君出息了,出人頭地了。也習慣了雨君過年過節請個客,送個禮之類的,可今年,被這個黃浩雄害慘了。老母親一聽說,女兒女婿的工作都很忙不回家了,心涼了一大截。手裡攢著女兒寄來的3000元的匯款單,老母親日里盼,夜裡盼,就是希望女兒哪天會出現在面前。

陳影珊只是覺得杜雨君家裡的氣氛不對,這「兩口子」也不打架了?沉默意昧著什麼?是山雨欲來之前的平靜?還是——,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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