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除夕夜

聽到鄭氏這樣說,三兄弟反應都有些大——

「母親,」沐家三兄弟站起身,都想接著勸勸,大年三十的團圓飯鬧成現在這個樣子,實在不是他們兄弟想見到的,就算他們現在各自都有些小心思,但是為人子的孝心在那擺著,面對現在這種情況,他們心裡能好受才怪。

「行了,」鄭氏已經不想再多說,其實說實話,之前幼子提出把紀氏接回來的時候,她就已經預感到會有今日這樣一幕,現在成真了,也只不過是之前的想法變成了現實。而她因為之前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所以即使是心裡依然有些酸澀,但是也不是不能忍受。

要說鄭氏心裡能不難受嗎?怎麼可能,可孩子們都大了,成家立業,兒女成雙,這樣的情況之下她能說什麼,她還能做誰的主?三個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現在鬧成現在這個樣子,做娘的心裡怎麼可能好受得了,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方能割捨得了。

前幾日沐婷的事情已經讓鄭氏操碎了心,這幾日以來她的情緒一直不高,現在兒子們的恩怨又呈現在了面前,她心裡能承受得了才怪,哎,也該試著放手了,現在看起來,三家的矛盾再發展下去就得禍及下一代了,這見面陌生客氣總比反目成仇來得好些吧。作為鄭氏自然不希望那樣的事情發生,所以在那之前還是適可而止,以後就各過各的吧。

這樣想著,鄭氏沒有理會三個兒子的挽留就下席了,採蓮趕緊跟了上去,邊走邊沖府上三位老爺點頭,讓他們不用擔心。

得到沐世規的示意之後,採蓮轉頭趕緊跟上去扶著鄭氏往房間走,其實說起來的話,在大年三十發生這樣的事情,作為老夫人的身邊人,採蓮心裡自然是心疼自己主子,但是作為她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要採蓮說,這件事情歸根到底還是老夫人的做法欠妥,首先就不應該答應三老爺接回三太太,六年前的事情可不小,大夫人感性又因為三少爺的原因這些年也沒有說過什麼,伯爺那邊可一直都沒有放下,也從來沒有表示過已經放下這段往事,這府上正經的主子對此事都有微詞,可以預見以後的矛盾指定少不了,其他不論,對於伯爺和三老爺的感情絕對是一個衝擊。

而且此事還牽扯到二房,二老爺暫且不說,二太太可是從來都沒有掩飾過對三太太的厭惡,端看她對三房姑娘少爺的態度就可見一斑,而且看二老爺一直沒有阻止,就知道心裡不是沒有怨言,也對,對於差點害了自己妻兒的人,豈是說原諒就能原諒的。

對於這些,採蓮倒沒覺的有什麼,要他說這些都是人之常情,當初三太太做的事情確實讓人心寒。這曾經的關係已經有了裂痕,就算表面修補好了內里也不會完全康復的,就算已經過了六年,再撕拉肯定也會疼的。

其次,要採蓮說的話,這當初分家就該分的徹底一些,雖然現在的分家之法是伯爺提出來的,但誰看都知道這是老太太希望看到的,伯爺孝順,所以這事兒順著老夫人了,但不得不說現在的情況有些尷尬,一大家子人要分不分的,就是她這個下人看著都膈應。

採蓮是鄭氏身邊人,自然知道一些老夫人的想法,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三老爺,三爺以後要走仕途,本朝重孝道,因為自己的過錯,含辛茹苦養大三子一女的母親健在就分家,這樣的事情傳將出去到底不好聽,要是被諫官抓著把柄,與三老爺前途不利是一定的。

這母子情深,採蓮理解,但是也得適可而止一些,現在成全了三老爺,讓一大家子窩在一個院子里,雖說這以後不走一個大門,但難免還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看著能不心堵嗎,三太太不是省事兒的,二太太也不是能吃虧的主,也以後府上可有的鬧了,大年三十就能鬧成這樣,這以後還有什麼事情干不出來。

不過這些想法在採蓮心中也只是一閃而過,她只是個下人,主子怎麼做不是她們能置喙的,而且不得不說老夫人這邊確實也左右為難,這孩子都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難以割捨也是一定的,不過這樣的感情生生讓一個開明的老太太變成現在這樣,想想也是心傷。

老夫人鄭氏轉身下席之後,席上一時間相顧無言,幾個小孩子也面面相覷,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害怕倒是一定的,就是平常時候態度拽拽的沐如意現在也是一句話不敢說。

沐彥卿倒是沒有感覺有什麼,不是他冷情,也不是對誰有意見,主要是他覺得既然當初有了那樣的決定,今日這樣的情況就是可以預見的,種什麼因得什麼果,這樣的道理好懂,根本也不用解釋什麼,他不信在場這些長輩沒有預見。

「都回吧,」沐世規嘆了一口氣,就算是在待在這裡也只是干坐著,氛圍也不會再變好了,還不如早早的回去,各回各院。

沐世誠和沐世澤沒有說話,不過都沒有反對。

三家在合福堂院子里各自分開。

不一會兒,合福堂就變得空曠了,窗戶上富貴牡丹的窗花依然鮮艷,相比上午卻總讓人覺得恍若隔世,明明上午看到的時候還能感覺到滿滿的節日氣氛,但是現在整個心情都變了一個樣子,這是種什麼樣的感覺呢,總之很難以形容。

不過,沐彥卿倒是沒有覺得可惜,他這個人向來沒有什麼找麻煩的心思,但是紀氏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這是他來到這個時空唯一帶著怨恨情緒的人,是的,沐彥卿用的是『怨恨』兩個字,所以他不後悔在席上和紀氏針鋒相對。

其實說句實話,一直到現在,沐彥卿想想都有些后怕,要是當初娘親真的遭遇了什麼不測,他平安降生到這個世上的幾率是零,他倒是不可惜自己不會有第二次生命,他只是單純的接受不了要被迫接受那個結果的父親和母親,想也知道爹娘會有有多痛心,沐彥卿平常時候雖然不說,但是他心裡清楚的很,沐世規夫婦很在乎他,在乎到骨子裡的那種。

一直到回到逸軒院,沐世規和薛氏也沒有就今日席上沐彥卿的表現說什麼,一方面現在外甥還在,說起席上的事情不是揭他傷疤嗎,這大過節的,剛剛席上就鬧得很不愉快,現在好不容易能鬆口氣,就讓孩子輕鬆一些又何妨。

另一方面,沐世規夫婦清楚自己的孩子,平常時候長輩說話他都是不摻和的,像今日這樣主動和長輩說話而且明顯話裡有話的情況幾乎不會發生,他們唯一能想到的自然是這孩子是聽說什麼了,但是現在明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其實,薛氏本來想開口問問的,不過被沐世規阻止了,怎麼說呢,自從兒子拜師孟伯泀以來,沐世規對長子有了一個新的認識,雖然平常時候不常表達,但是這孩子心裡什麼都懂,以前是他們做父母的不合格,竟然沒有意識到孩子已經成熟到那種程度了,現在意識到了,作為父母,沐世規想給他更大的空間。

「今日你們祖母老人家身子不舒服,我們回來自己守歲,嘉兒和阿卿也跟著,阿卿至今都還沒有守過歲呢,今年就試一試,」沐世規笑著說道。

兩個小的都點了點頭。

郭嘉臉上掛著笑,心裡對守歲這事兒罕見有了些期待,郭斂重禮,郭家從上到下老老少少每年都會守歲,強制性的,所以他自小不喜,不過身邊人不同他的心境也有了不同的變化就是了。至於沐彥卿,雖然口頭上已經答應了,但其實他心裡是無欲無求,怎麼說呢,他其實並不看好自己,主要是他現在已經感覺到乏了。

薛氏看自家夫君興緻高,也沒有說什麼,她巴不得自家夫君沒有受合福堂事情的影響,忙出聲吩咐劉婆子準備一些吃食,不拘糕點什麼的,剛剛合福堂那樣的氛圍,想也知道大家都沒有好好用膳,現在恐怕都必須填填肚子,索性現在是過年期間,之前置辦的年貨都還全乎兒。

事情正如沐彥卿所想,填了肚子之後,在父母兄長溫聲說話聲中,他窩在一旁開始打瞌睡,先是打呵欠流淚睜不開眼,然後直接進入了夢鄉。沐彥卿的動靜不小,其他三個人當然已經注意到了,不過都沒有出聲喚醒他。

「夫君就把阿卿送回去睡吧,明日一早還要去給孟先生拜年,今日就讓他早些休息,嘉兒困嗎?」薛氏到底捨不得兒子在這兒干受罪,壓低聲音說道。

郭嘉搖搖頭,他今年已經是個半大小子了,之前也有守歲的經驗,所以對這樣的事情已經習慣,倒不覺得累,而且他喜歡現在這樣的氛圍,「舅舅先把表弟送回去吧。」

沐世規笑著點了點頭,直接把兒子提溜起來往西廂房送去,就算沐彥卿平常時候表現的不像是個孩子,說到底也就是個六歲的孩子,所以沐世規提溜起來毫不費力。

薛氏在一旁笑眯眯的看了看父子兩個,轉頭對郭嘉說道:「讓你舅父去送表弟就行,嘉兒可還想用些吃食?」薛氏的語氣溫和,和與沐彥卿說話的時候沒有什麼區別。

「不用了,舅母,等子時過後再用些餃子就好了,」郭嘉笑著回道。

薛氏笑著點了點頭,也不再勸,轉而說起其他的。

郭嘉都一一笑著應了,他喜歡現在這種感覺,大舅父和大舅母從來都不與他客氣,這讓他多了幾分歸屬感。

沐世規沒一會兒就回來了,直接對郭嘉說道:「既然不困過來陪我下盤棋,之前我聽你娘說你已經學了很久了。」

郭嘉點了點頭,坐到了沐世規對面。

薛氏就笑眯眯站在一旁看著,自家夫君之前就經常抱怨說現在兒子有點兒小,很多事情都不能陪他做,現在嘉兒過來了,倒是提前實現了夫君的願望。舅甥手談,你來我往,和諧的很,再過□□年,卿寶和夫君也會在這樣吧,這樣想著,薛氏眯眼笑了笑,覺得無比欣慰。

大房這邊和諧非常,三房這邊的氣氛卻已經冷若冰霜。

「嘉兒住在家裡是大哥的主意,他今後也有大哥負責,我之前已經告訴過你了不是嗎?為什麼在年夜飯的席上還要再提?」沐世澤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語氣鎮定的問道。

「說的好聽是大哥負責,說的不好聽點兒就是佔用本屬於沐家的資源,不是嗎?」紀氏低聲回道,這事兒不是顯而易見的嗎,要是沒有郭嘉,蒙恩蔭去城南書院讀書的機會落在誰手裡還不一定呢。

「那件事情我們三兄弟之前已經說定了,你現在說什麼都都沒有用,不管怎麼樣,那是大姐嫡親的兒子,與沐家也是沾著親帶著故,把機會讓與他也沒有什麼錯處。而且,說一千道一萬,那是大哥自己的權力,是他的自由,我們都無法替他做決定,」沐世澤低聲說道。

「世澤,你到現在都還相信他們,他們是怎麼對你的你不知道嗎,要不是阿弟,你到現在連個正經的職務都沒有,還是和商賈聯繫到一塊兒,那樣一直發展下去以後會怎麼樣不是我說你也知道吧,」紀氏說道,她這樣說不是因為和娘家收養的兄弟有多親近,只是因為她不想夫君在沐家這些人身上費太多的心思,沒用的,看這些年其他兩房不也沒為夫君做什麼嗎。

「說這些幹嘛,現在我們三家已經分家,各自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大哥二哥的事情不用你以後不要去管,而且你說話注意分寸,大哥二哥他們不是不關照我,只是沒有這樣的權力而已。」

「世澤,」紀氏想反駁,但是被沐世澤打斷了。

「而且,今日是什麼樣的日子,你不知道?大年三十讓母親憤然離席,你這是要陷我與不孝不仁之中啊,」沐世澤嘆了一口氣,低聲呢喃,聲音之中都是滿滿的挫敗感,只要一想到二嫂的眼神,沐世澤現在全身都還是感到很不舒服,這樣想著,沐世澤站起身,「今日你也累了,早點兒休息吧,」說完之後,沐世澤就出了房門,這一個年他過的無比的苦惱,可以說這是他出生近三十年裡過的最差勁的一個年,他心裡著實不好受。

門『咣』的一聲被關上了。

紀氏看著沐世澤毫無留戀的轉身就走,眼神暗了暗,她今日其實已經很克制了,剛剛她在席上說的那些話確實有諷刺郭嘉的成分存在,但若不是大房那個小兔崽子隨意應聲,她也不會落到如此尷尬的境地,想到這裡,紀氏對大房那邊更沒有了好心氣兒。

不過雖然是這樣想的,紀氏也沒有準備現在就去做什麼,主要是她清楚的知道現在她和沐世澤的感情已經不復從前,現在他們兩人能維繫夫妻關係最大的原因是她娘家帶給沐世澤的利益,而在一切沒有開始之前,這關係還脆弱的很,根本經不起折騰。

想到這裡,紀氏諷刺的笑了笑,為了這個,她之前還去求了紀方銘,那個她很看不上的內弟,想想就覺的屈辱,但是沒有辦法,只有這樣她才能回到沐家,回到夫君身邊。不過,這些她都得找補回來的,且等著看。

不知何時,院子里又開始飄雪,大雪紛飛,掩去了院子里的痕迹,但是留在人心上的痕迹卻不是這麼容易抹去的,同一個院子,因為各有野心,所以以後的矛盾還會繼續是一定的。

這些事情,沐彥卿是不知道的,他睡的很熟,子時正,京城爆竹齊鳴得聲音都沒有影響到他,不過,他到底沒有安然睡到天亮。

沐彥卿是被吵醒的——

迷迷糊糊睜開眼,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還在繼續,雖然是壓著聲音說話,不過沐彥卿淺覺,再加上除夕夜出現這樣的事情,讓他想忽視都難。

「什麼時辰了,外面發生什麼事兒了?」沐彥卿沒有起身,直接問道,因為雪的緣故外面天兒還亮堂的很,他不確定現在是個什麼時辰。

「主子醒了,現在才剛剛到寅時,」外間傳來了木順的聲音,因為沐氏夫婦希望自己兒子身邊跟著一個貼心人,所以木順的住處就被安排在了沐彥卿的外間,像這樣的事情他自然是早已經起身了。

「工部來人了,是關於南方雪災的事情,」木順接著說道。

沐彥卿默了一下,「在這個時候?」大年三十兒的晚上,不,現在已經過了子時,是大年初一了。

沐彥卿披上衣服起身,推開門,一震冷風吹來,讓他腦子瞬間清明了十分,明明昨晚回來的時候,雪已經完全停了,但是現在又重新下起來了,鵝毛大的雪花颯颯的落下來,頗有一種下到天荒地老的感覺。

「是子時過後開始下的,到現在也不見停,」木順看沐彥卿疑惑,忙解釋道,接著又湊近沐彥卿說道:「剛聽楊兄說是出事了,曲山祭壇坍塌,死了不少百姓。」木順說的自然,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主子今年還是個黃口小童,主要是沐彥卿平常時候表現的實在不想是一個孩子,讓人莫名信任。

沐彥卿眼神暗了暗,木順口中的楊兄說的自然就是跟在爹爹身邊的楊戈,想來是剛剛過來叫人的時候說的話,那就是真的出事了,所以說連大年初一都沒過就來人了。

說起這曲山倒也是有些來歷的,曲山位於京城南邊的曲縣,也是這次受災的最北端,與京城相距並不遠,其實說白了就是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山,與泰山這樣的歷史名山根本就沒有可比性,本來是沒有建祭壇的規制的,但是它出了一個曲家,也就是當今聖上生母曲太妃的娘家。

這些事情沐彥卿是在年中的時候知道的,主要是在曲山建祭壇這件事情鬧得比較大,從夏季朝堂之上就開始爭論,最後帝王堅持己見,其他誰提意見都沒有理,甚至為此差點和陳太后撕破臉皮,要知道當今聖上是少年太子,自小養在陳皇後身邊,能為此事與陳皇后一劍相左,可見他的決心在之大。然後就算是在這樣,這事兒也是到秋季的時候才正式定下來,此中艱辛可想而知,沒想到祭壇現在竟然出事了。

這樣想著,沐彥卿表情慎重了一些,本來以為就是兩位師兄為了照顧自己要提拔自家老父親,但是現在看來情況遠比自己想的更加複雜。

沐彥卿站在門口東想西想,那邊沐世規已經推門出來了,剛出門不經意抬頭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長子,抬手制止楊戈開口,沐世規抬步向長子走來。

「爹爹,」沐彥卿喚道。

「醒了?要出門也應該把斗篷披上,」沐世規笑著說道。

沐彥卿點了點頭,臉上有些擔心,自古這公事一旦牽扯到天子皇帝就會變得不簡單,他實在不能全然放心。

沐世規看了看自家長子,他倒沒想長子已經知道了內情,但是看錶情就知道長子是有些在意的。

沐世規想了想,伸手把長子撈進懷裡就往外走,邊走邊說:「我現在有公事去忙,十之八九會出京,現在你娘擔心的很,我走之後肯定又要東想西想,爹爹不在家,你就是頂樑柱,今日好好安慰你娘親就是你的任務。」

沐彥卿窩在自家老父親懷裡,「嗯」了一聲,本來還有些擔心的情緒,在被秀了一場之後,心裡幾乎沒有了想法。

沐世規把長子塞到自家夫人身邊,「你們娘倆兒好好的呆在家中,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會派人回來說一聲的。」

母子倆同步點了點頭。

沐世規這才轉身離開,步履匆匆。

「卿寶不怕,爹爹是出公務,不會有事兒的,」薛氏笑著拍了拍沐彥卿。

事兒倒是不會有大事兒,爹爹是以工部官員的身份出去辦公,再怎麼說工部這邊是自己人說了算,但是本來簡單就能有所建樹的事情現在卻變得這麼複雜,心裡到底是有些堵的,不過這些想法沐彥卿自然不會說出來,母親眼底的擔心他豈能看不出,此時自然不會火上澆油。

「我不怕的,」沐彥卿笑著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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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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