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世之戰3

滅世之戰3

有了童雨棠捨身的靈力加持,躲在結界裏的修士與百姓,終於迎來了一陣苟延殘喘的生機。

可所有人卻都在這層光膜之下安心不起來,反而越發的覺得,自己的這條命來得有所虧欠。

尤其是道門中人,一個個面有哀戚,眼眶濕熱,此一刻,宗門之間的那些陳年罅隙,都隨着女戰將潑辣的成全,土崩瓦解。

蒼穹之上,極惡的鳳凰法相賜予了白寧無窮無盡得力量,儘管腹部流血不止,可他血腥猙獰地狠辣,還是將靖無月二人逼入了絕境。

白寧拄着法杖傲立在頗顯狼狽的江予辰面前,憤恨道:「早知今日,當初我就該徹底了結了你的性命,像你這種不識好歹的男人,給你留足尊嚴都是浪費我的感情。」

江予辰抬眸望向他,平靜地鳳眸里,看不出一絲往昔的情分,他說:「由始至終,我都只將你視為知己,也許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讓你誤會至深,所以,你若是不解恨,我可以——」

「你可以什麼?自戕,或者也學上輩子那樣,像伺候靖無月那樣也雌伏於我?」白寧笑如蛛絲黏連,滴滴泣紅沾染了瞳孔的幽深,「我實在是看不透你,兩面三刀,左右逢源,到底哪一個才是你。你以為我會像那個傻子一樣,被你戲耍得團團轉?」

白寧似乎是徹底決裂了這份經年的痴妄,他開始沒了耐心,沒了往日的謹慎,就連待其珍視得心意,都被這漫天的大火,焚化了。

「哪一個都不是他。」

就在這時,靖無月側眸望向了自哀的江予辰,說道:「他從來都沒有變過,舍己度人,默默自醒,就是他奉行人間的準則。」

「說到底,你和我,終是不懂他罷了。」

白寧:「......」

陣陣紫青得光影里,是江予辰冠絕天下的惑人側顏。

曾經,他也如白寧般執拗過,覺得江予辰總是將不相干的人看得太重,從而辜負了自己的一片深情。

其實,這個男人真的很好滿足,只要不將他摯愛的人間所焚毀,他那顆包裹在堅冰之下的心,真的很好攻破。

可他們明白的太晚了,江予辰不是那種肯輕易屈服的個性,一個人孤苦了大半輩子,想要的,不過是一盞熱湯,一豆燈火,和一把恰好出現的油紙傘,所有這些稀鬆平常的小事,都是他感動得基點。

但,他們兩個,終究是在仇恨里會錯了意,折斷了情。

迎著烈烈地灼風,江予辰回眸凝視着不同以往的靖無月,露出了他第一世那種溫謙和煦地微笑。

他的愛人,終是懂他的。

靖無月亦是對着他回應了一個挑眉的動作。

這一刻,好像他們從來都沒有經歷過這四世的苦難,依舊躲在常年煙霧繚繞得靜林寺,共賞一樹新雪,同飲一場春風。

他們就這樣互相凝望着,隔着陰謀詭計,隔着神祗背負的重責,隔着兜兜轉轉,來之不易得短暫相守。

好像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變,但拂過的殘風,卻在無情地催促着,這座天下的滅亡。

隨後,靖無月瞭然地對他說:「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涉險了。」

隔着灼熱地氣浪,江予辰微微地喘息著,這一刻,那種業火穿心得疼痛與恍白再一次填滿了軀體。

他看到靖無月依如自己前世那般,不管不顧地奔向了怒火中燒的白寧,漫天地大火合著魔龍的嘶吼,與紫青得重重霹靂映滿了整座蒼穹。

兩道極強得靈場當空對撞,熾白與橙紅的光波爆散,激起層層霞嵐霜電。

一層高過一層的火焰屏障在白寧的身前豎起,抵禦著靖無月剛猛地攻擊,卻一層一層地在神劍得鋒銳下崩若流星。

靖無月捨棄了防禦,任由迸射地火舌舔舐過他的皮膚與袍角,幾乎是在拿自己的命門去換這最後得勝利。

白寧恍若一隻被主人驅逐得困獸,在天裂倒灌的潮濕里屢屢受創。

一杖揮退了靖無月纏身的鉗制,白寧惡狠狠地對着他吼叫道:「我不會輸,我永遠都不會輸,你別想打敗我。」

響徹天際的嘶吼,不但引燃了地表之下停駐的岩漿,更是將童雨棠捨身拼來的片刻生機,狠狠震碎,籠罩在皇城上的守護壁障竟已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快速消融,就連崩塌的土地也支撐不住熔岩地侵蝕,而再一次酥脆塌陷。

喘息不過片刻,人群再一次爆發了瀕死的尖叫,佈陣的修士已經疲於應付,有人堅持不住,當場嘔血不止。

沈傲連忙接過一名弟子的位置,抬手為結界渡靈,消融得光膜再一次織補粘合。

就在這時,宋惜霜攜着數十名禁軍,從一側的廢墟中快速奔來,分別向著結界的薄弱處涌去。

王朝軍主戰不修道,而禁軍中卻分佈着一些各大門派的弟子,是以有了他們的加入,崩塌的結界又開始靈力充盈,慢慢牢固起來。

「沈閣主。」宋惜霜佇立在沈傲的身旁,亦是抬掌為童雨棠設下的抵禦結界渡靈。

有了分擔,臉布青筋地沈傲終於能緩下一口氣,可還不等他回答人王的話,一陣潮濕地冷風,刺骨侵肌,透過結界得壁障層層撲來。

所有人,都在這場中和了熱浪的舒適里抬起頭來,只見陰霾濃重的灰色天幕上,九條魔龍竟然在雲層里翻攪騰挪,不斷以身軀去撞擊神界與人間的夾縫,原本被炎鳳的赤焰所轟擊的一道缺口,此時已經大如城郭。

「這是怎麼回事?」有人不解道:「這魔龍,不是,不是湛嶼用來抵擋火鳳的嗎?怎麼,怎麼——」

「難道他跟炎鳳是一夥的?湛嶼這是瘋了嗎?他不知道紅塵有序,神界是逾越不得的嗎?這樣做,是會觸發天譴的。」

「瘋了,瘋了,全他媽是瘋子。我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娘,我怕。」

聲聲驚恐的議論,彷彿一柄一柄帶刺的刀戳進肺腑里,使沈傲的每一寸呼吸,都透著血腥與疼痛。

他以為湛嶼能改邪歸正,他以為湛嶼能迷途知返,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步步穩妥的心機。

沈傲凝望着高空上殊死對決的三人,第一次露出了無能為力的疲態。

阿嶼,你讓為師如何救你?

宋惜霜望着那些翻攪在雲層里的魔龍,尤以一隻三瞳巨龍最為勇猛,每一次攻擊都能帶起無數極電霹靂,層層閃光里映射着它嗜血殘暴得亢奮。

他的目光緊緊地追隨着巨龍的遊動,仔細到,不願錯過它的一片鱗甲。

凝視了許久,宋惜霜苦澀一笑,琉璃般的眼眸里洇布著一層淺淺地水光。

漆怡海,我來了。

被長劍狠狠逼退得江予辰,立在一旁看得頭皮發麻,這白寧與靖無月的對決,簡直到了不管不顧的地步,靖無月是發了瘋得猛攻,白寧則是癲狂地吸納著從歸墟流瀉而下的清氣,以至於他的褫奪觸動了兩界掩埋已久得天譴。

歸墟之上的雲河,不知何時竟化作滔滔洪水,悄無聲息地奔涌而至,只聽「彭」的一聲,漭漭地河水便將魔龍鑿穿的裂隙沖塌,待江予辰聞聲抬頭的時候,天河已經倒灌進了人間。

冰冷地河水宛若一條銀龍奔向地表,九條魔龍攀附着水柱直上九重天,振聾發聵地咆哮聲,將渦流絞旋的天幕震如蛛網。

在此千鈞一髮之際,白寧一劍洞穿了靖無月得手臂,志得意滿地說:「一切都結束了,最後的贏家只能是我。」

靖無月沒有理會創口得劇痛,反而笑着對他說道:「你還是太自負了。」

忽聞一陣利劍的錚吟自耳後襲來,白寧頓時欲抽劍回擋,卻不想靖無月抬手死死地攥住玉劍的劍身,將它生生地卡在自己的血肉里。

白寧掙脫不得,惡狠狠地目視着靖無月,咒罵道:「你個瘋子。」

靖無月咧著嘴血腥一笑,魅惑得桃花眼裏,一片雪白拂過。

白寧無法,只得操控著鳳凰法相去攻擊靖無月,以防他在自己轉身禦敵的時候暗下刀子。

炙熱地火鳳自高空俯衝下來,白寧怒而轉身,抬手便去捉江予辰刺來的長劍。然而江予辰卻只是虛晃一招,在劍尖即將觸碰到對方的掌心時,長劍突然自腕間消散,緊接着,閃動着寒芒的流年劍赫然出現在他的左手上。

白寧霎時大驚,反手已經是來不及了,可就在此時,頭頂盤旋的炎鳳驟然發出一聲凄厲地嘯叫,撲殺的形態豁然凝固在了半空。

頓覺大事不妙,白寧捨棄了防禦仰頭向著鳳凰法相望去,卻見炎鳳赤焰騰騰地眼底,赫然淬著兩道人影。

他就知道,靖無月不會輕易就這麼放過自己的,他一定會在暗處再布下一枚幫手。

「你還在等什麼,殺啊!」

白寧聲嘶力竭地對着停駐半空的鳳凰喊叫,讓它快點兒去吞了靖無月和他那隻礙眼得小蟲,可最是殘暴無情地鳳凰,竟然目不轉睛地凝視着那個他看不清樣貌得男人,細碎地深情在火熱地眼底,慢慢匯聚。

「你聾了嗎?殺啊!!!」

就在這時,江予辰橫切而來得長劍,重重地砍在了他緊緻得腰間,大量的金色血液流淌出來,濡濕了他華麗地仙袍。

本體受了創,凌空得鳳凰也感同身受,開始當空暴躁嘶叫,一道接着一道的炙熱靈場橫掃開去,切斷了倒灌人間的雲河之水。

白寧怒而垂眸,咬牙切齒道:「江予辰,你真——」

炙風呼嘯間,白寧憤怒地質問戛然而止,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垂下頭顱,茫然得鳳眸遲鈍地凝視住自己金甲不催地胸口。

一枚漆黑地短刺,就這麼如入無人之境般,刺穿了他的心口,沾染著血液的末端,森冷,徹骨。

「咳——」

血液從胸臆倒灌進喉嚨,滾燙的腥味讓白寧蹙起了眉頭。

高空之上,極惡的鳳凰法相恍若一枚斷了線的紙鳶,孤零零地靜默在白寧得頭頂,這一刻,它彷彿沒有了宿主,也沒有了神志,就這麼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一刃刺穿了自己本體得男人,冒火得鳳目里,驚人地落下一滴橙紅色得眼淚。

宛若樹脂的一滴淚,輕輕地降落在廉棠的肩頭,粘附在他一絲不苟得衣袍上,流動着點點璀璨得星光。

廉棠的掌心裏和手背上,都濺著白寧灼熱得金色血液,堪比熔岩般的熱度,將他皙白得皮肉,灼燒出斑斑孔洞。

他沒有回眸去望一眼那滴熟悉得淚,就像他當初在雲麓之巔,棄了那個彆扭又陰鷙得孩子,義無反顧得選擇了殉道之路。

原諒與不原諒,明白與不明白,在此一刻,都微不足道了。

金色的淚珠就這麼發着微弱的光好一會兒,便兀自散了,獨留一抹濕意,浸入了廉棠八方不動的心間。

白寧在陣陣力量得流失里,艱難地轉過頭去,他的背後,是一如既往,風流天然得靖無月。

另一個,則是與他有個幾面之緣得聽雨閣叛徒——眴漆。

準確的說,這個性子怪戾的叛徒,竟也與他一樣,都是神格不全得一條半成品。

「你......你們......!」

洶湧地鮮血灌滿了白寧的喉嚨,生生阻擋住了他發出的詰問,眼前這個正道叛徒,周身縈繞得暈淡華光里,竟然隱隱地浮現出他火屬性的靈元,肅冷得白裹着點點炙熱的橙紅,大有愈演愈烈,褫奪自己靈元之勢。

靖無月反手拔下貫穿自己大臂的玉劍,一臉平靜地對着驚愕不已的白寧說道:「我從沒想過要殺你,從始至終,我想要得,是褫奪你得神格與修為,重新為炎鳳,尋一個好的宿主。」

「你......」

白寧很想破口大罵,可是灌滿喉嚨得血液卻趁機噴涌而出,徹底打斷了他的憤怒。

靖無月將長劍上沾染的血液,在袖櫞上隨意抹凈,繼續說道:「你自負了一輩子,殺戮了一輩子,最致命得漏洞,就是提防所有待你珍視的人,你若是不這樣多疑,崑崙墟你依然為尊,哪怕是下了界你依然能夠洞悉真相,為自己保下一命,可你一意孤行,走到今天這一步,我給過你無數次的機會,可你卻無數次的,只選擇了這一條不歸路。」

白寧將口中的鮮血嘔了個乾淨,不服輸地嘶吼道:「你錯了,我信過,我真的毫無防備地信過,可結果呢?就是這一生中錯信過的兩個男人,一次又一次的置我於死地。」

將染著鮮血得下顎,對着靖無月傲慢得抬起,白寧暢快道:「我必須要強,我必須要凌駕於眾生之上,我必須要徹底打敗你,掙脫掉你的束縛。所有能威脅到我的,通通都必須去死!」

靖無月望着白寧桀驁不馴地模樣,不由分說地將手中得玉劍貼著白寧的背心刺入,頓時一道蠻獸得嘶吼從冗深得空間彌散而來,痛得白寧唇齒大張,懸浮在頭頂得鳳凰法相嚦湫翻滾。

「這一生,你剛愎自用,怙惡不悛,灰飛煙滅,就是你最好得歸宿。」

靖無月這迅雷一劍,灌注了他大部分得神元,想要徹底剝離掉白寧的神格,不亞於靖無月黏土重塑,想當初這火炎能得元神,也是他付出了半數心血才成的。

如今,靖無月神格殘破,唯有化生命為剔骨利刃,才能將這畜生,徹底誅滅。

白玉劍入體之後,立即化作五道鎖鏈困束住白寧罪惡的魂魄,他的腳下,是靖無月精心布下得誅邪法陣,殷紅得血線混合著他滴濺得金黃,融匯成一座光劍流轉得絞殺之籠。

受到生命威脅得白寧,拼了命的在原地掙扎,震得鐵鎖叮噹作響。

「我不會死,我是不會死的,靖無月,你別想殺死我。」

越是掙扎,白寧神元得流逝越是劇烈,那柄由頌翊打造得誅神戾器,正汲取着他霸道得神魂,為廉棠受創得雙手修補粘合。

源源不斷地靈流從眉心匯入,使廉棠洞開的雙眼都是赤金色的,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身體里匯聚重合,甚至比自己在歸墟之時還要強悍萬倍。

這就是火系元靈得力量嗎?

炙熱,咆哮,無窮無盡得爆發力遊走在四肢百骸。他感受到了火的奔涌與無畏,那種能焚盡一切的力量,將他空虛了幾十年的身體牢牢填滿。

原來這就是頌翊所追逐得力量啊!

果然,這種吞噬得快樂,足以推翻一切廉恥與法度。

白寧捂著心口想要將誅神刺拔出,可這柄兇器一旦沾染上了血液,唯有褫奪殆盡才會完成使命,否則,就算是一千一萬年,它也要生在白寧得心窩裏。

徒勞了一陣,白寧感知到自己的力氣又消減了幾分,便開始慌不擇路得以身體撞擊誅邪陣,而每一次撞擊,都會觸發光陣的反噬機制,成千上萬的靈劍,對着他的身體萬鈞直刺。

可縱使軀體受創,疼痛難忍,白寧也不願屈服,依然不管不顧地撞擊著。

江予辰就這麼面沉如水地目視着,這個與自己樣貌相似的男人,看着他像一頭困獸般在光陣里橫衝直撞,爆散得靈場一重熾過一重地轟擊在壁障上,發出蛛網般得碎裂聲響。

白寧為了活命發瘋,靖無月亦是在忍受着神魂重創得反噬,幾縷血珠順着緊呡的唇角流淌下來,染紅了他纖薄的嘴唇。

白寧衝撞了一陣,竟發覺這誅邪陣開始在自己的暴擊下靈壓不穩,密集排列得光劍也開始發出青黃不接的忽明忽暗。

於是他心下大喜,忍着心口得劇痛,爆發了一道若火霹靂,面容猙獰地向著眼前的壁障轟擊而去。

就在白寧終於要迎來逃出生天的那一刻,在此千鈞一髮之際,江予辰豁然雙手結印,頓時一道佈滿蓮紋的結界籠罩住了瀕臨破碎得誅邪陣,將這頭欣喜萬分得暴虐之徒,再一次無情地打落進絕望得深淵。

靈光自眼前倏忽一閃,萬劍穿心的白寧灰敗地佇立在原地,一貫凌冽地鳳目好似堅冰碎裂,片片不可置信地脆弱,裸露而出。

「你就這麼恨我?」最後的拚死一擊,耗費掉了白寧的熊熊鬥志,他就這麼哀傷的目視着俊秀絕倫的江予辰,慢慢地展開一絲凄楚的笑痕。

「非要置我於死地?」

江予辰猛地一震,隨即緩緩凝眸。

恍惚間,白寧的眼神依如往昔般桀驁不遜,面貌還是那麼得驚艷絕美,雖然狼狽又柔弱,可他還是那麼的耀眼,那麼的讓人過目難忘。

他想到了許多年以前,他們在三十三重天第一次的相遇,這個男人的言行舉止簡直是靖無月的翻版。

可又是從什麼時候,他就徹底變了呢?

在這生死交替得罅隙里,江予辰的腦中快速地滾過這四輩子或明或暗的光景。他成全過一個人,也打碎過一個人,兜兜轉轉,這紅塵里的每一個人都彷彿是自己,可自己卻活不成他們每一個人的樣子。

他曾羨慕過,羨慕鑒釋,羨慕靖無月,羨慕白寧,羨慕翠微山上的每一個長輩與同門,他甚至還羨慕過玄鶴真,顧旌宇,乃至是玄陽和牟輕風,因為他們從不否認自己存在的意義跟價值,也從不掩飾自己的嫉妒與野心。

哪怕此時此刻,他都在羨慕著這個如困獸一樣的男人,能在命運得洪流里,也絕不放棄自己的命。

江予辰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盯着白寧,白寧亦是目不轉睛地回望着他。

誅神刺所帶來的錐心之痛,徹骨侵髓,卻遠遠比不過,江予辰所帶來的捨棄與堅定。

原來他愛慕著的男人,從來就沒有回應過自己。

他拼盡全力博來的一切,想要與他分享的一切,堅持得是多麼的可笑啊!

天地間得火焰,漸漸地熄滅了下去,雲河倒灌得冷,綿延無盡的來。

白寧迎著潮濕的冷風,木然一笑,他說:「江予辰,你說,我會痴慕於你,是因為一個咒術的原因,可你知道嗎?在蒼梧幽境,我出淵的第一眼,看到得是你。」

江予辰豁然抬眸,凝固的鳳眸里有縷縷漣漪起伏。

「當我知道,在崑崙墟,是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得時候,我真的,真的——,」白寧的眼中有淚光閃爍,他說:「我知道,我犯下的累累血債,早已經將你逼退了我的身邊,可我還是要說,如果能重來一次,我還會這麼做。」

「......」

轟隆隆——

電閃雷鳴間,天幕得缺口擴大到了幾十個,倒灌而下的雲河,將中原浸如汪洋,透明得結界頑強的抵禦著洪流得侵襲,銀白得浪花瓢潑其上,潑灑出道道冰涼得水霧。

盤旋在頭頂上方的鳳凰,垂死掙扎中,纏身的火焰在冰冷地寒風裏忽明忽暗,廉棠抬起皙白俊美的臉龐,以識海中的火元去召喚它暴躁的意志,可這隻焦躁得畜生哪裏肯聽,它以為這神祗是來奪取自己的性命的,是以拼了命的想要騰空而起,逃出生天。

白寧在望了江予辰一陣之後,便仰起頭,目視着它剛剛歸位的鳳凰法相。

曾經,它是靖無月手上最強的一件利器,與風和水共同守護著這茫茫無垠的三界。

曾經,他因江予辰的捨身維護而偶得遊歷三川的機會。

只是如今,兩個待他珍視過的男人,不約而同的對他執起了鋒銳地刀劍,想要取了他罪惡滔天的一生。

原來這就是眾叛親離呀!

他曾聽靖無月和嵐音分別說起過,卻一度嘲笑過他們優柔寡斷,思慮過多。

原來,這誅心得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心口之中的誅神刺,倏忽間被廉棠拔出,一泓鮮血噴薄而出。

頭頂之上,極惡的鳳凰終於不堪本體的召喚而狼狽下伏,幾番掙扎過後,便被神格加身得廉棠強行召回,化為一縷火光渡進了眉心之中。

失了神格護體,白寧已如凡人般脆弱不堪,可他仍是對着江予辰泣淚咒罵,儘管那些惡狠狠的話語,一點兒都不是他的心之所想。

「呵呵呵呵——,江予辰,我告訴你,災難遠沒有結束,就算你跟靖無月能夠逃出生天,你們這一手的血腥也難逃天道制裁。」

殷紅得誅邪陣赫然發出絞殺的颶風,白寧在風刃的陣陣絞旋里,怒目而視,大聲呼呵道:「我詛咒你,我詛咒你不得好死,生生世世,都將慘死在靖無月得手上——」

「砰」的一聲,白寧得下半身已經被風刃絞碎成了一副骨架,骨架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一層森然的飛灰。

許是颶風的速度太快,已經讓白寧感受不到撕心裂肺得疼,他就這麼被颶風拖着,血肉化泥,白骨為灰,凜冽地鳳眸淬著複雜得情愫。

在生命流逝的最後一刻,白寧望着江予辰冰冷的鳳目,苦澀呢喃道:「江予辰,可我這一生一世,都只愛過你啊——!」

所以,請原諒我做不到祝福與放下。

我只想你的幸福由我來造,由我來給。

可你,終是不愛我罷了。

白寧最後再對着江予辰露出一個沒有心機的微笑,有多少言不由衷的詛咒,就有多少求而不得的痴妄。

江予辰,我恨你

——到永遠!

如陰霾般的浮灰徹底遮蔽了白寧俊美地面容,江予辰就這麼目視着他被颶風絞成齏粉,屍骨無存。

至此,滅世之戰,終於止戈。

※※※※※※※※※※※※※※※※※※※※

恭喜白寧喜提惡人卡一枚。

完結之後,番外會解密靖無月為何會布炎鳳下蒼梧之淵,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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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不憶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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