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天上掉餡餅的人大部分都是傻瓜

相信天上掉餡餅的人大部分都是傻瓜

桂開來接他們的還是那輛讓銀時百般推拒過的由某個紫發男人派人送來的車。

副駕駛上坐著的伊麗莎白——松陽認出來是陪她去過長洲的那一隻,手裡舉著寫有「歡迎松陽前輩的——」,「姐妹」兩個字被桂拿出筆刷刷塗黑,在後面改成「女兒」,被這個舉動弄得有點生氣的伊麗莎白把木牌轉過來,拍得桂後腦勺啪啪直響。

銀時的臉色毫無意外是黑如鍋底,不知是因為對車的主人不滿,還是因為不情願捧著那面被裱在玻璃框里的巨大錦旗。

摸著後腦勺的桂第一眼看見的不是被松陽帶在身邊的小號短毛版松陽,而是錦旗上「感謝來自東京的萬事屋坂田銀時先生等熱心市民幫助xx警察局抓捕詐騙宗教團伙」這一行字,不禁由衷地誇讚道。

「真不愧是銀時同學啊,已經把萬事屋的業務發展到了其他城市嗎!」

「這玩意有個屁用啊!一毛錢的感謝費用都沒有給阿銀,簡直比東京的稅金小偷們還要摳門啊可惡!」

銀時嘴上抱怨歸抱怨,也沒打算跟桂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得太細緻。

畢竟目的達到,過程的費心費力也沒什麼值得反覆念叨的必要,說到底就是順便端掉了一個打著龍□□義斂取不義之財的團伙組織,儘管他們手裡的所謂的真神,的確是貨真價實的龍穴產物。

曾經叫囂著毀滅世界的大boss嗖地一下縮水成只到小腿高的幼童,銀時也說不好這張稚嫩的臉究竟像虛多點還是像松陽多點,理智上銀時也清楚她們倆從本質上算同一個人,情感上一時片刻還很難正視這一點。

他心情複雜地看著這個小號版的虛站在台上被那個廢話連篇的傳教者——實則是天元教教主像木偶一樣擺弄,沒由來的煩躁感從他血液里湧上來,莫名的讓他胸口發悶。

……想揍人。

銀時違心地將這股火氣歸結於他單純的看這張神棍臉不順眼。

他著實聽不懂這教主噼里啪啦一大堆在講些啥,也覺得身邊這一大群黑漆漆的教眾,一個個滿臉激動的齊聲呼喊著「請求真神恩賜。」的場景傻得讓人發笑。

站在台上的小鬼一年前可是差點把地球炸掉的大魔王哦!你們這幫無聊的男男女女還能安然無事地坐在這裡虛度光陰就有夠幸運的啦!

話雖如此,銀時迄今為止還沒弄明白這個天元教目的為何,也無法確定台上這個小號的虛究竟還能不能算是真正的虛。

這個長得像小時候的松陽的女童看上去連話都不會講,從出場到現在都獃獃地睜著那雙空洞的紅色眼睛望著前方黑漆漆的一片,別說是毀滅世界了,似乎連記憶都丟失的半點不剩,整個一副被格式化的狀態,壓根就像是受到了這個腦子有問題的教主誘拐的樣子。

說真的,這些人到底想對身高都沒到阿銀膝蓋的小鬼做什麼啊?

他眼見教主從背後摸了把刀出來,心裡隱隱浮現出糟糕的預感,再等到教主把目光投向被他有意無意擋在身後的松陽時,這份不安劇烈地涌了出來。

「你既然與龍神有緣,就由你來和龍神溝通,請她獻出消除百病的不死之血來賜福於教眾吧!」

這傢伙怎麼知道——喂喂喂阿銀沒搞錯吧??這變態是要對小孩子下手嗎??

銀時被這番話給驚得條件反射地去摸腰間的木刀,手剛沾上刀鞘就被松陽從背後按住了。

銀時只愣了一秒,默默收回手。

他清晰地察覺到這個人在生氣。

松陽從他背後走出來的時候,另一邊的朧自然也想阻攔,松陽稍稍側臉朝朧搖頭的幅度很輕,所以銀時一眼就望見了她抿緊的唇。

松陽面上罕見的不帶一絲笑意。

她走到女童面前,彎下腰,安靜地與女童對視了幾秒,彷彿確認了什麼一般,陡然伸出手把人抱了起來,隨即轉向一群黑漆漆的教眾,唇角勾起的笑容頭一回沒有絲毫溫度。

「這個孩子……我就帶走了喔。」

一場亂七八糟的混戰避免不了。

教眾們不過是被長生不老的宣言忽悠來的附近村民,幸好還沒實際沾染過龍脈血,銀時發覺和他們講道理講不明白,就乾脆簡單粗暴地全打暈。

那個天元教教主手底下倒是藏著十幾個像是忍者一樣的幫手,但在松下私塾的兩大弟子面前自然完全不夠看,他跟朧兩個人輕而易舉地就把這幫同樣黑乎乎的忍者放倒,教主見狀想趁亂逃跑,剛跑出幾步就被松陽伸手揪住衣領提了起來。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松陽的語氣一如既往溫溫和和的,笑容還像是和煦的春風,只是笑意未至眼底,便顯得冰冷起來。

「為什麼要騙大家說不死之血消除百病呢?」

她牽在手裡的女童低著頭,神情平靜而懵懂,彷彿並不知曉所謂的「龍神」指代的是自己,亦不知曉自己險些遭遇何種對待。

教主登手登腳的還想從松陽手裡掙脫開,他臉上表情青紅交加,語氣稱得上是氣急敗壞。

「我沒有騙人!龍神的不死之血當然可以治百病!傳說中從龍穴誕生的人形——這丫頭絕對就是真正降世的龍神!是那個虛沒錯了!」

聽他提到虛,銀時還稍微有點慌,把木刀握在手裡盤算著能把對方腦子清空的打法。

雖然這傢伙罵罵咧咧的樣子乍看上去和瘋子沒兩樣,難以想象他如何能騙來這些信以為真的教眾。

「你們這些愚蠢的——愚蠢的——地球人——」

哦豁,是個天人。

銀時一向對在地球上搞事的天人好感度為零,他委實很想把人痛快地揍一頓,做好了地等松陽問完話,就在這傢伙身上找塊好地方下手的準備。

管那小鬼是不是大魔王呢,對長著松陽臉的傢伙出手阿銀就是不允許啦!打爆你哦混蛋!

「低劣的——地球人——你們不配擁有龍神的恩賜——」

喂喂喂上升到種族攻擊就更加過分了吧!而且那算是哪門子的恩賜啊,就這麼想和天道眾一樣變成會呼吸的爛肉嗎?

銀時把木刀扛在肩上,快要按捺不住隨時開揍的衝動,松陽轉頭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輕聲開口。

「銀時把刀收起來吧,朧也是,接下來的事交給警察處理就好。」

「啊咧,要報警嗎?阿銀有點懷疑管不管用就是了——」

真的不用揍這傢伙一頓出氣嗎?居然抱有那種殘忍的意圖……

但松陽的態度很明確,銀時也不勉強她,嘆了口氣就去找附近的公用電話亭。

被抓住的教主還在頑強地破口大罵,翻來覆去都是「愚蠢的地球人」,「不配擁有龍神」之類毫無新意的話,銀時把報警電話打完,他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不堪其擾的朧尋了節麻繩過來,三下兩下把人綁起來,又往這傢伙嘴裡塞了塊隨手撿來的抹布,耳邊總算重歸清凈。

幹得漂亮啊大師兄!阿銀第一次真心實意的感謝你啊!

銀時由心底鬆了口氣。他一抬頭,就瞥見松陽正在嘗試跟小號虛對話。

「你……還記得我嗎?」

她這麼問,女童只會傻傻地盯著她,不搖頭也不點頭,或許連語言都不曾理解,更別提能正常溝通。

被團成粽子的天人教主改用兇惡的眼神攻擊他們,銀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湊到松陽身邊試圖爭取出氣的機會。

「話說……真的沒關係嗎?」

「銀時是指?」

「那個啦,阿銀擔心那邊的那坨可燃垃圾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東西,倒不如讓阿銀把他打到失憶——」

「放心吧,不會再有人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啦,畢竟這孩子以後會平安無事的待在我身邊喔。」

松陽並未看向銀時。

她的綠眸與女童的紅眸對視著,一大一小兩個人蹲在彼此對面,像是同一人的過去與未來,卻又真真切切的處於相同的時空。

銀時不曉得為什麼突然心裡一酸,半晌他才把這股竄進喉嚨里的酸苦味壓下去,乾巴巴地應了一聲,不敢再去看眼前的畫面。

就這樣吧,他想。

故事裡毀滅世界的魔王確確實實在最後關頭選擇了收手,生與死的恩怨也隨之成為過往雲煙。

而這個孩子今後將要踏進的世界,是早在一千年前就該由人類的手所給予她的,如今只有她自己才能帶給她的另一種嶄新的命運。

——無需再背負過往的枷鎖。

「經過就是這樣那樣啦,總之人帶出來了,下作的天人人渣也交給當地摳門的稅金小偷們了,現在該回家睡覺了,結束。」

被強行拖到副駕駛上的銀時三言兩語把過程省略到只剩起因結果,作為聽眾的桂自動腦補完整,他仗著車設定好自動駕駛,把方向盤甩開,一邊煞有介事地發出誇張的驚嘆聲,一邊有模有樣地抹起不存在的眼淚。

「嗚嗚嗚!居然是如此一段熱血沸騰的冒險啊!老師能把小小號的老師帶回來真是太辛苦了!」

看上去跟松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女童乖巧地坐在松陽懷裡,齊耳的短髮也是與松陽相同的發色,唯有瞳孔是鮮紅的,清澈得像毫無雜質的紅寶石。

即便抱著她的松陽為桂近乎搞怪的言語流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這孩子卻沉默地望著前方,落在桂臉上的目光與其說是平靜,倒不如說是空無一物,彷彿這具小小的身體中所容納的那個靈魂經過龍脈洗滌之後什麼也沒能剩下。

桂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不對勁。

「她……沒有記憶嗎……」

作為虛的人格莫非已經——

松陽輕柔地用手掌撫摸著女童淺色的短髮。她既沒點頭,也沒搖頭,想必並不願談論這方面的話題。

桂也就不再多問,調整出輕鬆的心態和松陽聊起自己的近況。他把好不容易通過競選的事一講,嘀嘀咕咕的抱怨了幾句對真選組的怨念,又留意到坐在松陽身邊的朧自上車后至今一言不發,神情亦有些疲憊。

松陽似乎也注意到這一點,正擔憂地望著朧,輕聲勸說他稍作休息。

「身體不適的話,稍微靠在我身上睡一會兒如何呢?」

灰發男人略微失神。他回過神來順從地應了一聲,緩慢地把僵直的後背放鬆,小心翼翼地倚著松陽的肩膀閉上眼。

那些暖得發燙的熱量透過淺薄的布料,從他的老師柔軟的身體中流進他翻騰著的血管里,又匯入他正在死去的心臟之內,他對生的渴求又一次不可遏制地灼燒起來。

無法被溫暖的血管里流淌著死氣沉沉的血液,不知何時便會枯竭。

軀體內部瀕臨敗壞,亦不知何時將要面對不可逃避的終結,而後再也觸碰不到他眷戀的神靈。

——他曾執著地認定這劇毒般的不死之血是唯一能聯繫著他與他的老師之間的紐帶。

如今這紐帶已失去了意義,卻時時刻刻提醒著他這具身體時日無多。

聲音在腦海里一遍又一遍的迴響著,痛苦清晰到不可忽略亦不可退卻的地步。

明明認定若是能為他的老師流盡這軀體最後一絲血液,便能獲得被諒解的救贖,明明他想都沒想過神靈會選擇拯救他到這一步,讓他還能擁有如今的一切。

能夠知道他的老師從未拋棄他,時至今日還能獲得他的老師給予他的朝夕相處的陪伴和溫柔,被全心依靠的信賴,和毫無保留的包容。

——明明這樣就足夠了。

這場旅途中,他看著某個把心思寫在臉上的銀髮男人,大搖大擺地纏在他的老師身邊,試探性地越過那道若有似無的坎,每一次想要阻止,又最終強忍著什麼也沒做。

這具身體不知道何時會徹底崩壞,在還能享受這些幸福的日子裡,他所得到的已經太多了,也該心滿意足。

他註定不能索求更多,那麼理應把愛意沉澱進死寂的血液里,如他不可動搖的命運那般,在他呼吸停止的那天一同埋進墳墓里。

——人類生來是貪心的生物。

可他早已失去了繼續往前走的資格,亦不該再奢求如此不切實際的可能性——

「說起來,高杉那傢伙有話要我帶給老師來著,等等,我想一下,是什麼來著……」

桂一直沉迷於逗弄鬆陽膝蓋上坐著的女童,差點把鬼兵隊分部的信使送來的消息拋至九霄雲外,他眼角餘光掃到靠在松陽肩上的朧蒼白的臉色,這才想起那件和他這位大師兄有些關聯的事。

「……什麼來著?老師是不是有拜託過高杉辦什麼事情?」

松陽怔楞一秒,顯然是猜到了什麼,笑容里透露出幾分熱切的期待。

「晉助他……是不是找到了辦法……」

「哦荷荷荷!我想起來啦!」

桂興高采烈地往坐墊上猛地的用力一拍,把迷迷糊糊快睡著的銀時給嚇醒了,也把朧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是這麼回事來著!高杉說,他找到能把不死之血換掉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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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魂]那一天的吉田松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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