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之謎(七)

平城之謎(七)

現在事情很棘手,席瑜心裡明白,不過在面對茅坪洲挑釁的時候,他沒有露出半分膽怯。

席瑜沒有理會茅坪洲,先把沐世規從鐵籠里扶了出來,安撫道:「伯父說笑了,且不說臨出京之前彥卿親自囑託了我,就說您對我的救命之恩,我卻隔了這麼久才找到您,就是我的疏失,所以您千萬不要有心裡負擔。」

席瑜自小就能說會道,長大之後尤其是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他漸漸地開始不想說,但這不代表他不能說,面對自小就很熟悉的長輩沐世規他並不覺得這種行為有什麼不妥。

畢竟席瑜六歲就認識了沐彥卿,之後他就經常出入沐府,沐世規之於他是熟悉的長輩,所以說起這些小意的話他毫無心理負擔。

「副將還真是鎮定,知道自己身陷囹圄,還能這樣鎮定,你比我見到過的將領強太多了,真可惜就算有再多的能耐,副將也得跟著我這個爛人長久的待在平城,再也出不去的那種,」茅坪洲看席瑜完全不理他,嘲諷的說道。

席瑜抬眼看了一眼茅坪洲,然後微微詫異了一番,只聽毛坪洲說話的語氣,還以為他現在是自以為大仇得報后的欣喜之感居多,沒想到他的眼睛里儘是悲傷,席瑜並不明白這種情感到底是因為什麼,也不了解茅坪洲到底經歷了什麼,但是現實告訴他茅坪洲雖然掛著笑卻並不是純粹的開心。

席瑜默默收回眼神,輕聲回道:「是嗎?此戰之後茅公子定能名揚天下,末將的名字能和茅公子相提並論也是我等的榮幸。」

席瑜這樣說著,先著侍衛把沐世規扶到茅府休息,現在這整個平城最安全的地方應該就是眼前的茅府,就算是再自虐、性格再強的人也不可能在自己的住處做什麼手腳,尤其是一個將祖訓刻在身上的家族,想也知道他們對自己的祖宅應該也是充滿尊敬的。

沐世規這邊自然還是擔憂,按照他的想法,席瑜還年輕,雖然這段時間他親眼看著席瑜慢慢成為了一名成功的將領,但在席瑜在他心裡還是個半大小子,如果因為他而受到什麼傷害,那他就是大罪過了,他不想連累人,但是現在事已至此他想說也不好說什麼。

席瑜安撫性的拍了拍沐世規,「伯父安心,有我在。」

席瑜自然知道現在己方的處境並不好,但是他卻不想沐世規因此是有過多的擔心,他能看得出沐伯父此番吃了不少苦,其實不僅僅是沐世規,包括其他的和談官員還包括武藝高超的青瀾他們現在的情況都說不上好。

沐世規看席瑜這樣的態度就沒有多說,配合著兩個侍衛往前走,以他現在的情況並不能給席瑜帶來什麼樣的幫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

茅坪洲皺眉,他沒想到眼前這位年輕的副將竟然一點兒都不理會他說的話。人都是很奇怪的,當你下定決心對付對方的時候,如果對方因為你的幾句話就嚇得屁滾尿流,那種報復的快感一瞬間就會充斥著內心,如果你說了很多,對方還是滿不在乎,就算你準備的手段再玄乎,都不會有任何的成就感。

「副將此番是不準備顧及你們三皇子了?」茅坪洲忿忿不平的問道。

席瑜看著沐世規已經進了茅府,才轉過身來看向茅坪洲,「要我說茅公子可不像是平城茅家的子嗣,世人皆道平城茅家講究中庸,萬事公正,為人正直執拗,從不打誑言,也向來不做不義之事。

而你,因為一己之私毀壞了平城之前保持了數百年之久的中立地位,失了公道,也在明面上把平城把茅家都推向了永遠都爬不上來的深淵,此舉欺師滅祖;還想肆意害人性命,就算是毀城也在所不惜,此舉不義;到現在還肆意拿根本不存在的事情來框我,茅家人也不過如此,公平正直恐怕早已經隨著茅家先輩帶到了土裡,著實是我輩遺憾。」

席瑜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針尖一樣一針一針的刺向茅坪洲的心尖肉,生疼。其實席瑜語氣很平靜,甚至沒有起伏,但就是這種隨意的態度讓茅坪洲感覺到了深深的蔑視,那是一種發自心底的看不起,直傷人心。

是啊,茅家早就不存在了,從記事起他就沒有享受過為茅家人一絲一毫的便利,但是他卻要為茅家的尊嚴付出一切,憑什麼他要活的這麼累,憑什麼他要流這樣的血,茅坪洲曾經不止一次的質問過自己,但是回答他的只有他父親拼盡生命從火海里搶救出來的茅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他能怎麼辦?他該怎麼辦?說他不像茅家人,那也確實是,沒有一個茅家的後嗣像他一樣需要自小在市井摸爬滾打,甚至沒有上過一日的族學。

「副將就這麼肯定三皇子不在我手裡?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果此時副將判斷錯了,失去的可是你國三皇子的性命,副將能承受得起你國皇帝的憤恨嗎?」茅坪洲壓下心裡的不適,直接懟席瑜。

「這個就不勞茅公子擔憂了,茅公子手段高超,此時我連自身都難保,哪還有心思去擔心其他人?雖然說身為臣子要恪守君臣之禮,不過非常時間當以非常對待,相信聖上得知真相之後不會怪罪於我,」席瑜說道,看著其他官員陸續被解救了出來,他們的情況都不大好,有幾個甚至連站立都困難,揮了揮手讓侍衛把這些官員都扶進茅府。

「茅公子關押人手段高超,私以為點子不錯,既然茅公子喜歡,就親自體驗一番吧,相信在外面和在裡面的感受是不一樣的。」席瑜轉身看向茅坪洲,這話是對著茅坪洲說的,不過不是在詢問意見而是在命令手下人。

剛剛席瑜要打開鐵籠把和談官員迎出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這鐵籠設計的十分巧妙,如若不是擒住茅坪洲從他身上翻出了鑰匙,用其他的方式很難打開。總之這周圍也沒有其他關押人的地方,鐵籠還能湊和湊和,而且這本就是茅坪洲想出來的法子,他去體驗體驗也是正當。

看席瑜果真一點都不擔心陳朝三皇子的安危,茅坪洲心中閃過一絲慌亂,雖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要想逃出去很難,但是他以為以三皇子為借口,能牽制一下眼前這位年輕副將,但是這個法子顯然行不通,眼前這人根本就沒有把他說的事情放在心上。

「副將剛剛說對了,」在被關進鐵籠子的那一刻茅坪洲笑著說道。

席瑜看向茅坪洲,面無表情。

「我的後路就是要拉著目前在平城的所有人陪葬,」茅坪洲憤恨的看了一圈在場的所有人,目光最後定在席瑜身上,「最後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席瑜沒有應聲,只是抬了抬手。

侍衛會意,直接把茅坪洲關進了鐵籠子。

席瑜知道作為茅坪洲肯定有後手,畢竟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不惜命的,尤其是茅坪洲他們這些身負重仇大恨的世家貴子,不到大仇得報的那一刻,或者不把家族發揚光大,他們死不得其所,也無臉面見擁有輝煌成就的祖宗前代。

所以在茅坪洲策劃這一切的時候,肯定已經為自己找好了後路,聽話音他也已經在城中設置了能在關鍵時刻與所有敵人給同歸於盡的方式,畢竟策劃數十年誰都不想在最後一刻功虧一簣。

席瑜並沒有被嚇住,進入平城之前,他並不知道平城內部的情況如何,進平城之後他在很快的時間裡就理出了這整件事情的彎彎道道,畢竟不管策劃這一件事情的是誰,他們都會面臨眼前的境況,所以目前發生的一切都在席瑜的意料之中就是了。

處理了茅坪洲之後,席瑜轉身進了茅府。

「副將,情況有些複雜,」一名老兵走過來稟報。

席瑜頷首,示意他說。

「茅府內什麼都沒有,吃的還有半袋米,喝的就只剩一桶水,穿的用的幾乎沒有,房間里全部是空的。」

席瑜神色一凜,快步走向房間,確實就像兵將稟報的那樣空空如也,接連走了幾個房間都是如此。

「對自己還真夠狠的,」席瑜諷刺的說道,斷水斷糧,這是知道自己出不了平城所以自尋短見?

不過——

「其他房間都搜過了?」席瑜問道,剛剛他們在外面看到的大桶裡面裝的是粥,雖然其中還夾雜著生米一看就讓人沒有食慾,但確實是粥。

「那大概是最後一次放縱,」老兵含蓄著說道,畢竟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的解釋了,現在的茅府可謂是一貧如洗。

席瑜沉吟,「沐伯父那裡怎麼樣了?」

「現在已經歇下了,整體情況還算穩定,不過說不上好,具體的還得等軍醫看過之後再說。」

席瑜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機關師那邊呢?」

「還沒有消息,要不要派兵將出去尋尋?」如今他們面臨的情況十分嚴峻,得儘快找出出路才行,雖然說身為將士,撐上一日兩日不是問題,但一直斷糧斷水不是個辦法。

「不用,傳令下去讓所有的將士和侍衛原地休息養精蓄銳。」平城內部機關重重,如果連兩位機關師都沒有辦法,他們這些外行人就真的得找其他出路才行,總之貿然行動不是好點子。

平城這邊席瑜身陷囹圄,考場內的沐彥卿此時也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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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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