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複雜而模糊的情感界限
「……」
說起來,問題是什麼來著?選擇什麼來著?弟子中間誰最成熟可靠?
松陽抵著下巴答道。
「唔……仔細一想,應該是小太郎吧。」
從各方面來講,果然小太郎是最讓她省心的弟子呢。
神樂嘴裡塞著的甜甜圈撲通掉在桌面上,信女驚得瞪大眼睛,連甜甜圈都顧不上撿,神威腦門上搖搖晃晃的呆毛定住,湛藍的眼睛里流露出迷惑。
選項里有這個人嗎?事情的真相莫非是——
信女迷茫道。「我們……居然全壓錯了?」
神威嘴角止不住抽筋。
神樂滿臉不可置信,抱著腦袋為她被壓得破破爛爛的醋昆布痛哭。「媽媽的銀醬崽子太不爭氣了阿魯,輸得血本無歸阿魯!」
偷聽中的銀時手裡掛著的jump又砸在地毯上,他這回也沒心情去撿,猛地一翻身,晃晃悠悠踱過來就把狀況外的松陽拉走,邊臭著一張臉羅里吧嗦地念叨。
「你們這幫小鬼廢話未免太多了哦,嘚嘚叭叭地問這種無聊死的問題,所謂少女的心事就是看破不說破啊混蛋小鬼們!」
可惡啊阿銀絕不可能輸給那個混蛋假髮!
下班路過道館的桂一踏進屋子裡,就敏銳地察覺到周圍不同尋常的氣氛。
哦哦哦大家看著本東京知事的目光還是那麼熱切友好呢,咦不曉得為什麼後背有點涼涼的——
銀時同學的眼神不禁讓人想起戰場上橫掃千軍的白夜叉呢——等等是在看我嗎?這個要吃人的眼神是在看我嗎?為什麼要拿這種眼神盯著本東京知事?
大師兄——啊,是毒針吧,大師兄藏在袖子里的是毒針吧,是對銀時同學的s+寶具殺人於無形的毒針吧,大師兄你瞄準的方向稍微讓本東京知事感到不安——
這個冰冷的世界上唯有老師還散發著令人心動的光輝!
流寬麵條淚的桂朝他溫柔可親的老師奔過去,被自家弟子可愛到的松陽笑眼彎彎的張開手,人還沒接到,就看見面色陰沉的朧不由分說把人踹了出去。
「……朧?」
迎著松陽滿臉問號的注目,朧略微不自在地輕咳一聲,把滑出袖子的毒針迅速收進去,解釋道。
「擔心這傢伙莽撞地傷到老師。」
……真的不用那麼緊張啦。
桂捂著側邊屁股委屈巴巴地從院子里爬回室內,松陽心疼地摸摸他順滑的長頭髮,拉著桂在蒲團上坐下來,撐著臉聽他東拉西扯地抱怨推行憲法的困難。
道館里一如既往吵吵鬧鬧到了夕陽落幕的夜晚。
打打鬧鬧的夜兔兄妹倆一到飯點就默契地同時停手,一個個圍著飯桌坐得端端正正——神威膝蓋上還坐著虛。朧這時候正在廚房裡忙活晚飯,桂老早忘記屁股的疼痛,自告奮勇進去打下手,又使喚信女往外端做好的食物。
銀時手一伸,就將也想溜進廚房幫忙的松陽扯回來按在蒲團上。看著松陽乖乖坐他面前朝他揚起軟乎乎的笑容,他耳根一紅,忍不住心思活絡。
之前在萬事屋想抱就能隨時抱他家老師香香軟軟的身體,如今總得提防悄無聲息冒出來的面癱大師兄,好不容易瞅到能上手的機會,摸摸小手戳戳臉蛋什麼的一項都不能少。
拿出心愛口糧下注的夜兔少女眼裡的鄙夷直咻咻砸向銀時後腦勺,也並不能讓他收斂。
松陽習以為常地被她家白毛弟子當抱枕摟懷裡,順手揉一把他毛茸茸的腦袋,這傢伙又黏黏糊糊地把臉貼過來,像大型犬一樣熱乎乎地亂蹭。
正炎熱的夏天就連空調風都吹得有氣無力,松陽被他纏了一會兒就有些冒汗,蹙著眉把他冒著熱氣的腦袋推開。
……銀時變成大人以後反而越來越黏她了。
「記得銀時小時候都怎麼不喜歡被我抱來著。」
「有嗎,阿銀不記得有這回事,阿銀不記得就是沒發生過哦。」
銀時心不在焉地敷衍過去,又偷摸摸把臉挨過來。松陽聽他絮絮叨叨地從橋下的源外先生又搗鼓出人形機器人,講到大熱天四處幫人找狗的辛苦委託,時不時溫聲安慰幾句。
視線越過垂在眼前的白毛,望見半開的拉門後面現出一抹紫金色的衣角,隨後她家紫發弟子的身影出現於玄關處,松陽眼睛一亮,嗖地起身就把人迎進室內,又拉著他的手讓他坐下。
「晉助,我還在想你今天會不會過來呢。」
銀時還沉浸在溫香軟玉在懷的滿足感里,陡然間臂彎一空,耳朵里又鑽進討人厭的名字,臉色頓時黑漆漆的。
……所以說這混蛋矮子男幾時才能滾出阿銀的歌舞伎町啊。
對於松陽而言,原本一年到尾都見不了幾面的弟子,如今每天都能來看望自己,著實令她滿心歡喜,注意力總會多分給對方一些。
「給老師帶了禮物哦。」
紫發男人收斂起一身凌厲的鋒芒與煞氣,在他家老師面前又是那副體貼謙遜的神情,氣質十足像個優雅的貴公子。
他把手上提著的綉金線花紋的布口袋遞給松陽,看著松陽取出裡頭裝著的三味線露出驚喜的表情,唇角噙著的笑意頗有幾分寵溺的意味。
「覺得顏色很適合老師,就擅自買下來了,也不知道老師會不會喜歡。」
「是晉助送的我當然會喜歡啦。」
松陽撫摸著這柄純白的三味線,霎時眉開眼笑。
在艦船上修養時,高杉常給她演奏三味線解悶,也嘗試過教她學習三味線,可惜她手指上的力道總是過於強韌,把好好的樂器彈成音律武器,直到下船,高杉也沒能教會她彈出一首曲子。
雖然這並沒打消松陽對三味線的熱情,但至少也讓她認識到自己作為學生並不合格。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細如絲的琴弦,又把三味線收進布口袋裡,無可奈何地彎彎唇角。
「只是我大概很難讓這孩子派上用場了……」
「沒關係的。」
男人輕輕笑了一聲,眼神溫柔。
「下次再回來地球時我繼續教老師就好。」
「欸?下次是……」
松陽聽出他話里的意思,面露詫異。
「晉助又要去宇宙了嗎?」
「是的呢,今晚就要離開,所以臨走之前把禮物帶給老師。」
「這樣呀……那又要好久見不到晉助了呢。」
松陽略微沮喪地嘆口氣。
「這次會去多久呢?」
「時間上還難以確定,但是只要一回地球我就來看望老師。」
「唔……別太辛苦啦。」
高杉注視著她面上不自覺流露出的眷戀,唇角的笑容加深了一些。
——老師是永遠不會拒絕他的。
他清楚的了解自己和那兩個男人相比之下的優勢與劣勢,也很明白如何能引導松陽把單純對學生的思念潛移默化地變換到另一種情感層次上。
老師在感情方面單純的像白紙,也未必分得清人類那些原本就混淆不清的情緒,性格又柔軟得對他毫無保留,那麼只要將她心底模糊的界限一點點抹去,她終有一日便會心甘情願地落入陷阱中。
——他期待著這雙眼睛為他綻放愛意的時刻。
「在下次見面之前,暫且就先讓這份禮物代替我陪伴老師吧。」
冷眼旁觀的銀時這下對高杉嘆為觀止。
好一招欲擒故縱,睹物思人……
陰險過頭了啊喂!
——送走了匆忙來訪的高杉,松陽心裡多少有些失落。銀時見她吃飯時還珍惜地抱著那個頗具高杉風格的布口袋,禁不住酸得冒泡,把怨念的矛頭轉向某個大口扒飯的夜兔小鬼。
「說起來,那個誰誰誰,你不是矮杉那傢伙的盟友么,為什麼還悠閑地坐在這裡蹭阿銀家老師的飯啊!」
進食狀態的小師團長心情指數異常高漲,邊頂著眾人驚疑不定的目光給坐他腿上的淺毛小鬼喂飯,邊包著一大口飯好聲好氣地回答銀時。
「我在休假中哦~師團的事情交給阿伏兔全權處理啦。」
至於遠方的阿伏兔抓著掉個不停的頭髮森森的怨念絲毫沒能傳遞到他這裡。
兔子兄妹倆飯量大,吃得也快。神樂吃飽了照例捧著肚子往地毯上一躺,吹著空調的涼風呼呼大睡。神威抱起懷裡的小鬼,往肩膀上一放就打算出去遛彎,好歹還記著給松陽打聲招呼。
「我帶小小師父出去散步了哦~」
松陽摸不準虛究竟對她自己這個徒弟怎麼看,這隻活潑的小兔子整天纏著虛騷擾也沒見她有特殊的反應,自然也不會表露出任何反對或是拒絕的態度,安安靜靜地被神威背出門。
那邊吃飽喝足的銀時咕嚕咕嚕地轉著眼睛,一等朧進廚房,就湊過來把松陽肩膀一攬,臉上掛起邪笑,晃著一條腿端起不良做派。
「這位漂亮的老師,要不要和阿銀出去散散步約個會~」
叫嚷著「本知事也要加入飯後活動」的桂則被他冷漠無情地直接踹出門外。
往常松陽笑眯眯地敲過他腦袋就會乖乖巧巧的被他拐出門,這些日子幾乎屢戰屢敗,他家可愛的老師總會無奈地嘆口氣,對他歉意道。
「我得先去和朧說一聲,不然他會擔心的。」
……這副別人家老婆的口吻算怎麼回事啊!
銀時不悅地從鼻子里噴氣,嘴上嘟嘟囔囔地抱怨半晌。好不容易等到人出來,又得被煩人的天降師兄念叨。
「不要帶老師去人多的地方,隨時注意老師身邊的情況,如果——」
灰眸里溢出殺氣。
袖子里若隱若現的毒針亦是□□裸的威脅。
……幹嘛,當著阿銀宣示主權嗎。
「話說,某位師兄是不是管得太多了點啊。」
散步到人煙稀少的橋邊,銀時懶懶散散地就往欄杆上一靠,松陽見狀也停下腳步,和他一同倚著欄杆。聽出銀時語氣里不滿的意味,她也略微苦惱地垂下眼瞼。
「朧總是說擔心我受傷,家裡的事情完全不讓我插手,每次出門他也都不放心,也不曉得怎麼勸他好……」
理智上明白朧是為了自己的身體考慮,但作為老師,依賴學生到這個份上簡直太不像話。
「說真的,阿銀覺得做過頭了哦,松陽你也拿出點做老師的態度來,別讓他得寸進尺到這種程度啊。」
阿銀看那個苗頭已經很危險了哦!
松陽總覺得銀時話里藏話,無奈道。
「所以說朧只是太緊張我而已啦……」
「我說你啊,多少給阿銀有點警惕心,那位大師兄怎麼說都——算了。」
銀時看她那笑吟吟的模樣,就知道她根本察覺不出某個灰發麵癱臉暗藏的心思,也只能旁敲側擊地提醒她。
「他可不是什麼聽話的大弟子哦,給阿銀好好的把他當成會看小黃書和□□的充滿危險的男性生物,不要傻乎乎地什麼都不防備。」
雖然阿銀自己也沒資格指責其他人就是了……
「成年男人的慾望可是你想象不到的黑暗又變態,會有各種充滿了『嘩』和ooxx的幻想跟衝動,會一口嗷嗚把你吃掉的那種————痛痛痛阿銀後腦勺才不是太鼓達人啦!」
松陽在他一連串的哀嚎聲里,把他毛茸茸的天然卷腦袋敲得梆梆作響。
「真想把銀時的腦子打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多少臟乎乎的壞念頭呢。」
「不這種事還是免了吧!」
——這傢伙啊,唯獨對他們這幫弟子縱容到毫無保留的地步。
吹著夜晚悠悠的涼風走回道館,月亮這時已經升到頭頂,淺淺的月光灑在灰撲撲的石板路上,腳下的影子被拉得又窄又長,搖搖晃晃地交錯於一處。
銀時盯著交纏的影子發了會兒呆,才慢悠悠地抬起頭,松陽在他前面駐足,回過頭來看向他。
站在月光下的人純白的衣衫微微發著亮,素白臉龐也蒙著朦朦朧朧的柔光,那雙淡綠的瞳眸里藏著一望無際的星空,星空下或許開滿繁華的原野,而他的影子亦被容納其中。
——仿若這片星空只屬於他一個人。
「銀時?」
松陽有些好奇地望著倏然沉默的銀髮男人。
對方淺淺垂著眼帘。他額頭前銀白的捲毛一縷縷滑下來,將他半張臉隱於明明滅滅的光影下,讓他面上神情顯得晦暗不明。
「如果……我是說如果。」
他聲線比平日更加低沉,語氣絲毫沒有平日漫不經心的意味。
「如果……一定要選擇……」
男人緩慢地抬起頭。
注視著她的蒼紅眼眸里透出執著到令人心驚的光芒。
「把阿銀看成結婚對象的話,松陽你覺得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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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告白呢~
正文有隱藏下一章的劇情點,雖然應該沒人發現哈哈哈
總之……雖然計劃里覺得阿銀不會這麼快告白,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而且這也不算告白,屬於可以裝傻糊弄過去的那種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