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烈烈漢風十萬里，帶甲百萬從軍行！

張策將劉備和曹操二人臉上的錯愕之色盡收眼底，暗道當初也就是系統給出的選項只能三選一，否則你們倆同樣沒得跑，都得乖乖的成為我的老岳父。

心中調侃了曹劉二人一句之後，張策繼續說道：「嗯，溫侯之婿這個身份可能你們有些詫異，那在下換個說辭吧！」

「河內郡守張楊！」

「正是家父！」

說完，張策朝著曹操意味深長的說了句：「曹將軍！在下來徐州之前臨出發的時候，父親可是好生交待，讓我見了你一定要代他問聲好。」

這話，張楊自然沒說過。

在楊丑勾連曹操的事情被張策揭破之後，張楊見了曹操這位把手伸到自己勢力中的舊友，莫說問好了，兩人見面不打起來就都算謝天謝地。

曹操不知張策話語內容的真假，此時他的注意力全在張策那一句「張楊是其父」上。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曹操一切都明白了。

若說天下間還有誰敢冒著他曹操的大軍兵鋒而出手救援呂布，也許只有和他曹操交情尚算不錯，卻和呂布相交甚篤的張楊張稚叔了。

「子謀賢侄！」

曹操口中以賢侄之名稱呼張策。

但是。

其在看向張策的時候，這位亂世梟雄臉上的神情則是一片凝重，「繼張邈之後，連汝父也要與操為敵了嗎？」

「還是說……」

「佔據河內一郡之地的張稚叔想要在這個已經夠混亂的亂世之中摻和上一趟，與那袁公路一般欲要試問漢鼎之輕重？」

曹操沒有開玩笑。

他認真的盯著張策，想要從張策接下來的言辭中看出些什麼。

聽到曹操言語中流露出的對張楊的輕視之情，張策的面色漸漸的冷了下來。

兩漢四百年以純孝治國。

張策身為人子不可能對於曹操的這番話無動於衷，哪怕……張楊只是他這個穿越者的便宜父親也不行。

他如果沒有什麼表示，將來世人如何看他。

再說！

看看曹操拿的什麼人和自家的父親張楊再比較，稱帝作死的袁術。

言語之間就差說一句「汝父不自量」了。

「嗤。」

張策呵了一口氣，嘴中發出一陣嗤笑。

「曹將軍說出這話的時候，不覺得可笑乎？」

「方今天下亂世爭雄，因何你曹操爭的，其他人爭不得？」

「其他人爭不得？因何袁紹爭得？」

「因為那袁本初兵鋒勢力強於曹將軍？還是因為曹將軍奈何不得之下只能將矛頭轉向他人？若果真如此的話……」

「曹將軍方才那番話恐為天下人恥笑矣。」

張策的話語不留任何情面，並沒有因為自家只是個小輩而保持謙恭禮讓。

曹操雖然早就意識到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好對付，可張策此番殺人誅心的言語一出，還是令他忍不住感到一陣棘手。

就在他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張策的聲音響起：「至於我父與將軍為敵之言，更是笑話！」

「敢問曹將軍？」

「方今天下哪個諸侯不把將軍你視作敵手！」

「北方袁紹，南方劉表，江東孫策，西涼馬騰，呵呵，這天下間割據一方的諸侯有一個算一個，哪一個不在伺視許都，對著兗州中原之地磨刀霍霍。」

張策說完目光徑直跳過神情不太好看的曹操，落在了劉備的身上。

「劉皇叔！」

「以為在下說的對否？」

劉備的出現是張策所不曾預料到的。

既然遇見了，他自然不介意趁著此時給這位未來的漢昭烈帝上點眼藥水，順帶著噁心一下曹操這位梟雄。

劉備眼皮子一跳。

望著把話題引到自己身上的張策，他都有些後悔應了曹操的要求來同見呂布。

可當劉備對上張策那始終不曾移開的目光時，他直視著張策說道：「小將軍說笑了！」

「袁本初四世三公，乃是當世望族名門，如今不過是暫時替天子陛下牧守冀州之地罷了！」

「孫策作為烏程侯孫堅之子，雖然有些年輕氣盛，但他仍舊是大漢的烏程侯；西涼馬騰，此人乃伏波將軍之後，若說其沒有心懷漢室，備是無論如何不相信的。」

「至於司空……」

「小將軍可曾知曉，其是天子陛下任命的朝廷三公！」

劉備的發言「中規中矩」，令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然而。

其說出的話外之意，則是讓曹操和張策聽了后盡皆沉默。

無他。

佔據了大義的劉備嘴邊時刻掛著的「大漢」這兩個字，太過沉重了。

沉重到哪怕曹操明知劉備說的話言不由衷，但也沒有任何辦法進行反駁。

尊天子以令諸侯。

無論天下人是如何污衊他是如何的挾天子，作為既得利益者的他都必須維護天子的尊嚴，小心翼翼的維護著大漢帝祚傳承不絕。

大漢崩了，他曹操就真的成了篡逆之人。

張策沒有立時反駁，而是因為他源自於對歷史上的大漢的認同。

哪怕過了兩千年，他的血液里仍舊以以「漢」為傲。

漢骨！

漢血！

漢魂！

這是他生來就註定的，無法泯滅。

人活一世，他或許可以放棄所有，但放不下的也唯有這些。

當然。

千禧年間那些崇洋媚外，跪舔黑砸的例外。

……

思緒迴轉。

注視著已經選擇站位在曹操一方的劉備，張策出神了片刻之後，忽然笑了。

「哈哈！」

「皇叔說的在理。」

「可是……」

「皇叔是不是說錯了一點。」

「連劉表，劉焉那等大漢宗親都不曾思量著奮起而爭共扶天子，外姓諸侯又如何敢為如今的大漢天下以效死命？」

「皇叔！」

「汝又可明白……」

張策聲音沉重，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之色。

「背棄了漢家四百年帝祚的，使得強漢淪落到今日之況的，不是那萬千黎庶，也不是那張王袁楊，是那曾經高坐於廟堂之上的漢家天子，是那諸劉公侯啊！」

「這漢家天下……」

張策陡然間看向了曹操。

他望著這位聽了他的話語后若有所思，終其一生不曾篡漢的「曹丞相」嘲弄道：「一個征西將軍救不了！」

「一個曹司空救不了！」

「哪怕是一個曹丞相，一個劉姓之外的異姓王也救不了。」

張策的話語有些大逆不道了，聽的曹操可謂是膽戰心驚。

征西將軍，曹司空，曹丞相，異姓王，此子說得官職一個比一個大，就差指著他曹操的鼻子說他曹操將來要稱王了。

稱王？

曹操心中一個機靈。

他曹操不是那樣的人。

張策將曹操的反應看在眼底，「怎麼？曹將軍不信在下所說……」

說完，張策就哂笑了一聲，「也對，我所說的這些太過駭人聽聞了，換做是在下聽了，在下也不信。」

「可是……」

張策當著一眼不發的劉備的面，用手指著西面說道：「將來有時間的話，曹將軍不妨朝西邊走一趟。」

「看看能否找到一塊刻著「征西將軍曹」的墓碑？」

面對張策的質問，曹操沒有出聲。

因為他猜測到張策接下來的話語多半不是什麼好話。

對於曹操的不配合，張策也不懊惱，他自說自話的出聲道：「想來是不會的。」

「即便是有那塊墓碑……」

「世人也只會看到其上刻著大大的兩個字。」

「董卓！」

「屠龍少年終成惡龍，也許有一天，曹將軍你會發現，你會活成自己曾經討厭的模……」

「斷不可能！」曹操打斷了張策的話語，他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張策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曹孟德，永遠不會成為那樣的人，更不會稱王於天下。」

「是嗎？當初身為西涼豪俠兒的董仲穎也是這般想的。」

張策聳了聳肩，沒和曹操進行無謂的爭辯。

未來會證明這一切。

接著，張策轉頭看向一旁的劉備，對著他說道：「皇叔，你也一樣。」

「匡扶漢室的願景是美好的。」

「但你可知道……」

「強如大……嗯，光武帝劉秀在匡扶漢室的道路上亦身不由己的一步步走上了那帝位，所以才有了後來的大漢中興。」

張策險些說順了嘴，把不該說的給禿嚕著說了出來。

「皇叔，策這樣問你吧！」

「即便有朝一日你滅了曹操，滅了袁紹，滅了那公孫瓚，劉表之流，當你想扶持當今的天子陛下劉協登上帝位之時，關羽張飛兩位將軍會同意嗎？」

「當今天子陛下會放心的用你嗎？」

這世間諸侯誰不知……

漢家天子多是涼薄之輩。

狡兔死走狗烹，老劉家的老傳統了。

「張子謀，汝的心中可曾還有大漢乎？」

一道呵斥聲傳來，情緒激動無比。

看著出聲的劉備，張策氣勢一滯，就在曹操以為張策理虧的時候，卻見張策落寞的說道：「有嗎！」

「應當是有的吧！」

「也應當是無了吧！」

「因為……」

「策心中的那個漢，是在日月山河的照耀下都熠熠生輝的無上帝國。」

「在那裡……」

「漢武揮鞭，坐鎮未央宮廷，未出皇城而塞外單于已成俘虜。」

「在那裡……」

「衛霍李廣等人叱吒龍城，凡是大漢兵鋒所指之處……」

「烈烈漢風十萬里，帶甲百萬從軍行！」

「在那裡……」

「博望侯張騫，義陽侯傅介子在玉門關外策馬狂奔，漢使所至之處，有著西域諸王莫敢不從的王道霸氣。」

張策目露憧憬之色，嘆服道：「一漢當五胡，何其壯哉！」

「男子漢之名，何其雄壯。」

「而現在呢……」

「邊關胡虜蠢蠢欲動，帝國內部紛爭不休！百姓流離失所，道路屍骨盈野！」

「這樣的漢，讓我有些陌生。」

「百年之後，當胡虜叩關之時，百姓淪為牛馬之時，漢家男兒的脊樑崩斷之時，漢還會存嗎！」

「曹將軍，劉皇叔，你們若說這等羸弱的大漢是漢的話，那就當在下……是那眼中無漢的亂臣賊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