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帝國大學的審核效率很快，午飯的點剛過去，古地球文化系的錄取通知書就發送至江知深的光腦中。

系內第一名，江知深這三個字已經掛在校內星網，任人膜拜。

收到信息的時候，江知深正在和卡萊安吃烤鴨片。

兩人的光腦同時震了震，彈出相同的信息。

江知深愣了下，後知後覺道：「為什麼你也會收到消息……」

「因為我是你的唯一聯絡人。」卡萊安又包了一塊香脆的烤鴨，笑得很開心。

唯一聯絡人？

江知深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他還在糾結這個詞的時候，卡萊安卷好一塊鴨肉，蘸好調味，夾起。

「快吃吧，要涼了。」

鴨肉片抵在江知深的唇邊，在人走神的時候，喂到他嘴裡。

江知深眨眨眼，慢慢咀嚼著。

卡萊安又十分自然地捲起另一塊兒，自己吃了。

江知深也沒多想，將奇怪的感覺壓了下去。

一頓美食吃得舒心順意。

帝國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已經定了，江知深便將全部的心思花在占命館上。

現在有一個問題，選址。

中古城外有環形區域店鋪，圍著中古城分為兩邊，卡萊安的相憶餐廳隔壁有一個門店空缺，另一邊也有一個門店空缺。

上次的事情鬧得太大，江知深並不想開在相憶旁邊，但另一個店面更麻煩。

卡萊安指著各類門店分布圖，嚴肅道：「這裡只有一個空位，但對門也是占命店，兩家店開在一起，很容易發生顧客一事二占的情況。」

江知深皺著眉，「占命對比，確實容易生事。不過我能保證正確率，不用擔心名譽問題……」

「還是盡量避免吧。」卡萊安低頭翻到另一邊的環形店鋪，望著那一個空缺，噙著笑意。

他屈指點了點相憶隔壁的位置，道：「就在這裡吧，位置挺好的。」

江知深無奈。

兩人爭了幾句，到最後權衡利弊，江知深還是妥協了。

如卡萊安所說，同行相輕，比起在原先發生爭執的地方開店，被一個占命師纏上，那才是麻煩事。

現在開一家店鋪，流程十分簡單。

江知深將信息上傳至安樓星網，交付星幣，不足三天，就拿到了地產證明，比他穿至古地球前的操作簡單了十倍不止。

想到這裡，江知深忽然愣住，腦中有數個畫面晃過，店鋪交接，房地產簽署，基因驗證……

他之前也開過店面嗎？怎麼會這麼熟悉流程。

觸及被遺忘的記憶，太陽穴疼得厲害。

忽然，疼痛猛地加重，腦中如同重擊，轟地一下，黑暗壓了下來。

疼痛緩緩消失，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漆黑。

江知深尋著黑暗，漫無邊際地走著，不知來路，不知歸處。

迷迷糊糊中，遠處好像有人聲喧嘩。

但他聽不清，找不到，什麼都記不起來……

卡萊安是被喬喬機器人的連環奪命催喊來的。

喬喬遞上營養液，等卡萊安給江知深服下后，脆聲道：「醫療儀分析，主人是受了劇烈的情緒刺激，導致的直接昏迷。」

卡萊安照顧著床上昏迷的人，耳邊是喬喬童稚的機械聲。

他沉默數秒，道：「喬喬，回放記錄。」

喬喬應聲點開書房的監控影像，將時間定格在江知深昏迷的那一幕。

卡萊安靜靜地看上數遍，不言不語，棕眸幽深。

視頻播放完畢，喬喬閃爍著雙眼的光亮，脆生生道：「卡主人，主人交給你啦，我去打掃衛生。」

「嗯。」

卡萊安應了聲，又取了一支營養液，回身照料床上臉色蒼白的人。

日暮西沉。

江知深昏迷了整整一個小時，適應了柔和的晚霞光亮后，他緩慢地睜眼。

入目，是守在床邊宛若雕塑的卡萊安。

昏迷前的記憶還未歸位，江知深有些疑惑地抬眸，對上了卡萊安關切的視線。

卡萊安牽起唇，「還記得我是誰嗎？」

江知深疑惑地望他，「卡萊安？怎麼這麼問——」

卡萊安笑了笑，俯身扶他起來，調侃道：「我怕你二次失憶。」

「嗯？」

鳳眸無辜地眨了眨，江知深努力回想著，這才記起昏迷前的一幕幕。

那陣痛記憶猶新，他忍不住抬手摁了下太陽穴。

力氣有些大，按出了不淺的紅印。

卡萊安制住他沒輕沒重的動作，扶他坐直后，伸手揉上微紅的太陽穴。

極其自然的動作，讓江知深愣在當場。

沒等他回神，卡萊安已經站起身，將微掩的窗帘拉開，清爽的晚風漾進房間，讓迷糊的江知深漸漸清醒。

卡萊安倚著窗檯，回身望向江知深，「喬喬說，你是情緒波動過大導致的頭疼昏迷，想起了什麼嗎？」

江知深頓了頓，還是點了下頭。

他昂首對上卡萊安的視線，雙眸中閃著認真的光芒。

「我曾經是不是開過一家店？」他問道。

卡萊安微訝，隨即一笑，「是啊，想起來了？相憶就是你開的。」

江知深張了張嘴，滿臉茫然，「相、相憶——？」

卡萊安搖搖頭道：「原來還沒想起來。」

說著，他從光腦里調出相憶古餐廳的地產資格說明，如同喬喬機器人的歸屬般，虛擬合同上明明白白的寫上了：第一歸屬人——江知深。

但在八年前，歸屬權正式移交於卡萊安。

迎著床上人震驚的視線，卡萊安笑道：「這可是你的黑歷史，確定要知道？」

江知深皺著眉，從虛擬合同上移開視線，而後認真地望著卡萊安。

卡萊安雙手往後一撐，倚在窗戶邊，笑意漸濃。

「從前有個吃貨Omega，喜歡研究古地球文化，尤其是古食。然後他用一年的考試第一名成績向家裡換來開店資金，創辦了相憶古餐廳。」

「不過這個吃貨Omega喜新厭舊，經營了一兩年後，又喜歡上研究占命師，不過幾月就把餐廳荒廢了。」

「為了不讓家裡人發現餐廳老闆移情別戀而導致餐廳破產，他把餐廳轉賣給隔壁鄰居家的Alpha。」

「但是後來還是暴露了，Omega被家裡一頓訓，于是之后，他拒絕再見到相憶古餐廳，一心沉迷於占命學習中。」

江知深用很平靜很平靜的目光，和卡萊安來了個對視。

卡萊安雙手一攤，調侃道：「真的，沒騙你。」

江知深眯起眼。

他怎麼可能做這麼蠢的事。

卡萊安抿唇笑道：「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江知深渾身一顫，雙瞳猛縮。

這句詩……

好熟悉。

卡萊安銳利的眉眼漸漸柔下，噙著笑意，「江知深的相憶餐廳，原先屬於你的古餐廳。」

那句詩，還有相憶餐廳。

江知深迫切地想知道這一段記憶，這一定是很重要的記憶，但他想不起來，怎麼都想不起。

陣痛感又一次升起，本就慘白的臉染上了灰色，嚇人得可怕。

卡萊安臉色猛變，扶住他，低聲道：「別想了，躺下休息。」

江知深卻用力的拽住他的袖子，一字一句吃力道：「告訴我，我要知道所有的經過。」

卡萊安眉宇距離近了些，手上用了巧勁，將蒼白的五指握住，然後放進被子里，掖好被角。

江知深任他動作，臉上一片慘白，唯獨那雙黑眸噌亮奪目，一動不動地盯著卡萊安。

卡萊安沉聲道：「等你身體好了，想之前的事情不會頭疼的時候，我給你講上一天一夜都行。但是現在，你需要好好休息。」

「卡萊安——！」

江知深聲音急促了。

「我隨時都在。」卡萊安低著頭，輕聲道：「不過，你先讓自己好起來，好嗎？」

他背著晚霞，淺淺的剪影下，原屬於Alpha的冷硬輪廓柔得似水，輕而易舉便安撫下炸裂般的頭疼。

江知深張張嘴，心中有如山疑惑交雜，難受得令人抓狂。

但在卡萊安的注視下，緊繃的身體莫名其妙地緩緩放鬆，他閉上了雙眼，將自己埋進一片虛無。

聽著淺淺的呼吸逐漸綿長，卡萊安唇角的弧度逐漸加深。

他悄聲起身，走至門口，將喬喬喚來守著，自己睡在了樓下的沙發，一夜淺眠。

三天後。

中古城街區42號，一家名為答案之書的占命館開業了。

坐在店內的Omega長得溫柔帥氣，笑起來堪比星娛樂里的明星。

來往客人不經意晃了眼，便被店內的主人驚艷住。

無論有占卜需求還是沒有占卜需求的路人，路過時都經不住駐足數秒，引得其餘人好奇心大漲。

特別是隔壁相憶餐廳的客人，無意中經過後發現這位占命師格外眼熟時，當即就啞了聲。

難怪開在相憶周圍，原來是那位老闆護著的人。

一時之間，答案之書占命館門外人滿為患。

不論是攀關係還是真心相求，都確確實實表明了這家新開的占命館，開張即紅火。

江知深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人，瞧見門外的路人有逐漸增多的趨勢時，他乾脆喚喬喬搬了屏風過來。

屏風一擋，外面什麼都看不見，只是晃了一眼還沒來得及拍照的路人大感遺憾，隨即散去。

江知深在店內掛了個禁止攝像的警告牌，然後等候客人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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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訴衷情·永夜拋人何處去[唐]顧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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