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碎裂 018 前塵(十七)

第一卷 碎裂 018 前塵(十七)

「相信我,我今日在這裏發誓,我是真心覺得你是個好人,如果我說謊,我將萬劫不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少年舉起自己的右手,立下了一個鄭重得好像是一場兒戲的誓言。

長期以來,扮做是男兒身的少女,終於放下了心中的猜疑,在一片淚光朦朧當中,輕輕吐出了一句話。

「我相信你。」

-

蘇慕槿帶在原主的體內,看着面前的一幕。

這一幕是那麼的熟悉,在她昏迷過去之前,就在她的眼前發生過。

那個叫白若的,為了讓她相信自己,就許下了一模一樣的誓言。

是巧合吧,一定是巧合吧。

雖然兩個人的名字當中都有若,但是肯定不是同一個人,絕無可能。

蘇慕槿沒有發現,當她意識到白若和賀蘭若之間微乎其微的一點聯繫的時候,自己的心中原本緊繃的一根弦,突然就鬆開了。

如果白若和賀蘭若之間有着什麼聯繫的話,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家的江驛小可愛,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少女終於伸手接過少年遞來的豬蹄,吹散了還漂浮在空氣當中的裊裊熱氣,輕輕咬了下去。

嗯,真的很不錯。

*

不知過了多久,蘇慕槿終於從那個夢魘中脫離出來。

她現在有點失去了時間概念,自從她昏迷過去之後,那個山洞中的夢魘,就在她的腦海中不斷循環,再循環。少女曾經那些無法言說的痛苦和秘密,也讓她經受了千千萬萬遍,到了最後,她好像就是曾經的蘇慕槿,那個在黑夜中崩潰的蘇丞相就是她一樣。

蘇慕槿伸出手,支撐著自己,從躺變成了坐着。

身體依舊虛弱,但是比昏迷之前,已經好了很多。

蘇慕槿拉開身上的一層被子,準備查看一下現在是什麼樣的情形。她還記得,在她昏迷過去之前,看到的白若無比焦急的眼神。

等等,被子?

哪裏來的被子?

這一下,蘇慕槿昏昏沉沉的狀態蕩然無存——她被嚇清醒了。

奢華的房間,熟悉的被褥,以及當時她醒來之後,就直奔過去的梳妝鏡……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訴蘇慕槿,這裏,是她的丞相府。

她回來了?!!

蘇慕槿再也顧不上身上的虛弱無力感,在房間中這裏摸摸,那裏轉轉,確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不是所謂的夢中夢。

最終,她來到了梳妝鏡的面前。

鏡子當中,倒映出她依舊顯得有些蒼白的面容,以及臉上縱橫交錯的淚痕。

蘇慕槿嚇了一跳,連忙用袖子擦拭起來。

她竟然在夢中,哭了嗎?

「主子,您醒了嗎?許郎中來了。」

是朔風的聲音。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的蘇慕槿陡然被驚醒。許郎中要來?

蘇慕槿從小就在花樓中長大,花樓中的醫療條件雖然沒有京城中那麼好,但是由於職業的特殊性,所以蓬萊閣中也是經常有郎中出入的,為閣中的貨物們,看一看所謂的職業病。

所以,蘇慕槿是知道一點關於脈象的常識的。

在平日裏,男子與女子的脈象大差不差,頂多就是男子因為更加氣血方剛,所以脈象會更加有力一些。但是當女子處於月事之中,那脈象就大不相同了。

蘇慕槿在一個常駐在蓬萊閣的老郎中那裏聽說過,女子在月事來的前一周,就會出現一種叫做滑脈的脈象,這是一種可以說只會出現在女子身上的脈象。

她沒有想到,不久前,才在山洞中爆了馬甲,眼下,可能又要爆一次了。

蘇慕槿欲哭無淚。

「主子?」

朔風的聲音再次傳了進來,卻不是在稟報,而是在小心翼翼的試探。

見始終沒有得到屋子中的回應,朔風略顯得有些焦急,連忙對着許郎中交代情況。

「許大夫,是這樣。主子三天前在饌玉樓吃飯的時候,被一伙人綁走了,今日早晨,城中巡防營,才在京郊的一處山洞中發現了昏迷不醒的主子。許大夫,主子能不能醒過來就靠你了呀,我已經把宮中來的太醫都打發走了,還不知道綁走主子的人到底是誰呢,可不能把主子交給外人……」

朔風自從蘇慕槿出事之後,就好像是成功解鎖了話癆屬性一樣,一張口就絮絮叨叨,根本停不下來。

許大夫聽得頭疼,感覺主子還沒有醒過來,自己就要被轟炸的只想倒地不起了。

「呃,朔風大人,這些情況先不要管,可否讓我先進去看看主子的現狀?」

「哦對對對」,朔風連忙點頭稱是。

看着朔風懊惱的樣子,許大夫覺得,在治好主子之後,自己應該給這位主子的貼身護衛大人也看一看,主要是要治一治腦子。

許大夫伸手,正準備推門而入,門卻直接從裏面打開了。

錯愕地看向門內,正見到蘇慕槿拉開門的手還停留在門上,一張引得京中無數待字閨中的女子恨嫁的臉,如今蒼白地面無血色,但是依舊倔強地說道:「我已經醒了,沒事了,許大夫請回吧。」

「主、主子?」朔風看着確實是站着的活的蘇慕槿,有點不敢相信,隨後反應過來,主子蘇慕槿剛剛說了什麼。

「不行啊,主子,封管家說了,無論如何,都應該讓許大夫為您把一把脈。」

朔風急了。

蘇慕槿冷冷地瞥了朔風一眼,她還沒有忘記,朔風這個傢伙,可是在她與江驛遇襲的時候完全不見蹤影。明明只是買一個糕點,又不是正當飯點的時候,怎麼可能需要排隊排那麼久?

「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

蘇慕槿冷冷呵斥道,突如其來的態度轉變,讓朔風吃了一驚。上一次在蘇慕槿身上感受到如此凌厲的氣勢,還是在五年之前,賀蘭將軍沒有出事的時候。

「主子,你怎麼……」朔風的臉上閃過了錯愕、驚訝、欣喜、擔憂等一系列的情緒,實力演繹了一番,什麼叫做瞬息萬變。

蘇慕槿可沒有心情在這裏看朔風川劇變臉,她正想叫許大夫哪裏來的回哪裏去,然後關上門,好好消化一下現在自己到底是個什麼處境。

然而,蘇慕槿還沒有來得及開口,一直站在一旁的許郎中卻說話了。

「主子,還是容屬下為您看一看吧,屬下醫術高超,從很早以前就跟在主子身邊,主子應當是了解屬下的。」

許郎中一直以來,都是個人畜無害的樣子。如果說,五年之前的蘇慕槿,是從極寒之地取回的一塊堅冰,雖然玲瓏剔透,無比耀眼,但是即使在最為炎熱的酷暑,只要靠近,依舊能夠感受到內里的陰寒。

那麼許郎中,便是一塊溫潤的白玉,平日裏不爭不搶,好像什麼事情都不能打碎他臉上的淡然,但是卻能夠在寒冬臘月,依舊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看着許郎中溫和的笑,蘇慕槿鬼使神差的,就答應了下來。

「好……進來吧。」

許郎中對着蘇慕槿眨眨眼,彷彿得到這個結果並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波瀾不驚的臉上劃過一閃而過的溫柔,快得蘇慕槿覺得自己好像眼花了。

此時,蘇慕槿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個人好像知道自己的秘密。

可是,她為什麼對他,沒有除了相府郎中以外的記憶?

又是這種怪異的感覺,蘇慕槿皺皺眉,心中隱隱感動不安。

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安,許郎中輕輕地提醒道:「主子先坐下吧,讓屬下幫您把一把脈。主子放心,不管怎樣,屬下都會為主子保密的。」

蘇慕槿心下一驚,她看向許郎中,想要找到那種自始至終都溫潤如玉的臉上的破綻之處,但是對方卻依舊是淡然出塵的樣子,甚至還疑惑地歪了歪腦袋,一副,你怎麼還沒有坐下的感覺。

這個人絕對知道一些什麼,除了自己的真實性別,甚至可能對於自己重生在妹妹身上這件事還有所了解。

蘇慕槿在心中暗暗給許郎中這個人打上了可疑的標籤,隨後伸出手,示意許郎中可以開始了。

微涼的手指輕輕搭在了蘇慕槿的腕上,惹得蘇慕槿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但是許郎中好像沒有察覺到一樣,一臉醫者的專業表情,惹得蘇慕槿自己倒是羞愧了幾分。

終於許郎中移開了自己的手,蘇慕槿有些緊張地問道:「許大夫,我的身體怎麼樣?」

蘇慕槿心想,如果這個許郎中敢說出她的真實性別,管他到底知道多少東西,都要讓朔風直接送他歸西。

許郎中無視了蘇慕槿的緊張兮兮,輕笑出聲,好像沒有任何的事情能夠在他的心頭蒙上陰翳:「主子放心,只是虧了一些氣血,屬下開一些補氣血的葯就可以了。另外主子體寒,最近一段時間可以多吃一些暖身子的東西,如此一來也沒有那麼難熬。」

迎上蘇慕槿震驚的表情,許郎中無所謂地笑了笑,繼續道:「既然主子的身體沒有什麼大礙,那屬下就先行告退了。屬下會把補氣血的藥方給朔風大人,也順便叮囑廚房的人準備一些葯膳,給主子調理身體。」

臨走了,許郎中又補充了一句:「主子,您的身體一直是屬下醫治的,大可以對屬下放心。以後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時告訴屬下。」

看着許郎中沒有揮衣袖,但是也沒有帶走一片雲霞的翩然而去的背影,蘇慕槿咬咬牙,像是一隻被人擼毛擼炸開的貓。

等到許郎中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蘇慕槿咬牙切齒地喊道:「朔風,進來,我有話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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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在相府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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